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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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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轮压过枯叶,万籁寂静,只余马车跑过的声音。

    她们惯例在城里过夜,一早出城赶路,因为去沧北城的官道坍塌,她们借道沧北山。

    车夫说沧北山前段时日有流寇作乱,但是他们借道的这段不会经过。

    车夫是九月在延殇城雇的,天下雪说不用天下山庄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天下雪总觉得心绪不宁。

    她开了一卦,卦象依旧是逢凶化吉。她若有所思地收好了铜钱。

    不多时,她便发现她的预感是对的,因为九月便开始头晕想吐了。

    “下车歇歇?”

    九月摆摆手。沧北山可不是个游山玩水的好地方,流寇作乱,遍地尸骸。

    “还是歇歇罢。”

    马车刚一停稳,九月一下车便吐了。

    她给九月拿了水,又给她顺了会背。

    九月瘫在路边的大石块上,好久才缓过来。

    “走吧,这里不安全。”话音未落,便见到数个蒙着脸的人慢慢围了上来。

    不远处方便的车夫看到这么多人,头也没回,撒腿就跑。

    蒙面的人没有追,看来就是冲她们来的。

    天下雪轻轻地笑了笑,“各位不过也是求财罢了。”说着接过了九月递过来的钱袋掂量了一下。

    为首的人有点心动,拿着弯刀,慢慢地挪动过来。

    天下雪其实拿不准他们四人到底是真的流寇,还是老太太抑或阔兰雇的杀手。

    不过,逢凶化吉卦,就赌一把罢了。

    她提起钱袋,用力地往右边一扔,拉起九月就往左跑。

    那四人没有管被丢掉的钱袋,拔腿就追了上来。

    确实比较像杀手,还是不太入流的杀手。

    就在刀差点砍上来的那一刹那,一个黑色身影闪身而出,一脚踢翻了弯刀,回身又一脚踹上了为首那人的胸口,为首的劫匪摔落在地,剩余三人不敢妄动,却也不敢走。

    黑色身影不认识,大概是好心过路人。

    她们也不敢妄动,空气凝固了一瞬。突然,原以为无人的树林走出数人。

    为首的白衣男子笑着道,“这么快又见面了天下家主。”

    确实挺快,这人不久前还约她在王都赏桃花,没想到这么快就在这里碰见了。

    九月本就不舒服又狂奔了一段路,看到是熟人,一松懈下来,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吐了。还吐得天昏地暗,面如菜色。

    额……

    大家都愣住了。

    天下雪慌忙递水,低声说,“她今早起就身体不适了,又受了惊吓……”

    “天璇。”

    “属下在。”一黑色衣裙的女子出列。

    传闻中萧誉有七位武功高强的暗卫,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一数,确是七位,悉数到齐在这冤魂比人多的沧北山。

    真让人好生奇怪。

    “把九月姑娘送到沧北城治病。”萧誉吩咐。

    “属下领命。”说罢便走过来搀扶吐得一塌糊涂的九月。

    天下雪:……

    “我跟天璇姑娘一道去罢。”

    “你跟我一道,我送你去王都。”萧誉淡淡地开口。

    嘴唇毫无血色九月朝她点点头,她只能松开手,“那我们王都见。”

    如今这个情况,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确实分开走比较好。

    她们刚刚丢下的马车和钱袋都被人拿了回来。

    天璇把九月扶上马车,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主上,这几个人?”刚刚踢倒寇首的天枢问道。

    他神情平淡,从容一笑,“杀了。”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如传闻中的萧誉,春风和煦,杀伐果断。

    身后是长剑入肉,重物落地的声音,她不敢回头。

    “怎么?未曾见过这样的我?”白衣公子理了理衣袖,大步向前而去。

    风吹起白色衣袂,宛若谪仙。

    “不,我就是想问问,我们走路吗?”

    ……

    其他人看着他们离去,身影瞬间消失在树林中。

    余下地上的四具尸体。

    萧誉把她带到沧北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庄。

    村庄很小,也就数几十户人家,萧誉的房子更是……一言难尽。

    三家茅草房并排,厨房是草棚搭的,已经垮了一半。外面园子围了一圈篱笆,缝隙大得什么都挡不住。

    因为一只大黄狗半个身钻进篱笆,瞧见他们又缩了回去。

    这……

    ——虽然我能吃苦,但是也不必如此。

    “你……真住这里?”天下雪试探性问道。

    “对,前些日子买下来的。”萧誉回身拉上了篱笆的木门。

    她很想说,这木门也没有关上的必要。

    “其实吧,我也可以跟着天璇和九月去沧北城的。”

    “主要是,我有事要求天下家主帮忙。”

    她看着这几间似乎随时坍塌的茅屋,并不觉得是求人帮忙的模样。

    “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进来,外面风大。”

    里面估计也是四面透着风。

    果然,房子四处漏风,屋子中间放着一张摇摇欲坠的八仙桌,但桌上放着一套明德窑的冰盏茶具,不出意外的话,紫檀木茶盒应该装着一年一载的玉上银针。

    “你不是说在王都等我赏桃花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沸水冲入茶壶,细细地清洗这茶叶,“前些时日,一封沧北山有流寇打劫杀人的折子递到了天子案上,那时我被刺杀在灵鹫山养伤,我哥哥就自动请缨,领兵剿匪。”

    第一泡的茶汤倒掉,又注入第二泡的沸水,“我那哥哥呢,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我觉得不对劲,便过来瞧了瞧。”

    茶叶在壶中舒展,他倒了一杯,轻轻推到她的面前,“我在这里一段时日了,把沧北山都快挖地三尺了,也没见着流寇的身影。”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倒是今日遇见了。”

    天下雪回想一下,“我觉得不像流寇,倒是想杀我们。”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四人,没什么武功,也不太像杀手。”

    “但是,杀我和九月绰绰有余啊。”

    萧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其实,她们出现的时候天枢早就发现了,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她们会不会武功罢了。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帮我演一场戏。”

    哦?

    第二日,天下雪起床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她被邻居的鸡晨鸣吵醒了。

    她掀开蚕丝被,穿衣洗漱。

    这房子虽然看着破破烂烂的,但是被褥都是蚕丝新被。

    她穿上萧誉给她准备的衣裙,随便用木簪挽了个发髻。

    出去的时候萧誉也穿戴好了,正坐着吃早饭,她拿了一个包子,嗯,虾仁鲜肉馅,还挺会享受。

    “谁送过来的包子啊?不怕被发现吗?”

    “摇光送的,如果这都能被发现,他的暗卫生涯也该到头了。”萧誉又喝了一口热粥。

    早饭吃完,萧誉给眼睛蒙上了一层白色纱布,他们便出门了。

    她搀扶着他小心走着,“你说我们出来了,不会有人偷偷进我们的房子吗?”

    “摇光在。”

    是她多虑了。

    他们从村尾走到村中,遇到几个拿着锄头去下田的农户。

    农户瞧见他们都在交头接耳,见他们走近,面面相觑,“你们瞧着很眼生啊。”

    天下雪笑着道,“我们刚搬来这儿。”

    “搬来这?”

    天下雪点点头,“我们原先是住在沧北城的,我夫君不知得了什么怪病?突然间眼睛就瞧不见东西了。

    我们也求医了好些日子,连城里的宅子也卖了,后来大夫说找个地方静养。

    刚好我夫君以前跟王老头认识,他说他这有个破宅子,不住了,就便宜卖我们了。”

    “王老头啊。”

    “对。”另一人快速接话,“就是村尾的王老头,早些年搬去沧北城了。”

    “对,我们就住村尾那一家。”天下雪笑着应道,“你们下田去吗?那不妨碍你们了,我带我夫君再走走。”

    农户看着他们缓慢地走了,便继续往农田走去。

    一个时辰,他们便走完这个村子了,也遇到一些觉得奇怪的人,天下雪便按照编好的说辞回答。

    回去的路上,萧誉轻笑,“这声夫君你倒是娴熟。”

    “我那叫演技好。”

    萧誉不计较,问道,“你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关于沧北山,萧誉一直都觉得不对劲,山上没有流寇,他便把目光放在了山下的几条村,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暗卫六人和他们分成三组去暗探,他们所在的这个村庄是附近最大的一条村了。

    到底是沧北山没有流寇,以讹传讹,还是,流寇隐藏在村子里,抑或是其他不可告人呢?

    她沉吟片刻,“这条村基本没有女人。”

    她之所以这么说,还是因为他们在村子里见了很多人,基本都是壮年男人,只有一个妇人,从集市买了菜回来。

    “我们回去吧,夜里再让摇光去探探。”

    “你说如果这里有古怪,今夜会不会有人把我们……”天下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要不你占一卦?”萧誉打趣道。

    天下雪叹了一口气,“别提了,最近都是逢凶化吉卦。”

    “这不挺好,至少我们不会被半夜悄默默地抹脖子。”

    ……

    “所以我们回去了下午要做什么?”

    “回去修房子。”

    “不是,你一个瞎子修什么房子?不符合你的人设?”

    “我们夫妻刚搬来一个破房子,不得修葺才能长长久久住下来啊。”

    入戏太深了这位朋友。

    虽然你说得真的很有道理。

    “下午,摇光会帮我们搬些细软过来,顺便扮演我们雇的修葺木工。”

    这么大动静吗?

    萧誉似知道她心中所想,“越大动静越好,至少这几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有理。

    但是昨日就是没有仔细瞧这位摇光,不知道跟木工的形象是否相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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