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里到底藏了什么药?
林织叶坐在那里,感觉一道无声的雷电从天而降,正中她头顶。
他方才说什么?她没听错吧?
这个男人竟然当面问自己是否爱他,而且还问得这么突然?
差点没给她吓出心脏病来。
见她不回话,林云渝以为她没听清楚自己的话,又提高了声音重述道,“你是不是喜欢”林云渝话还未说完,便看到林织叶猛地站起来,紧紧地攥住衣摆,指尖微微发白。
“你这是何意?”她的声音像是竹林中飘落的叶子,在夜风中轻轻颤动。
林云渝见她这般模样,内心竟是一阵狂喜,但他仍努力保持着镇定,步子慢慢靠近,一边轻声说道:“织叶,我看你今日之态,似乎对我有所挂念。我想知道,这是否说明你是喜欢我的?”
“今日之态?”她又羞又恼,急忙否认:“我昨晚上失了眠,今日天气炎热,内心烦躁,身体略有不适,”她的目光游移不定,最终落在那旁边摇曳的竹影上,轻咬着唇,终于开口,“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衣衫上轻轻擦拭,如同他此刻试图擦去内心的不安与悸动。
月光下的竹林被轻风吹拂,发出沙沙的响声。
“表兄,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误会了什么?”林织叶努力保持镇定,看向林云渝的双眸,那双眸子中只有一片空洞的黑暗。
林云渝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令人窒息的尴尬像这竹林中的风,悄然无声却又无处不在。
“晚上,风大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林织叶只觉得心动过速得几乎要昏厥,她赶忙找个借口,撇下林云渝匆匆离去。
林云渝目送林织叶匆忙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的狂喜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片空寂。
他转过身,仰望着清冷的月光,深深吸了口冷空气,试图让自己的心境跟着夜风一起凉快下来。然而,心中的期望却仿佛夏日里的烈阳,灼热难耐。
“原来,是我想多了吗?” 他的肩膀低垂,喃喃自语道,声音几乎被夜风吞没。
周围环境之静,反衬了他心中的喧嚣。竹叶随风飘扬,落叶归根,唯独他,似乎迷失了方向。
直到今日被她拒绝,他才恍然发现,这位女子的倩影,在自己的心中,已经深深扎根,无法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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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辉温暖地洒在田间。今日的天气又是适合耕耘的好日子。
林云渝独自站在田埂上,手中握着一支破旧的锄头,却无心耕作。
他凝望着远方,思绪却如那夜竹林里穿梭自由的风,游离不定。“仅此而已”这四个字仍旧如蚊虫一般在他的耳中嗡嗡作响。
提着篮子的顾盼儿轻手轻脚来到林云渝身后,轻轻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他才回过神来,回头扫了她一眼。“顾姑娘?”
顾盼儿见他虽然回应,但眼中并无一丝喜悦,心中难免有些失落。“我今天又带了一些好吃的过来,林公子要不要尝尝?”
“多谢你的好意,但不必了,我不饿。”林云渝淡淡摇了摇头,低头耕地。
顾盼儿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林云渝。
今日的他比平时更加沉默寡言。他的眉眼间似乎心事重重,那双本来明亮有神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如多云的天空。
“林公子,有心事?”她问道。
“没有什么心事。”他头也不抬,简短地答道。
她不甘心地迈前一步,触碰林云渝的手臂,柔声问道:“云渝哥,你若有所烦心,可否告知于我,或许盼儿能分担些许。”
“顾姑娘,我就是一粗人,你还是不要离我太近得好。村里人爱说三道四,被他们看到了,怕是会对你不好。”林云渝收回手臂,避开了顾盼儿的触碰,“我感谢你的好意,但有些事,非是分担便能解开的结。”
顾盼儿的手停在空中,犹如被凌空定住的蝴蝶,美丽却无处安放。她的眼眸微微黯淡,却仍旧不愿放弃:“但愿林兄能早日解开心中的结,若有需要,盼儿随时愿意倾听。”
“林某感激不尽。”林云渝微微点头,便转过身去,埋头苦干。
顾盼儿面对着林云渝的背影,心中的希望如同那篮子里未能送出的糕点,逐渐失去了最初的新鲜与甜美。
有些距离,即使近在咫尺,亦如同远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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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那个叫林织叶的女人做了些什么吗?
顾盼儿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梳理着如瀑的秀发,心中疑云密布。
这一段时间,她处心积虑,想要获得林云渝,这个让她一见倾心的男子的心。
然而,这就是她费尽心思所获得的结果吗?
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似乎比初见的时候,更加遥远了。
难道要她就这么知难而退吗?
她,顾盼儿,自幼锦衣玉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物质条件上,凡是她想要的都用银两能买到。而对于异性,从来也都是别人急于向她献上殷勤。
不管是外貌,还是家世,她都占有巨大的优势。
现如今,她可不允许自己在一介庶民的身上初尝败果。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要撮合自己和林云渝,或许她该从林云渝的家里人身上下功夫。有机会和顾家联姻,林云渝的父母肯定会觉得是件天大的喜事儿,没有理由会反对,更不会允许林云渝拒绝。
至于自己的双亲,顾盼儿料定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将宝贝女儿下嫁给一介平民,但,只要她坚持,父母肯定也拗不过她,终究会松口。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顾盼儿玩弄着手中的白玉簪子,眉宇间尽是深思。
“芸儿。”她轻声呼唤。
一名身着淡绿衣衫的丫鬟轻轻掀帘而入,低声应道:“小姐。”
“多派些人去打探林云渝家的消息,看看他的爹娘是何许人也。”顾盼儿吩咐得很是仔细。
芸儿颔首答应,悄然退下。
顾盼儿觉得这事已经十拿九稳了,不禁开始幻想起自己和林云渝婚后的美满甜蜜生活。
过了些日子,事态却没能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发展。
下人们带回来的消息令她大感意外-------------林云渝家的情况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无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知道他家里面什么情况?”顾盼儿厉声呵斥道,“我只是叫你打听一个庶民的家里情况。这么点小事儿,你都办不好吗?”
“小姐……小姐,我派出去的人奔走各处,却是一无所获。无人知晓他的父母究竟为何人,住在哪里,甚至连他们是否还活着都是个谜。”
顾盼儿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抹不悦,心中的疑云更甚:“怎会如此?地方虽大,但林云渝若是本地人,其家世岂能无人知晓?”她思索了片刻,又道,“村里那些熟悉林家的人,你问过了吗?”
芸儿忙不迭地解释道:“小姐,我问了许多村中的老人,也探访了他们的一些邻居,但似乎他们也都毫无头绪。有个村民说,多年来林家都没有男丁,那林云渝就像是忽然从天而降的。”
顾盼儿眉头微蹙,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寻常。
难道林云渝有何难言之隐?亦或是他的家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来她有必要去找林云渝本人打听一下虚实。
心中疑窦丛生的她,第二日一早,就匆匆赶往了田地里。
和往常一样,她让马车在附近停下,自己则徒步沿着田畦的小路缓缓前行,思量着如何开口询问林云渝的家事,既要达到目的,又不得罪于他。
林云渝远远瞅见她,心中虽不希望被打扰,但依旧拍去衣上的泥土,挺直腰板地迎上前去。
顾盼儿知道此事不可急躁,便试着打了个旁门左道:“林公子,闲来无事,我便来看看这绿油油的农田,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林云渝的目光随着顾盼儿的视线望向那满是生机的田地,“看着这些庄稼一日日茁壮成长,心中自是欢喜。”
“是啊,农耕乃是国之根本。”顾盼儿低眉浅笑,随后她装作不经意地转移话题:“说到根本,家也是人之根本。林公子将这田地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想来家中定是有人传授良多。”
林云渝微微一愣,“并无人传授,我也是自己干着干着,就会了。”
“林公子那是自学成才啊。不过,林公子这般谈吐和气度,定是受到家风影响。想来,我对林公子家中之事还一无所知呢?”她顿了顿,又道:“不知林公子家住何处?在家中排行第几?是否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林云渝的神态突然间僵硬了片刻,眉心微蹙,旋即却恢复了平静:“林某不过一介草民,家里并没有什么可说之事,顾姑娘无须挂怀。” 平和的声音其却中夹杂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漠。
语毕,他背过身去。
顾盼儿见他这般避而不谈,心中的疑团更重,但知道再追问下去恐怕也不会有结果。
她可不想惹心上人不悦。
顾盼儿收回了探究的目光,轻声告辞:“林公子,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就此别过。”
她告别了林云渝,回到了马车上。
“林家门第虽不显赫,却也不至于连个影儿都捉不着,这里面定有蹊跷。”她对丫鬟芸儿说道。
“小姐说得是。” 芸儿附和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去林家一趟,”顾盼儿神色决然,“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藏了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