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
天还没亮,闹钟就已经响了八百遍。
最终,不堪其扰的田嘉言挣扎着坐了起来,头发散着糊了一脸,她伸手关掉闹铃,看了看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一丝丝微光。
这真的要去吗?
是不是有点过早了。
“打开窗帘。”
田嘉言做出决定,如果室外没有太阳,光线不好,那就是天注定,她就继续睡觉。
窗帘缓缓打开,由于下了一夜的雪,窗外蒙上了一层白色的滤镜,有些扎眼,光线好的厉害。
“下雪了啊,那路肯定滑,算了,还是继续睡觉吧。”
实在不想动,又找了个理由,田嘉言安慰自己,昨天那状况频出绝对是意外,人怎么可能一直倒霉呢。
“睡觉睡觉。”
她满足地闭上眼,向后倒去,还没等碰上自己温暖舒适的枕头,不知道怎么的,她一下磕在床板上。
“咚”地一声,田嘉言觉得自己眼冒金星。
窝在床上,她伸手捂着脑袋,揉了揉,想着这样凑活着睡吧。
房间里是简约的白,窗外是厚重的积雪,窗帘拉开,全都映到屋子里,比太阳出来还要亮堂。
“关上窗帘。”
她头埋在被子里,眼睛紧闭着,虚弱地说。
没反应。
她又说一遍,还是没反应。
“我说,关上窗帘!”
依旧没反应。
床上的人喊地有点儿生气,气势汹汹地走下床,用了猛劲儿,准备把窗帘关上。
可能被撞懵了,田嘉言劲儿用的过足,两片窗帘跟跳舞似的,转着圈掉了下来,精准无误地砸在她身上。
“已经为您关上窗帘。”
我谢谢你哦。
沉默了很久,田嘉言无奈地伸手,把盖在头上的窗帘扯了下来。
头发乱糟糟的,屋里床上地下一片狼藉。
而她彻底清醒。
垃圾窗帘,质量这么差。
“我今天就换了你。”
她一边恶狠狠地说,一边拿上手机走出房门。
过门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平时走得好好的路,硬是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手机直接摔到地上,出现好几道裂痕。
人不能天天倒霉,但她能够一直倒霉。
拜佛,下刀子也得去。
—
坐上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带着江城口音,问她去哪儿。
“巴灵宫,师傅。”田嘉言答。
“哟,起这么早去庙里啊?”司机笑着说。
“还好,早上睡不早。”田嘉言摸了摸脑袋上被撞着的地方,轻微嘶了一声。
“欸?” 司机摇了摇头,“我闺女自从放假回家,我都没见过她,晚上不睡白天不起。你这小姑娘起的还挺早。”
田嘉言尴尬笑笑。
“不过这巴灵宫这两年确实比较火,都成旅游景点了,你是今天第二个。”
“我是听人说,越早越灵。”田嘉言看了看时间,这才四点半,“有比我还早的呢?”
“嗯,那可不是,是个年轻小伙,怎么年轻人都这么爱去庙里。”司机师傅感慨道,透过后视镜,他看了田嘉言一眼,又说,“不过姑娘,你穿的有点儿薄了,巴灵宫在山脚边,昨天下了雪,那地方特别冷。”
田嘉言说:“没事儿,我不怕冷。”
上部戏就是在东城拍的,取的实地雪景,那地方气温极低,也算给她锻炼出来了。
到了地方,天才微亮,东方泛起了鱼肚白,看起来天气不错,应该能看到朝阳。
寺庙外有不少车子,人来人往,在山脚下显得格外热闹。
寺庙内香火缭绕,早上清新微凉的空气混合着檀木香灰,在香炉中自下而上袅袅升起。
田嘉言双手合十,跪在大殿外的蒲团上,嘴里虔诚地念叨着:
“求菩萨保佑我远离小人,不再倒霉,顺顺利利!”
之后,她又去了法物流通处,求了手串,仔细地戴在左手腕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田嘉言觉得一下子就安心下来了。闻着寺庙里淡淡的檀香味道,她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头都不疼了。
看了看时间,还早,她决定环着寺庙走上一圈。
清晨的太阳穿破云层,明亮柔和的阳光洒在寺庙一角。
有只橘猫,一下就看准了这个舒适的地盘,窝在那里,懒懒地眯着眼。
看到这个画面,田嘉言不禁觉得好玩,拿出手机要拍个照片,忽然听到身后东殿几个人的说话声。
“哎,阿澈,你怎么在这儿,自己一个人?”
“杨叔好,我来走走。”
她蹲在那里,回了头,仔细一看,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戴着帽子的男生,不是程阳澈还是谁?
程阳澈昨晚没睡好,等不到五点,四点多的时候他自己打了个车,来了巴灵宫。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城人,他从小就跟着外公来过巴灵宫,那时候他淘气地不行,外公就吓唬他说要是不听话就会被菩萨抓起来打屁股,他立马乖乖闭嘴,紧跟着大人,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昨晚一直在做梦,先是梦到被纪远臣骂,他质问自己为什么不恭喜姚语拿到最佳女主角,程阳澈怎么解释他都不听。
他恨不得拿出聊天记录给他看看。
紧接着,好不容易又睡过去,他梦到了田嘉言。
在梦里,她站在典礼后台门口,刚开始朝他笑着,还没等他开口,她就走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奖杯,拿着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我在典礼后台很想你”
接着,她把奖杯塞到自己怀里,拿了个手机,拍了张合照。
接着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打量着手机里的合照,接着嫌弃地扔给他,说了句:“行了吧,大少爷。”
然后,
然后,程阳澈就醒了。
气醒的。
明明自己和田嘉言也没什么交集,怎么晚上做梦都是她?
憋着气,程阳澈决定来巴灵宫散散心。
刚走了一圈,从东殿出来,他碰到了很早之前合作过的导演,两人开口寒暄了几句,就看到蹲在不远处墙角边的身影回了头。
看向他们,
看向他,
脸上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和昨晚梦里一模一样!
“又是她!”
“又是他!”
两人同时想。
田嘉言脸上因为见到橘猫而浮现的笑容瞬间凝滞,表情失控地十分彻底。
她木然地摸了摸自己的手串。
这,这刚戴上啊?
没开光?
不应该吧。
现在去碰木头再喊两声“呸呸呸”还来得及吗!
只见对面两人向这边走来,田嘉言觉得面对面实在尴尬,她立马站起来在,准备在他们到之前光速跑出去。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撞那一下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又或者是起地太猛,田嘉言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地向地上倒去。
得,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比在家摔得还猛。
预想的疼痛没来,反倒是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混合着冬日早上的微凉的空气袭来,一双大手,稳稳地撑在她身后,托住了她,没能掉下来。
缓过来后,田嘉言睁开眼,迎面看到程阳澈,脸上表情和昨天一样,镜头外面无表情的同时带着淡淡的颓废。
演技不行,还能在娱乐圈立足顶流之位这么久,除了确实有背景外,程阳澈的颜值的确是没什么可挑剔的。
圈里不缺帅哥,各种类型应有尽有。但总有人不喜欢那种长相。
但对于程阳澈来说,这点儿不存在,这也是他粉丝极为骄傲的一点,他是纯帅,五官单拿出来没有一点儿硬伤,合在一起就更加令人赞叹。
剑眉星目,但眼尾却又微微向上勾起一点弧线,要是笑起来,看人的时候颇具魅感。
但由于脸部骨相立体,将这一丝魅惑感中和到刚刚好的地步,鼻骨挺立,嘴唇略翘,嘴巴红润润的,右下角有一颗淡淡的痣,凑近看的十分清楚。
不仅是粉丝,就连不喜欢他的人,平心而论也没有办法否认他的帅。
由此,程阳澈的颜值粉极多,不仅多,还坚定不移,绝不爬墙半步。
田嘉言怔了怔,立马站直,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立马退开半步,“谢谢。”
杨导在后面,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阿澈,你认识这个小姑娘?”
系统:“友情提示,对面是杨为导演,圈内大佬,凡拍电影必拿大奖。”
“闭嘴吧,我认识。”
田嘉言笑起来,毕恭毕敬地说,“杨导您好,我是田嘉言。”
“哎,你好。”杨为很随和,私下更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说道:“现在年轻人还挺喜欢拜佛的,我看这庙里没几个上年纪的。”
田嘉言不好意思地笑道:“乌托邦嘛,精神寄托。”
“这话和我大女儿说的一模一样,哈哈哈,我老咯,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思维了。”
“哪有哪有,我们都是闹着玩的。”
不太习惯这种社交场面,田嘉言有些不自在,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接话。
反观一旁站着,神色自若,也不搭话的程阳澈,她不禁再次暗叹,果然,红了就是无所畏惧,根本不用主动社交。
“杨导,您也是自己来的吗?”
这句话刚开口,田嘉言就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当自己是谁了,多嘴什么!
“爸爸,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杨导说话,侧门出跑进来一个小女孩,大概十二三岁的样子,戴着个毛线帽子,因为跑动而歪向一旁,头顶还有两个毛绒球,气鼓鼓地质问着。
杨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亲切地给小女孩儿整理歪掉的帽子,宠溺地说道:
“我这不是来给你求学习了,让我们欢欢期末考试考好点儿,别再考倒数,省的回家拿着卷子东躲西藏的。”
“你好讨厌,爸爸,我再也不理你了!”小女孩更生气了,嘟着嘴,侧过去,一句话也不说。
杨为笑地合不拢嘴,忙不迭地去哄孩子。
田嘉言在一旁,憋着笑,侧过脸,没敢发出声音。
程阳澈则是看着那对父女,丝毫不知道回避一下。
田嘉言瞄到他的反应,不禁纳闷,这人好像真的有点儿缺心眼儿。
没见到人家父女在享受天伦之乐,还盯着看。
能火纯靠背景硬啊。
“我这个女儿,年龄最小,家里哥哥姐姐都惯着她,在我面前脾气可大了。”杨为转过身,笑着对他们解释道。
“小孩子都这样,这是跟您亲近才闹小脾气。”田嘉言笑着说,对自己的回答相当满意。
程阳澈听到她的话,眉毛一挑,双手插兜,颇有些玩味地看着她。
杨为老来得女,妥妥的女儿奴,听到这话自然高兴地不行。
“爸爸,我也想要姐姐那种手链。”小姑娘看到田嘉言的手串,不同颜色的珠子在阳光下映着光,漂亮极了。
“噢,小田,你这个手链从哪里弄得?”杨导问。
田嘉言回:“就在前面的法物流通处,有好多种,欢欢想要的话,我陪她去挑一个。”
“好!”
小姑娘很开心,答应地很快,立马松开抓住杨导的手,走到田嘉言身边。
杨导笑着摇了摇头,说,“那,就麻烦你了小田。”
“不麻烦不麻烦,杨导,您先拜着,我们很快回来。”
说着,田嘉言就拉住小姑娘的手,两人说着话走向前门。
程阳澈看着她的背影,看到她无意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只觉得这人挺有意思。
主动又被动的社交?
“阿澈,阿澈?”杨为喊他。
程阳澈回过神来,“啊,怎么了杨叔?”
“跟我一起转转?”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