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战争的第四十三天
撇开太宰清奇的脑回路不谈，现在真夜更感兴趣的是——
为什么他愿意做到这种程度？
即使观察到她更喜欢别人，即使一直在靠近她时被拒绝，也毫不气馁地调整策略，一再引诱她踏出关键一步，这简直不符合她了解的太宰本性。
就算是她最乐观的计算，也要在今晚为日后计划而铺垫的打击中，再给太宰点安抚的甜头，才能让他重振旗鼓，不因为受到伤害而逃跑。
但不知为何，现在她什么都不用做，太宰就找到坚持的动力了。
思考着这个问题，真夜垂下头望了眼少年——他也正用那鸢色的漂亮眼眸定定地凝望着她，里面的依赖、喜爱和痴迷浓厚的令人心悸。
答案似乎已经不言而喻。
不过能说出这种话，他真的有想过会发生什么吗？
真夜向他提出做出这种选择，要面临的最糟糕结果。
“就算要看着我和别人在一起，也要等吗？”
“”太宰安静地看着她，眸色黯淡了几分，整个人都像是被丢进了虚空般失去了声音。
过了几秒，他垂下眼睫，纵使内心百般挣扎，最后还是被他压成了一声低落的“嗯”。
——竟然现在就愿意做到这种程度啊。
不得不说，即使知道他的执着，在此时看到他的一再退让，还是让真夜有点惊讶。
她了解这个靠过分聪慧的头脑洞察世事的少年，本质胆小又别扭，认为得到的注定会失去，万物的价值在他眼里皆为虚无。
就算在面对柔软如棉花糖一般的幸福时，也会因为害怕敏感的心受伤而拒绝。
然而她现在才发现的是，一旦有人闯进太宰的心防，他就会像失去理智的赌徒一般燃尽一切去追求。
况且他过去提过的在里世界寻求生存意义，到现在一言不提，真夜便知道——他还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而他现在对她近乎狂热的表现，就像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能找到意义的行为。
所以才仿佛要把人生的一切希冀，都寄托在她身上，将他自己全然的依附在她身上。
猎物自己把自己打包送上门，按道理是真夜喜闻乐见的事。
但有时过于极端，未必是件好事。
就算以让攻略对象沉溺于对她的爱恨为目标，真夜也不愿看到他的重心偏移得如此严重。
或者说出于安全起见，她也认为除了自己之外，他还需要更多在绝境时，能把他拉出深渊的蜘蛛丝。
她委婉的提醒道：“太宰，你这样看重我，我很感激。但也许是因为你身边亲近的人太少了，才会做出这种选择。”
真夜一边说着，一边用指腹安抚性地摩挲着少年的脸颊，以免她接下来说的话又刺激得他再次失控。
太宰明明是认真聆听的姿态，可真夜却觉得他只是在忍耐着不反驳而已。
但有些话还是得说出来。
“有时退后一步，你会发现，身边还有很多可选的朋友。”想到他可能担忧的事，真夜补充道：“这不是一个选边站的事情，我也不会因为你认识其他朋友，而离开你。”
说完，她观察着少年的神态，他难得安静地听完了她说的话，脸上露出的神情平静得让人捉摸不透，但也不像是同意她说的话的模样。
于是，真夜呼唤了他一声。
“太宰。”
仿佛如梦初醒，太宰有些茫然地望了她一眼，又垂下头装作无聊地把玩着她的衣角。
“我不需要，只要你在身边，就足够了。”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放松地靠在她的怀里，撒娇般用脸颊蹭了下她的脖颈，软绵绵地反驳道：“而且真夜和我一样，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其他的朋友吧。”
他们这怎么会是相同的？
真夜心想，有邪神这个不定时炸弹在身，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解决困难，也不会像他这样有信心把自己全然依托在别人身上，将自己置于这种危险的处境。
但面对他贴近自己时满足又幸福的眼神，她又咽下那些残酷的话，最后只是叹息道：
“要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不如你想的那么美好怎么办？”
说完，真夜低头，看了一眼注视着她的太宰——
——他正一眨不眨的，全神贯注地望着她。
该怎么形容他的眼神呢？
那种温柔又专注的眼神，仿佛在注视着他最珍爱的，奉献一切都要得到的宝物。
“明明是真夜一直以来都搞错了，我知道什么是我想要的，付出任何东西都不会后悔。”他的语气平静得不可思议。
真的知道吗？
真夜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问道：“以前都是你问我，那这次让我来问问你，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温柔包容，善解人意，总是能猜到我的心思”不知想到什么，他的脸红了些许，说话的音量也越来越小：“至于剩下的，就当成我的秘密吧。”
温柔吗究竟是为什么自己要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真夜在心里对自己无意义的发问发笑，原本闪过的动摇，很快又如雪般融解在她心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面对她有些古怪的脸色，太宰不知何故心里开始发慌，他更仔细地打量着她，问：“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尽管毫无预兆，但直觉告诉太宰，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似乎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
“没有，”真夜收起那些无谓的心思，摇摇头笑道：“只是你说得我这么好，多多少少也让我有些惊讶。”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太宰定定地看了她一会，说：“带我出家族后，就一直照顾我，从未让我担心过钱的事情，无论我想做什么，都无条件支持包容明明这些都是你为我做的事。”
他奇怪地说:“就算是我这种人，也知道自己一直在坐享其成，这么多年来自己付出的，和得到的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他心想，为什么实实在在地一直在付出的你，反而是看不清自己的存在呢？
闻言，少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明白了她的意思，太宰没有再解释下去，只是抱着她的手臂，贴在她脸边轻轻地说：“真夜很好，真的。”
好到每天光是看到你，就觉得幸福得不像样。好到能在你的怀里撒娇，身心就自顾自地要融化了。好到每天都在怀疑，这样的幸福还能持续多久。
明明什么都没做，在你身边却几乎什么都得到了。
即使身心都对你上瘾，然而上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瘾症发作时求而不得的煎熬。
但像他这样得以日日夜夜留在瘾症的源头旁，时刻都可以索取着过分的，异常的快乐，简直是无人能想象的，他这种人，能够得到的至高幸福。
所以即使要卑劣地使尽手段，也想一直留在你身边。
但这些却是太宰永远说不出口的话。
真夜望向他。那双闪闪发亮的鸢眸里没有痛苦，没有不安，有的只是笃定和满足，蕴含的光芒耀眼得仿佛在诱惑她吻上去，以感受那上面炽热的温度。
同时也耀眼得让她近乎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真夜”没有在意她的缄默，少年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得不可思议，叹息般道：“一直以来都谢谢你。”
话音刚落，一个吻落在她侧脸。
好轻的吻，如柳絮抚过般，却不带丝毫绮念，纯洁得让她思绪也变得空白。
在感受到柔软触感的那一刻，真夜连呼吸都忘记了。
对于这种完全不在计划之中的行为，她该怎么办？
但在她想出任何对策之前，少年就早有预料地截住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今晚不想回应我。所以——”
“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把脑袋靠到她肩上，他说：“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
不知为何，真夜的心跳在此刻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