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上)
青樵的家在一条破败泥泞的巷子深处,踏上去地砖都会松动,这块片区治安很差,连居民区也不太安全,这是他第四次摸口袋,确认还在后,他松了口气。
里面放的是他从办公室里拿回的毕业申请书,他将它叠成了小块,用块手帕包着,女alpha说要供他读书,他信了,不信也得信,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自以为无人注意,可青家最貌美的小儿子回来了,他就站那都能让人探头去瞧。
有八卦的婶子阿公在巷口使眼色,窃窃私语道:
“出去了好几天吧,不是在读书吗?”
“哪有钱供他读书啊,他beta妈早就把钱赌光了。”
“可怜见这孩子,长得还这么好看,咱巷子可就这孩子看着白净亮堂,可别走了什么歧途。”
“歧途!我呸,没钱才是歧途,好看有什么用,和他爸一样,迟早烂在咱这泥潭里。”
“唉,青樵他爸,唉。”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两人噤声,此时阳光正好,附着干苔的断壁颓垣散发出腐朽的气息,贫民窟所有人身上都沾了这味,有些人拼命想把自己洗干净,这味道却像是骨毒,光洗一身皮可没用。
他在门前绕了两圈,不进去,顿了一会,拐到侧面的窗户那哈了一口气。
布满灰尘的窗户被他用食指抹了抹,还用帕擦了一下,当然不是包毕业申请书的帕,这么几下多年不见亮的窗户有一个清晰的小口子。
他一只桃花眼往里探,视线一片黑判断无人,便蹑手蹑脚进去了。
他在漆黑一片中摸索着开灯,灯一开屋里传来一声叫。
“啊,你回来了。”声音有些颤抖,不是惊喜而是吓得发颤,他在黑暗中描唇,口红因为那一下直接歪在脸旁,色号饱和度很高,在纸一般白的脸上鲜艳地铺开。
是爸爸,青樵印象里他穿着的都是闹市地摊上的便宜货,质量不好,版型都是松松垮垮的,常年袖口都是脏污,现在他穿了一件好衣服,质地光滑不显廉价,设计师也加了一点自己的小心思露出omega漂亮的半边肩,这样的东西是不可能出现在贫民窟的,青樵猜是某个人送的,送的人大概率身份不凡。
他在用青樵不认识的化妆品,身上也喷了闻起来馥郁贵气的香水,很浓,把他的omega信息素都盖住了。
青樵也在女alpha身上闻到过香气,她嗜甜,口欲很重,她喝茶被苦到了会皱紧眉头然后吃好几个葡萄味小软糖,然后恶趣味地朝他哈一口气。
“有味道吗?”她笑,嘴唇因为沾了茶显得润泽。
然后他要做出她喜欢的憋屈表情,将头低下默不作声。
有,是葡萄味,他在景莲看不见的地方张开嘴默答。
alpha总对打扮有恐惧,大多穿着低调,认为打扮会造成omega那种顺从如橱窗玩偶的“宠物感”,他们渴望支配的权利却惧于被支配,景莲作为一个女alpha就是这个小镇的异类,不喜欢笑,看人总是带着傲气,五官美得无可挑剔,从来不穿校服,每天服装华贵的以为要去晚会,但不得不承认校内有许多人关注她,不只是omega和beta,还有alpha,alpha较其他两类人做事形式大胆,会想办法吸引景莲的注意力。
他们尝试过“找茬”,但都被景莲打得鼻青脸肿,景莲本人一般没什么事情,这些找茬的alpha没过多久就被“自愿退学了”,渐渐的有传言说景莲背景深厚,最好不要招惹她,否则后果自负,确实没有人知道景莲住在哪,她身份神秘独来独往,有了前车之鉴之后几乎没人敢和景莲讲话了,连omega和beta都没有,她看起来也没有受影响,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成绩一直保持上游。
但是有些alpha手段确实下作,他们发现景莲对omega和beta态度没那么差(景莲所谓的优秀alpha准则),反正比对alpha好多了,就想到了损招,找一个beta来接近景莲,让她生气,再把这个beta揍一顿给景莲出气,景莲不就自然而然加入他们的小团体了。
看起来贫穷也没有人给撑腰的青樵就成为了他们实施计划的工具,青樵本来是很不愿意,他从不做有风险的事,他十岁出头就出来讨生活,白天上学为了拿到津贴,晚上就想着各种法子搞钱,做过地下赌场的门童,也差点被骗去夜总会当雏鸭,坏事也没少干,品德和尊严在生存面前不值一提,但他就是不接这个为他量身定做钱又多的活,他出社会的多年的直觉告诉他,绝对不要惹景莲。
“反正你也不读这个书了,被开除也没什么吧。”为首的强壮男alpha拍了拍被捆住手脚beta的脸。
“走之前还能捞一笔,何乐而不为啊。”一个女alpha扶了扶眼镜放肆大笑,她向来瞧不起这种虫豸一样靠着政府税收养着的义务教育贫民,她父母都是政府官员,可以填平她挖下的罪恶沟壑。
一个alpha舔了舔嘴唇,他看青樵长得不错动了点心思:“真的要打吗?”
“不会吧,一个beta你都玩,山麟你没救了,希望你老了一定是磕药死在红灯区里,我们可不会给你收尸的。”为首的alpha用棒球棍做出要打他□□的动作,几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青樵被一群alpha团团包围,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打死了,发起人制止了他们的行为,虽然alpha是冲动的生物,但是也不要忘了他们的计划。
“吁——”有人很失望,那个山麟走之前还故意用靴子踩住青樵的腰,用胯部做出侮辱性质的动作,戴眼镜的alpha觉得很恶心用脚把山麟踹开了,山麟嘿嘿一声用手环拍了一下地上的beta的照片就赶紧追上了小团体。
青樵像一个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他久久没有动一下,发起人探了一下他的鼻息,见还有气就走了,他们已经追踪了青樵的定位信息,不听他们的话见一次打一次。
青樵挨打时一直睁着眼睛,也没叫,他死死盯着所有人的脸,任何一个在场的人他都会记住,他松开攥着的拳头,手掌上全是月牙形的鲜红色伤口。
刚刚他只是恨,身体好像已经麻木了,现在突然心里发苦了起来,喉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低叫,鼻腔也湿湿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