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烛光摇曳,暗红色的蜡油滴下,像是哀啼美人的血泪。
青樵看着沉睡的少女,双手抚上她的脖颈,少女alpha的皮肤和所有富家子弟的一样,细腻无毛孔,在微光下可以看到极其微小的纤毛,有一颗红痣在其中。
因为他家里的巷子有个热爱看相的老人,所以他也略懂一二,红痣显吉,代表好运,一生顺遂,这可真是颗好痣,寓意着这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本就衣食无忧还拥有极好的气运,不仅保她顺遂也祝福她日后在仕途上也能飞黄腾达,他有有颗痣,在后腰上,是颗黑痣,表不祥。
真令人嫉妒啊,还在睡梦中的景莲恬静安详,呼吸平稳,连睫毛都是被精心打理过的,一个比omega还要娇生惯养的alpha。
刚出生时他也因为他的皮囊被护士围观。
“呀,多么可爱的小天使。”一人点了点婴儿的鼻尖,分娩时痛苦的不只有母亲,还有孩子,孩子要忍受扒掉一层皮的痛苦,所以出身后大多是红通通的,但是青樵不一样,第一次洗去胎脂的时候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就有了一些变化,育儿房里好看的孩子总是受到更多关注。
“呀,这是什么!”一个护士逗弄他时发现了他后腰的黑痣,很小,但难以忽略。
很快其他护士也围过来看了,将他翻过去,婴儿没有安全感,他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过久了,他开始哭。
“我就说嘛,这样的母父怎么可能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一个人不屑的说,其他人唏嘘了一番,人群退散,只留下在原地大哭的孩子。
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没有人更多的关注他,他的境遇一落千丈,甚至比普通孩子的还要差,因为半夜吵闹护员直接将他半个身子埋进沙里,这样的孩子反应能力和听力都比别人差一截。
因为,在这条老街,黑痣,表不祥,不管他有什么优秀的品格,温顺纯良会被打成怯懦无用,机灵活泼被打成心牢日拙,不怎么说话的也会被骂城府深。
他两手使了点劲道,景莲的脸由红转白。
窗外的乌鸦惨叫了一声,如一道晴天霹雳震慑了他的心灵,他在做什么!他对自己说,这种人家,哪怕是一点闪失都可以把他碾死,他只是个没有背景的beta,大户人家的alpha,把他杀了他也赔不起。
他紧张极了,向来谨小慎微的他竟然会犯这种错误,他本来以为景莲只是个普通学生,贵族alpha怎么会和他们这些平民一起读书,现在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手剁了,看景莲脖子上没有多出来的伤痕稍微松了一口气。
景莲眉头一皱,睡得很不安稳,有要醒来的征兆。
青樵露出一个有些阴沉的笑,有人评价他多智而近似妖,这点前面有个人倒说对了,贫民窟骗术多,他七岁就在他妈的牌桌上学会出千了,都是讨口饭吃嘛,有什么高低贵贱呢。
说实在的,他根本不在意景莲昨天的所作所为,就当是被一条狗咬了,他也见过贫民窟有人打扮的光鲜亮丽去和有钱人厮混,所有人都是毫不在乎的,酒精,迷幻剂,性,只要能逃离这痛苦的现实,谁能保证明天不会死呢。
如果景莲真想对他做什么他拿什么反抗,他去追求他可笑的尊严,去货比三家,他一直被称为贱种,假若真的能提取出灵魂卖钱,恐怕他的应该是一文不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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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因为坏事做尽进来的修罗地狱,被阎王爷关进热油炉里忍受油煎之苦。
“我没做坏事啊我只是个孩子啊!”我在油锅里一边凄厉地喊一边申冤。
“闭嘴!”,判官重重拍下惊堂木。
“犯人景莲胡搅蛮缠,欲强迫于我,我本是个良家公子,独自带着孩子靠卖豆腐为生,不知什么的被纨绔子弟景莲看上,试图用钱侮辱我让我与之苟合,我实在无路可去便变卖家当带着孩子跑了,可就在收拾包袱的那一晚,我看见,我看见他在窗户那头……呜呜呜。”不远处又来一人正在向判官大人诉苦,两手甩甩袖子捂着脸,好不可怜。
“草民冤枉啊我都不认识他。”我在大锅里扑腾两下,油花落在地上发出呲呲两声,旁边的狱卒见状赶紧我来给我了我一下,“老实点。”。
那人也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刷的一下抬起头,眼圈微红,楚楚可怜,露出清秀明丽的一张脸,口唇轻启,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我心里一惊,这张脸我真是忘不了,这不是青樵嘛,只是扮相变了,是古代的装扮,宽袍广袖着素服,腰间只系了一根绳,但衬托的腰极窄,不过青樵本人可不会这样哭哭啼啼,这副样子也够新鲜的。
“你还看,登徒子。”他似乎发现了我看向他那边,呵斥我。
我不排斥这个梦境,倒要看看接下来是怎么进行的,我明明是事件的主角却像个看客看着她们怎么演。
要是有一盆瓜子就好了,我在缸里发呆,油温变得不那么热了,场外有人被青樵的遭遇所打动在那掏出手帕抹眼泪。
我这个大恶人还在这呢,看客用眼刀狠狠剐了我一下,然后朝我啐一口,呸!
“法官大人,呸,判官大人,我是怎么死的!”我混不吝地笑了,闲适自得,身子往后靠,两手外展搭在缸上,如果不是油锅还发出滋滋的声音,别人就会以为我呆的不是油锅而是豪华大浴缸。
“你不知道?”法官居高临下地瞥了我一眼,冷哼一声,“你死的还有些惨呢。”
本来是晴空白日的地府变了,穿着盔甲的士兵哇呀呀的乱叫,看客全跑了,有个人因为人多被踩掉了一只脚。
这梦还有点冷幽默,我额头冒了冷汗,一条又粗又长的铁链拴在了我的脑袋上。
铁链不仅冰冷还很重,贴在我的皮肤上让我冷得打了个哆嗦。
“报告长官,申请换成脚链,最好轻一点的。”我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手。
“你欲图对青樵父子行不轨之事,夜半去爬人家窗,最终因为脚滑摔死了。”判官继续说下去。
看客嘘声一片。
这死法真草率,不过结局很传统,恶有恶报好人合家欢,我拍了拍还没被绑起来的手。
如果死的人不是我我还挺乐意看这出戏的。
“那他呢,他怎么也下来了。”我指了指没有半点眼泪却在那无实物表演的青樵。
“他呀,你掉下去后他止不住好奇心去窗口看,你死相过于凄惨了他被活活吓死了。”判官说道。
“那我说两句吧,这是几层?”
“六层?”
“那我还没有坏到无可就要咯。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不是还没付出行动嘛。”我嬉皮笑脸。
“那青樵几层?”在场的人倒是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个,全都愣住了,我又加上一句 “你是判官,一定不能说谎哦。”
“十二层,大概杀了一个人,抢了五家的银两,卖豆腐骗秤,在城东赌博出千…”判官一一列举,好像确实是有些多了。
这厮也不是好鸟,比我坏多了。
梦境戛然而止,我醒了,周围熟悉的环境让我安心,今天的香薰刚刚好,没有香过头还有安神的效果,我没有挤在客房狭小的小床上,而是睡在我自己的豪华大床上,只是旁边的触感有些不对啊?
我发现我的躯体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缠着青樵,他被我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又挣脱不开,神色倔强又可怜,身上还有重重的伤痕。
不是?我怎么和青樵哥俩好了,我不喜欢别人擅自进入我的地盘,更别说是讨厌的人,不把他踢下床就不错了。
“看来你是忘了。”他淡淡道,垂下眼眸,神色哀伤,睫毛很长阴影打下像小扇子,欲拉起被我死死缠着的被子遮盖身体。
这副姿态活脱脱与梦中的寡夫以袖遮半差不多,是我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