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青菊心不在焉的望着门外,只等李家少爷事成后派人来给她送信,可是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随着日头高升,她的心也越悬越紧。
难不成出了什么岔子?
可是想到李家少爷的无赖名声,和李家夫人不好惹的泼辣性子,青菊也渐渐放心下来。今日就算没办法让侯爷将小姐许配给这位李家少爷,也能借机好好恶心一把小姐和侯爷。想到这里,青菊顿时心里畅快了不少。
就连刚才她那位朴素的婆婆呵斥她铺张浪费,不知节俭时,她也没像往日那般顶嘴,而是翻了个白眼便继续在门外守着消息。要不是害怕被人抓住马脚,她早就上前院看热闹了,又怎么会这般抓心挠肝。
守到日落西山,都没传来什么消息,青菊自觉这李家母子没能掀起什么风浪,可是又想亲眼看看小姐被流言所困的苦恼模样,便大着胆子跑到了小姐院子里凑热闹。
青英看着青菊抓着小姐的手嘘寒问暖、哭哭啼啼的模样,心中别提多么别扭,可是看着小姐面色如常的和青菊互诉主仆衷情,心中的困惑也就越发深了,她不明白,为何小姐明明知晓青菊的低劣手段,却还能和她一切如旧。
“小姐,奴婢自从出嫁后,就一直挂牵您的日常起居,生怕这些婢子们没个轻重,让您觉得不适。”说完,青菊抬眼打量了一番杨思婉的神情,“您最近可还安好?这些丫鬟没让您烦心吧?”
杨思婉忽然脸色一变,哭哭啼啼地说道:“青菊姐姐,我真是离不开你。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们疏忽惫懒,竟然”
青菊眼看就能知晓今日之事,心中一喜,可是眼看小姐哭哭啼啼、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只能耐着性子给杨思婉顺气,顺便略显焦急地询问:“小姐,您可是受了什么委屈,别着急,慢慢说给奴婢听。”
杨思婉眼看门外许廉恭敬的出现在了门边,便收起故作悲伤的把戏,伶俐道:“竟然和你一样手脚不干净、吃里爬外、包藏祸心!”
青菊看着顺势变了脸色的小姐,先是一愣,随即便跪在地上申辩:“小姐,您这是在说什么?奴婢在您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向来行事谨慎、忠心耿耿。您今日这般评说奴婢,岂不是要把奴婢往死路上逼?”
杨思婉望着娇弱的青菊半真半假的哭泣申诉,轻轻一抬手,许廉便恭敬的将手中包裹递了上来。
青菊看着熟悉的破旧衣摆,顿时知晓从她面前经过的是她的枕边人,她不可置信的望着逐渐后退的许廉,又焦急的望了一眼桌子上那个熟悉的包裹,看着之前她从小姐私库里偷的首饰和与李家公子密谋时互通的书信,自知大势已去。
她看着小姐一封封的拆开信件,颓唐的跪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一副失去希望的枯萎模样。
“想留着这些信件敲李家公子一笔吧?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贪得无厌。”杨思婉随手将信纸轻飘飘的扔在了青菊面前。
青菊知晓,她完了,这个敢惩治管事们的小姐不会轻易的放过她。想到那个因为贪墨侯府钱银的管事被打的何等凄惨,青菊先是打了个冷颤,随后便破罐子破摔,准备一吐为快。
“我怎么贪得无厌了?我不过是尽力为自己筹谋,何错之有?”
青英见青菊如此不知悔改,还恶狠狠的和小姐叫嚣,顿时想上前护住小姐。
可是杨思婉却拦住她,示意她让青菊说下去。
青菊此刻便揽着许廉的腿,一点点抓着许廉的旧袍站了起来,放肆大笑道:“我是家生子,我一辈子就两条路,要不给府中的老爷、少爷当通房;要不就随便被指派个下贱的夫婿,胡乱生下几个孩子,让我的孩子们接着给侯府卖命。”
说完,青菊愤怒的指着许廉和青英,狞笑着控诉道:“就像他们一样,一辈子对着你们这些老爷、少爷、小姐卑躬屈膝。他们被奴役惯了,所以愿意认命,一辈子给你们当一条狗,可是我不愿意,我不认命,我不要一辈子为奴为婢!”
说完,青菊抹了抹眼泪,激动地说道:“杨思婉,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竟然糊弄我嫁给许廉这种穷酸人家做妾!我要是早知如此,就该爬上侯爷的床榻,做你的祖奶奶!”
杨思婉听了这话并未生气,反倒轻笑出声:“就凭你?”
青菊顿时火冒三丈:“你瞧不起我?男人哪有什么自控力,不过都是些好色的俗物。若是我有心勾引,你以为你的祖父和义兄真的能够坐怀不乱?日后你不也得用你自己身子换取后半生的地位,你又在高贵什么?”
杨思婉越是听青菊这般说话,越是觉得她无比可怜:“你知道你为什么这般可悲吗?因为你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作一个人,你永远筹谋着用你的美色和躯体换取富贵荣华,把自己当作唯一的筹码。所以你不顾廉耻的夜半私会外男,你日日绞尽脑汁的从我身上肆意敛财。一边大言不惭的为自己找借口,一边想着如何通过抹黑别人来报复泄愤。”
“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是你没有把握住。你的不幸从来都不是我赐予的,而是你一件件一桩桩,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既然你已经无药可救,我就还你自由,你走吧。”
青菊本以为她说了这一番话后,小姐定是不会再留她性命。可是许廉将她拉走了后,给了她一个包裹,里面是几套换洗的衣衫和几十两银票。
“这是你的契书,还有我给你的休书。”说完许廉不带任何留恋的转身离去。
眼看着许廉的身影消失在即将关闭的府门中,青菊眼含热泪地嘶吼道:“许廉,你记住,你这般轻贱我,早晚我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自从府中出了这档子事,杨思婉便加强了对府中人员的管控,原本还想着给那些犯了错的仆从们几次机会,可是青菊的举动彻底寒了杨思婉的心。
如若只是女婢和仆从们心有怨怼,生出这般小打小闹的事也就罢了,可是祖父的院中皆是军机要务,府中前院往来的都是军中的将士。若是有一日遇到心智不坚定的仆从,见利忘义,恐怕只会横生波澜。
许廉自从升任府中管事,不仅事无巨细的和杨思婉禀报,杨思婉吩咐下去的事情也是做的井井有条。最近几月呈上来的账本干净明晰,连府中的盈余也多了许多。
杨思婉也觉得自己此次选的管事十分优秀,渐渐也就放了权,让许廉不必事无巨细的和她禀报。
就在一切归于平静时,三皇子的来访打破了府中难得的宁静。偏赶侯爷和世子不在府中,管事们明明已经回禀家中只有女眷,不便见客,可是三皇子却当作没听见一般,径直的进了府。
杨思婉正在教青英识字,就听见府中小厮焦急的跑来禀报。听说宋仁和这个不速之客贸然到访,杨思婉只觉如坠冰窟,明明是酷暑夏日,身上竟然生出一身冷汗:“他可说明了来意?”
那小厮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信笺,明黄色的洒金信笺在阳光下华贵异常,青英上前接过信笺,呈到杨思婉手中。杨思婉心事重重的打开了信笺,只见那信笺上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玉佩有损,前来索赔。
顿时杨思婉脸色大变,今日这个嚣张的宋仁和贸然登门,还命人给闺阁女子送信,实在是不知廉耻、行事乖张。再联想当年宋仁和屡屡半夜登门,日日不休的纠缠骚扰,现在再看手中的信笺,杨思婉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利落的起身,将手中的信笺扔进了净手的盆中,转身吩咐道:“让许管事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位爷,也不必去请祖父和义兄,他呆够了自会离去。”
宋仁和料想到杨思婉不会见他,也是有意趁着杨家男子出门后贸然登门。所以当他看见那个被派遣去后院送信的小厮回来,还在负责招待他的管事耳边窃窃私语后,便知晓那信笺已经送到了杨思婉手中。
不等许廉准备好措辞,前来招呼,宋仁和便利落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许廉赶忙跟上,说着要留宋仁和在府中用膳,以便等侯爷回府招待之类的客套话。
宋仁和听了这话,竟然真的站住了脚步,大有从善如流之意。
许廉本就想着赶紧送客,哪成想这三皇子真的站住了脚步,竟然一时间语塞,不知如何说话才好,几人竟一时愣在原地。
还是宋仁和率先打破了宁静,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身边的姚公公赶忙接过玉佩,抬眼再次和主子确认后,才有些犹豫的将手中的玉佩递到了许廉面前。
许廉接过玉佩后,就听见姚公公尖细的嗓音说道:“这是娘娘传给我们皇子的传家宝,也是娘娘留在世间唯一的遗物。我们皇子说了,既然姑娘心有怀疑,便将这物件呈给你家小姐看看。日后咱们再讨论,小姐该如何赔偿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