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宋仁和一直牵着黑马出了城门,这才纵身一跃上了马,伸出手从杨思婉手中接过缰绳,双腿一夹马肚,身下的黑色骏马顿时从悠闲的散步状态,飞速的朝着城外的军营奔去。
杨思婉窝在义兄怀中难得乖顺,可能是义兄前世带给她的安全感太足,竟然没有半分设防。急速奔驰的骏马上,两人衣袂飘飘,微风吹乱了他们的发丝,却只让人觉得无比痛快。
到军营门口,宋仁和率先下了马,并伸手让杨思婉借力从马上下来。两人并肩走到了军营之中,因为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宋仁和还是迟到了,将马栓进了马槽后,他先是将杨思婉安排到了看台上休息,紧接着便跑到训练场中训练。
宋仁和理所当然的被罚,于是杨思婉便在看台上看着自家义兄围着正在训练的将士们一圈圈的跑着。杨思婉自是心中有愧,毕竟是她临时吵着要来,还不肯坐马车,使得义兄耽误了今日的训练。可是义兄纵使跑了快半个时辰,却依然没有露出半分不悦,反倒是每次路过看台时,都会朝着她笑笑。杨思婉渐渐也被哄好,每次都会悄悄抬起手朝着义兄挥一挥,引得义兄愈发开怀。
直到今日晨训结束,宋仁和才被准许停下,杨思婉见义兄停了下来,赶忙逆着解散的人潮,拎着接满水的水壶冲下了看台。宋仁和纵使体力再好,可是连着跑了这么久,身子也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双腿也有些发软。
就在宋仁和即将坐在地上时,杨思婉却及时赶到,一把扶着义兄的胳膊拦住了他的动作:“别直接坐下,我先扶着你缓一缓。”
宋仁和自然是暗自窃喜,于是便顺从的伸手揽住了婉婉的肩膀,将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到了她的身上,见婉婉并没有嫌弃他满身汗水,还亲自掏出了手绢为他擦拭汗水,他自是喜不自胜。
杨思婉为义兄将额头间的汗水擦拭干净后,将手中的水壶递到了义兄唇边,宋仁和纵使两手空空也没有伸手去接应,反倒是将身子下蹲,微微仰头,示意杨思婉亲自将水喂到他口中。
杨思婉以为义兄累到抬不起手,便亲自将水壶举高,让清甜的泉水流进了义兄口中。
远在一旁看热闹的祁园和阿六、阿十聚在不远处看着那日在训练场上无敌手的杨兆麟此刻虚弱的模样,顿时在心中翻了几个白眼。在练武场上连着迎接了十几个将士的挑战,也不见杨兆麟虚弱到要人搀扶,可是如今就慢慢跑了一个晨训,怎么就会虚弱成这副模样?
阿十向来嘴碎,于是便大大咧咧的和几位兄长说道:“是不是他最近退步了?不然怎么弱成这副模样?要不咱们明日再跟他比试一场?”
祁园和阿六等人毕竟年纪稍长些,倒也开了窍,慢慢发现杨兆麟被身边的杨小姐伺候,还不时卖惨说自己身子酸痛,但是一旦那位杨小姐露出紧张的神情想要亲自检查时,他便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露出得逞的笑容。
这番操作下来,对杨兆麟这副莫名其妙的虚弱模样,众人也就猜出了一二了。他们也是久居军营的大小伙子,自是不愿意看男女之间亲亲我我,于是便给宋仁和比划了一个鄙视的手势,便一齐转身离开了。
徒留阿十不知所谓,但是见众人都离开了,也就追在后面问道:“别走啊!你们还没说明天比不比呢!”
杨思婉被身后十分熟悉的声音吸引,顿时心生警觉,可是回过身却并未搜寻到熟悉的身影。宋仁和也察觉到阿十的声音似乎引起了婉婉的不适,于是便故意歪斜了一下身子假装自己站不稳,这才使得杨思婉将注意力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杨季珇看着训练场上亲热无比的两个人,并没有如同他副将预期的一般生气,反倒是继续回到了案牍前审阅卷宗,看了半晌见案牍前的副将仍不愿离开,便开口道:“婉婉命苦,从小缺少父母疼爱,如今好不容易这般开心,我自是不会因为一些旧俗礼法约束她。她自小在军中长起来的,和其他闺阁女子有所不同也是理所应当,不足为奇。”
那副将本意是想要为自家嫡子向杨思婉提亲,也算是为自家孩子谋个好姻缘,可是今日见杨思婉已经十几岁的年纪竟然当着众人面和她那么没有血缘的义兄拉拉扯扯、有伤风化,顿时犹豫了起来。再加上刚才将军的这番话,明摆着是不打算约束,甚至对他们二人的亲热举动乐见其成。如此一来,他必是要揣度一番将军的心思,想着是不是将军本就想将小小姐嫁给杨兆麟。所以他便没能开口,有些憋屈的离开了杨季珇的军帐。
杨季珇待副将走后,这才放下卷宗,这个副将人不坏,但是却因为自微末起家,没什么文化,自然是不太会管教自家的孩子,两个儿子教养也就没能跟上。虽然孩子们人不坏,但是确实并不是良配。
杨季珇又起身朝着营帐外走去,只见自家孙女正扶着一瘸一拐的兆麟在练武场散步。两人相互搀扶的背影十分协调,孙女也是十分担忧自家义兄,生怕自家义兄哪里不舒服,不停的侧头说些什么。
杨季珇并不觉得要这么早把孙女嫁出去,但是如今圣上、大小官员对婉婉虎视眈眈,现在尚且还能用婉婉年纪尚轻搪塞过去,可是婉婉过两年及笄后,又该用什么理由搪塞呢?圣上和诸位官员又能忍受他几次直白的拒绝呢?
可是杨季珇根本不想委屈自家孙女,在他看来,他的孙女洒脱、大方、明大义,值得一个懂她的人陪她度过余生。可是如果这样的人一直不出现,只怕她是等不起了。
杨季珇深深的望着眼前的一对儿璧人,心中盘算起了另一个打算。
两人在练武场上溜达了半晌,宋仁和才说自己已经缓过来了,杨思婉还不肯信,偏要义兄活动一下腿脚证明一下。宋仁和没办法,只好当着她的面蹦跶了两下,前后伸展了下腿脚,这才让杨思婉彻底放心下来。
“日后我若是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让你为难,你可要直接跟我说清楚,不许这般纵容我胡闹!”
宋仁和笑着应下,但是心中不知多么受用婉婉的这些“无理要求”。上一世她处处乖巧,什么委屈都悄悄咽下,从不肯跟他抱怨半句,更是不肯让他为难半分。此刻能有机会看到她为了自己提些无伤大雅的要求,他自是毫无怨言。
杨思婉看着义兄宠溺的笑容,就知晓只怕下次他纵使觉得为难,也不会跟她抱怨半句。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有人愿意这般没有底线的包容,她只觉无比受用。
两人午膳时并未和祖父一起吃,而是和将士们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虽然餐食比不上祖父那边精致,但是胜在众人围坐在一起氛围好,热腾腾的食物也让人觉得生活别有一番滋味。
杨思婉在营中玩耍了半日,杨季珇便特意批准杨兆麟可以不参加下午的训练,带着婉婉到附近的山里练习一下骑马。
宋仁和自知军营中的马场更安全,但是他们两个人上午在练武场太过亲近,有一些影响婉婉的闺誉,蓟州侯这才让他们避开众人的视线,寻个安静的避人处练习。
宋仁和并未挑选其他的马,而是带着他的那匹黑色坐骑出了军营。杨思婉也好奇为何不再找一匹,宋仁和解释道:“那些都是上过战场的骏马,有些野性难驯。你先用我的和棋练练手,回来我再为你仔细挑选一匹温顺些的坐骑。”
杨思婉觉得有理,前世祖父也是特意为她训了一匹温顺的骏马作为坐骑,如今义兄愿意亲自来做,她自然是不会拒绝:“那就有劳义兄费心,婉婉想要一匹俊俏的枣红色骏马。”
杨思婉先是在宋仁和的训练下,回忆了几遍上马、下马的动作,随后便自信的坐在马上朝着站在身边的义兄炫耀道:“义兄,婉婉只是许久没骑过马,才有些生疏。可是我之前可是一把好手,不信您瞧!”
杨思婉拿着马鞭轻轻抽了一下身下的和棋,和棋便朝着前面的坦途一路奔袭,宋仁和在身后有些不放心的喊道:“莫要跑太远!”但是看着婉婉娴熟的模样,这才放心的一跃,倚靠在了一个枝叶繁茂的树枝上用目光追寻着杨思维的踪迹。
杨思婉一个来回,随后便停在了义兄躺着的树下,求夸赞一般的说道:“我说得没错吧!我确实是擅长骑马!”
宋仁和对此并不否认,虽然她确实胆识过人,敢横冲直撞的骑马奔驰。但是如同蓟州侯说的,她确实不太能掌握骑马的技巧,在宽阔的平地上倒是无碍,可若是在闹市奔袭,定是得掀翻几个小贩的摊位不可。
但是宋仁和为了哄杨思婉高兴,还是夸赞了一番杨思婉的马术,杨思婉满意极了,一激动就挥动马鞭,往密林深处跑去。这一次她准备跑远一些,趁着落日余晖,看看这难得一见的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