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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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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是谁来教习我规矩吗?是哪几位嬷嬷在我成婚前一日为我验明正身吗?”

    被打得半死的命妇早就惧怕了杨思婉的威力,跪在地上瑟缩着拼命摇头。

    “我谅你也不知道。教习我规矩的嬷嬷是曾经教习过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为我验明正身的是在宫中近五十载的嬷嬷,那位几位嬷嬷曾经为太后、皇后、太子妃和皇子妃们等一众命妇验明正身。”

    刘家三小姐亲眼见证了杨思婉的狠辣,见她如今想借着几位嬷嬷的资历来为自己开脱,便急火火的说了一句:“我怎么知道你没花银子买通她们,让她们来为你做伪证。”

    此话一出,顿时满屋哗然,众人没想到刘家三小姐竟然能说出这般不过脑子、又大逆不道的蠢话。

    杨思婉却不以为然,反倒感激刘家小姐的愚蠢,她伤痕累累的脸上挂着对蠢货的怜悯:“你的意思是说,那几位嬷嬷会为了一些黄白之物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我做伪证?你若是如此质疑她们,岂不就是在质疑她曾经勘验过的每一个命妇?如果我是破败之身,却通过她们的检验,那么岂不是每一个被检验过的命妇都不能自证清白?若是你觉得怀疑所有经她们之手的命妇清白,何不亲自去问问她们的夫君?”

    经过杨思婉这么一说,刘家三小姐才明白自己刚刚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难得被吓得不敢说话。

    杨思婉回身对着那命妇说道:“今日你怀疑我,其实却不知自己怀疑了每一位宗妇的贞洁,伤害她们夫婿的尊严。我打你,是因为你作为命妇,不知谨言慎行,反倒频频惹是生非,言行无状。这巴掌我不仅是为自己打的,更是为了每一位你伤害了的宗妇打的。夫人,您的年纪也不小了,女儿也快到了议亲的年纪,若是有一日有人这般污蔑你女儿的清白,你该作何感想?”

    “众位,我知道你们私底下是如何编排我失身于人的,但是我不在乎。说不在乎也不完全对,我在乎,我为那些因为丧失家园而受了欺辱的永州百姓们在乎。她们兢兢业业的陪着丈夫、子嗣为黎朝驻守边疆,为我们抵挡各处敌军的进攻。她们可能不情愿的受了欺辱,难道你们就要她们每一个人为了虚伪的声名结束自己宝贵的生命吗?如果今时今日,是你们受了磨难,你们推心置腹的想一想,自己有没有勇气结束生命。比起她们曾遭受的磨难,那些享受着她们血泪换来的安宁,却选择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高傲姿态,甚至毫无怜悯之心、日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恶意嘲讽她们遭受的苦难,这些行径和各位的嘴脸,才更令人作呕。”

    说完,杨思婉回身向太子行礼:“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妾身鲁莽毁了太子妃娘娘的寿宴,日后定会登门致歉。只是今日妾身身子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太子神色复杂的望着杨思婉,母后曾经动了让她和孙静怡嫁进太子府做侧妃的心思,那时他觉得她太过单纯,不如会耍些心机的孙静怡更适合在宫中生存,可是如今看着她深明大义,为百姓申诉的模样,才渐渐明白她是何等的可贵。

    宋仁和看着太子望着婉婉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顿时心生警觉,连忙用披风将婉婉裹好,顺势将她打横抱起,似乎是在躲避什么瘟疫,抱着婉婉快步朝门口走去。只是路过那些对杨思婉动粗的粗使时,吩咐道:“带走。”

    于是宋仁和身边的护卫将那些粗使一个个拉起来,准备带回三皇子府。那些粗使哪里见过这等架势,顿时哭天抢地,嘴里喊着是太子妃吩咐好好给侧妃娘娘些颜色看看。太子妃见她们如此容易便将她供了出来,顿时颜色大变,想要让太子将她们留下,以免惹出其他事端。可是太子却全然熟视无睹,默许三皇子府的侍卫将粗使全部带走的行为。

    杨思婉窝在宋仁和怀中,安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纵使再能逞强的说自己全然不在乎那些中伤和污蔑,此刻却还是委屈的不成样子,眼泪一滴滴的滑落下来。

    宋仁和将杨思婉安顿在车上,让青英好生看管她家小姐,转身从侍从腰侧抽出佩剑,在太子府门前将那些粗使一一斩杀。剑起剑落,干脆利落,甚至有几滴血溅落在了太子府门前的石狮子和出来相送的管事的脸上。

    “禀告你家太子妃,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据说那日太子府明明张灯结彩的为了太子妃庆贺生辰,却不想三皇子临时发难,在太子府门前一连斩杀六人。那日从太子府回来的命妇和贵女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即使有人上马车前吓昏了过去,也不敢将那日的事情对外吐露半分。

    宋仁和纵使如何小心,身上还是沾染上了几丝血迹,更何况那些粗使求饶声音如此之大,她怎么会听不见呢?只是她默许了,也听从了心里的意愿,她不愿再将怜悯之心施舍给不值得的人。

    宋仁和难得的沉默了下来,他小心的为杨思婉脸上的伤痕上着药,杨思婉每因为疼痛闪避一次,他眼中的阴郁和怒火便旺盛一分。杨思婉不知,他一直知晓这些人是如何恶意中伤她,他也一直在等婉婉向他求援,当那个女婢着急忙慌的跑到前厅来时,他早就急不可耐的动身开始朝门外走去,可是那个婢女没有拦住他讲清缘由,而是朝着太子跪了下来,口中说着婉婉请太子等人前去主持公道。

    他的焦急和忧虑在那一刻宛若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明明她是他的妻子,但是深陷险境之时,却不肯向他求援,反倒求着全无干系的太子主持公道。难道在她眼中,枕边之人竟然不如一个外人?

    杨思婉垂着眼眸任由宋仁和为她擦拭伤口,半晌豆大的泪珠顺着纤长的睫毛一滴滴坠落,消失在她华丽的衣摆之中,除了留下深深的一片水迹,再无半分痕迹。

    宋仁和专注的擦拭着杨思婉手臂的伤口,直到泪滴落在他小心翼翼手臂上,他才从复杂的心思中出了神,先是掏出怀中的绢帕为她拭泪,可是那泪珠似乎不要钱一般源源不断的滴落,昭示着泪珠主人的委屈。

    青英见小姐的情绪俨然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便赶忙轻手轻脚的推开车门,将马车内的空间留给小姐和姑爷。

    宋仁和最见不得杨思婉落泪,她明明是这般倔强的人,在众人面前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也忍耐住了情绪,可是如今的她却宛若一个被人丢弃的孩子,委屈、苦恼、茫然,所有情绪混合在一起,让她变得无比脆弱。

    “你是不是也是因为觉得我被单于侮辱了,你自觉人品高尚,大发善心娶了我?”

    宋仁和从未想过杨思婉会这样想他,他本以为他们两人心意相通,历经万难才终成眷属,得偿所愿本是天大的好事,他不顾父皇震怒百般请旨赐婚求来的姻缘,在她的眼中居然成了他趁她落难后的趁人之危。在她眼中,他许久以来一遍遍的诉衷肠,一遍遍冒着暴露后成为别人眼中的登徒子的风险一遍遍的跑去她的院子和她见面,件件桩桩都不能抵消她心中的对他的防备和怀疑。

    原来自成婚以来,她的种种别扭、小心翼翼和满不在乎,竟然皆是因为这般荒唐的理由?

    “你真的觉得,我是这般趁人之危的小人?”宋仁和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生怕此刻婉婉越发难过。

    “我不知道,我被你搞得越发糊涂了。在永州被困时,我无数次想过一了百了,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祖父,也舍不得可是我真的很怕有朝一日成了所有人的拖累,我杨家满门忠烈,可以死在沙场、死在敌营,也绝不允许有任何一个杨家子弟让其他将士用血肉换自己的一线生机。可是淳于他们兄妹没有那般待我,他们将真心捧在我眼前,纵使我铁石心肠也不能说全然不动容,可是看见杨家军旗时,我还选择那么做了,我还是哄骗着将他灌醉,想为黎朝军队减少伤亡。”

    宋仁和沉默的听着,他轻轻拉着她的手,听她讲述那些他从不敢触碰的过往。

    “所有人都怀疑我的清白,我想你也怀疑过。可是我还是等到了赐婚的圣旨,你不知那天我接旨时的心情有多么复杂。以前的我那么高傲,绝不肯为人妾室,可是一想到你在那么多流言蜚语中选择了我,我便第一次选择了屈从。不是屈从皇权,而是屈从了我的心意。可是我心中还是有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了我心口。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等,在等你来找我,给我一个解释。”

    杨思婉见宋仁和不肯说话,便一鼓作气的继续说道:“我想听你亲口跟我说你已经恢复了记忆,回忆起我们之前的种种。听你亲口跟我说你请旨赐婚是因为爱意,而不是在我危困之时选择用皇权压我。可是我什么也没有等到,我只等到了成婚那日的羞辱,以及我祖父舍下脸来府中探我时你的恶意阻拦。事到如今,我真的开始怀疑,我们之间的结合,真的对吗?你我之间,还残存着一丝爱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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