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
温也被塞进车里,抱着他买的门钉肉饼和玫瑰烤奶,小口小口地吃着喝着。靳司澍还时不时塞过来一块奶油炸糕,生怕她有空隙多问什么、再反悔答应他似的。
过了会儿,阮星沉也哼哧哼哧地回来了,上车就扯嗓子抱怨,“这才几点就要走?人小姐姐正手把手纠正我姿势,眼瞧着对上眼了,你非急头白脸把我叫回来!”
“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收获。”他转头看向温也,“人给我微信时可比姐姐痛快多了!你说你当时要是给了我,咱俩没准就成了,现在哪需要对着冰块张脸受闲罪!早手拉手唱歌去了。”
“唱什么歌?”
“孙燕姿的绿光啊!
她顿时扑哧。
“你到底哪个学校的?也太贫了!主修嘴贫专业吧?”
靳司澍懒懒看过来,“别看他哪哪没正形,未来可是人民公仆,市警官学院的。主修信息网络安全监察,所以那个帖子对他来说小菜一碟。”
说完伸手过来,将她粘了奶油的嘴角擦干净。
温也呆了,再看他的形象都高大几分。阮星沉更是嘚瑟,“没想到吧?知道今天来给你俩当司机多仗义了吧?小爷我出来一趟多不易!”
边说边发动车子,“出发出发。咱等会儿去哪儿吃啊?trbhutong怎么样,好久没吃法餐了。”
靳司澍淡淡摇头,“下次吧,今天去……碧水壹号。”
人民公仆系安全带的动作倏地一滞,下意识望向前视镜里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睛,“我以为你早忘了这事儿呢。”
“现在想起来不晚。”
阿斯顿马丁伴随他清冷低沉的嗓音缓缓汇入晚高峰的车流中。
阮星沉张了张口,回头瞥了眼专注聊微信的温也,见她并不关心两人间的对话,才模棱两可应道,“额……我都没敢往那方面想,还真以为你碰巧回来的。本来嘛,你低低头,再过几年还不都是你的!得,我今天就勉为其难陪姐姐逛逛,你安心去吧。”
说完按了下笛。
“姐姐,你想去买包还是买鞋?哎不,干脆都买吧!今天小爷我全包!咱不消费个七位数绝不回酒店!”
“???”
温也不明所以地看向靳司澍。
靳司澍扬唇,十足温柔地揉揉她脑袋,“想逛自己逛去,她和我一起。”
“操!你来真的?”
“不然呢?”
他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又问,“我记得你有造型师朋友?”
“嗯呐……”
“那先去造型室吧,我们换个衣服。”
半小时后,温也坐上了某知名化妆屋的镜子前。
为什么说知名?因为她刚进来时竟和一个现在正火的女idol打了照面!然后便像土包子一样愣在原地,倒是把人明星看得不好意思了,朝她和她身边的两位男士笑了下,才急色匆匆地钻进保姆车。
她愈发觉得靳司澍其实是想把她卖到缅北金三角或者澳门新葡京类似的非法组织里。
就这样惴惴不安地被助理小姐姐带到二楼vip室,又呆呆看她流水席般送来醇香的咖啡和小点心。正要开口感谢,就听那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麻烦帮她把咖啡换成热橙汁,谢谢。”
“……”
温也和助理的脸都红了。
又过了会儿,阮星沉领着造型室的院长进来了。
他站在明亮刺眼的灯管下,指着靳司澍和镜子前的自己说了些什么,眉飞色舞的。就见那人先是吃惊地吸了吸气,再连忙点头,然后满脸堆笑地走过来,对沙发上沉坐的、矜贵冷酷的男人道,“靳公子,您喜欢什么风格尽管说,温小姐天生丽质,我们一定最大程度修饰她的美貌。”
“问她。”
言简意赅。
温也紧攥的手松开了。心底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随之消弭。
院长这话虽然恭敬、客气,但无异于把她当成了讨好权贵的物件!还他喜欢,做造型的难道不是自己吗?凭什么要听他意见?
差点就发作了。
还好,靳司澍是个正常人。
她缓缓脸色,微笑对上殷勤看过来的吊梢眼,一字一顿,“适合我的。”
而随后的几十分钟里,温也对这位染蓝头发、穿紧身裤豆豆鞋的院长有了莫大改观。他虽然思想有些腐朽,但“造星”的技术无可挑剔。
所以当温也化完妆、卷好头、再换上礼服走出试衣间时,在场所有人都没防备地愣了愣——细眉粉唇、桃腮杏眼,精致的脸蛋不足一掌,浓密的公主卷发半披在白皙肩头。
再往下,完美贴合身躯的法式复古吊带裙星光闪闪:洁白的薄纱垂顺而下、考究的钻石工艺勾勒出不规则的纱中星光。层叠交织的轻纱和立体飞花随风轻舞,仙气灵动、完美剪裁下的肌肤更是白嫩通透,自带滤镜般闪闪发光……
确实是适合她的风格,也确实将她气质里的清纯妩媚展现得淋漓尽致,甚至多了一份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优雅。
靳司澍无意识地喉咙发紧。
院长和助理颔首,相视而笑地出去了。而他起身,毫不犹豫将同样看呆了的阮星沉拎起来推出去,随后亦步亦趋走向矜持亭立的少女。
温也有些紧张,也有些羞涩,红着脸小声问,“好看吗?”
他点头,浸满欲色的眼睛不加遮掩于她粉唇、锁骨上来回滑动。
女孩开心了,眼睛弯成月牙,“我也觉得好看。”边说边拎着裙摆转了两圈,十分得意地打量起他一身的痞帅休闲,“完了,我觉得你现在充其量做本公主的侍卫,连骑士都算不上。赶紧换衣服去,否则——”
她腰一紧,揶揄的话被迫终止。低低叫了声,随后被打横抱起来,细白的手臂自然而然圈住他的脖颈。
他将人放在几米之外的沙发上。蹲下来,在层叠的薄纱中寻到她沁凉的脚,轻轻握在掌心。
瞬间有一股酥麻从脚底直达末梢神经,女孩不自觉抖了下,脸更红了,立刻想把脚抽出来。
可他偏不放,还说,别动。
温也不动了,但嘴上不饶人。
“就动就动……谁让你动不动摸我脚,变态。”
他浅浅勾唇,“谁摸你了?给公主穿鞋而已。”
却又故意在她脚心挠了挠,引得花枝乱颤、连连求饶,才将穿好鞋子却笑没了力气的人拎起来。
“这才是变态。”
温也:“……”
等三人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天边晚霞烧得正厉害。
靳司澍换了一身戗驳领双排扣燕尾服,搭配风琴褶黑衬衫、三粒扣白马甲,举手投足间尽显高贵优雅。而本该系上白领结的领口微微敞着,露出锁骨阴影,同款西装裤剪裁完美,将他本就逆天的长腿衬得直而匀称,远远看着跟男模一样。
向来讨厌束缚的男人乍穿得如此正经,风度翩翩又潇洒不羁的,馋得人口水直咽,温也上了车子都没将眼睛从他身上挪开来。
而阮星沉从前视镜里见女孩跟色狼似的,酸得直翻白眼,“我说姐姐,你不会就看上他这张脸了吧?你那眼神恨不得把人衣服扒了~”
她猛咳,“谁说的!我我……我只是单纯欣赏美色!只有流氓才动手!”
“我倒希望你动手,扒完衣服扒肚皮,这样就能发现他心是黑的了。”
“……”温也转头,这次正大光明审视起靳司澍那张侧颜完美的脸,“你是要把我卖了吧?他是在暗示我吧?”
城市霓虹喧嚣的车流中,男生缓慢地看过来,斧刻刀削的脸半明半暗,在只有她能看到的角度静静流淌着说不透、道不明的踌躇。
“不是。只是……一场宴会。”
穿成这样当然不是酒会就是宴会!
她最初预想的无非是什么哥们聚会、朋友生日之类的场合,那自己去陪陪他也没什么不行的。可他突如其来的迟疑叫人发慌又不安,于是打破砂锅问到底,“什么宴会,谁是主角,你带着我的目的是什么?都到这时候了,你还不准备告诉我么?”
靳司澍睨了眼前头幸灾乐祸的阮星沉,紧了紧手心、再松开,不容置喙地握住她的,“靳研松的寿宴。带你来的目的……说了,在疗愈村的时候。”
车内气氛瞬间降到极点。
温也先是一愣,回过神来立刻炸了,险些从座椅上掉下来,“靳……靳什么?靳司澍你疯了是不是!你爸生日你带我去干什么!砸场子么?这、这是正常人能干出的事儿吗?你给我松开,我要回酒店我要回南沅!”
“温也,是你说要保护我的。”
“可我没说是现在!”
她大吼,真的生气了,边挣扎边眼睛通红地瞪着他,“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骗我?骗我来京市玩,实际早就打算好了要带我过来?!”
他蹙眉,紧攥她手不放,平时总能三言两语将她怼得哑口无言,如今倒是一句话说不出来了。
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温也知道他默认了,这一刻真的很想把他拉黑删除再也不见。她能接受他话少闷骚小心眼,也能接受他动不动就生气吃醋、恨不得人能一天二十四小时哄着他……但自作主张这点,她真的深恶痛绝!
自作主张地离开,自作主张地回来,自作主张地渗透她生活的一切,甚至自作主张地将自己抛进他的生活里!
不管她有没有准备好。
越想越生气,干脆不挣扎了,冷脸看向大气不敢出的阮星沉。
“靠边停车!”
“啊……那个停不了了姐姐,你觉悟得太晚了!下了高架咱就到了哈!”
说完一脚油门,阿斯顿马丁顿时箭一样飞出去。
温也气笑了。
“他其实也是你找来的托吧。”
“……”
靳司澍呼吸更沉,“不是。”
“温温,我没有故意骗你,等结束我会和你解释的,相信我好吗?”
“不好。”她冷呵,果断避开他泛红委屈的目光,绝不再给自己色令智昏的机会,“你不用解释,也别说话了,我不想听。”
说完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渐浓,皎洁的一团冷月散发清晖笼罩大地。
阿斯顿马丁无声穿梭在五环繁华车流中,凭借超强性能持续加速超车,不一会儿便远离城中喧嚣,沿湖驶入了一片广袤安静的别墅区。
温也越来越焦虑。
“你到底要不要叫阮星沉送我回去?”她给他下最后通碟。
他不语,默默垂下眸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厚脸皮。
“……”她不住深呼吸,“靳司澍,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是不会下车的!”
话音刚落,车稳稳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意式台地庄园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