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什么意思？”洛月不明白。
“你丫还跟姐们儿装傻呢，这么明明白白的“周日下午三点图书馆等你”都不管，唉，难怪班长说你拒绝多次，要借我的手送笔记啊，这么大个帅哥暗送秋波，你丫真是铁石心肠。”
物理笔记上的题干被小乔指出一道大小有细微不同的字，赫然是她得意洋洋发现的藏头诗。
一心想要快点完成作业，好探索规则的洛月：……
看来有时候恋爱脑一点也是有用的。
洛月虽然并不铁石心肠，但面上也的确无动于衷，“小乔，你知道我初三那年有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情？”
小乔吓了一跳，“你丫不会跟电视剧一样整失忆了吧？我那年和我妈一起去x市准备了一年竞赛啊，我是特招生。”
言下之意，她那会儿不在洛月身边，对原主那年的情况并不知情。
“瞧我差点忘了，我也是着急，忽然有点当年的事情需要再确认下。”洛月赶紧把话圆回来。
“这样啊，那你更要去见班长了啊！我记得他当年也是你们初中的班长吧。”
小乔心大，马上提出了一个新建议。
所以万变不离其宗，洛月一定要见到这个班长才行，可是图书馆在哪里？
是市图书馆还是学校图书馆，她一路留心窗外也没看到相应的路牌啊。
刚说自己没失忆，现在就不好明着问小乔地址了，洛月决定继续沿用自己的人设，“你陪我去好不好？我一个人见他总感觉怪怪的。”
小乔恨不得一咏三叹，“我现在是明白你对班长是真没那意思了，行吧，毕竟你家管得严，姐们儿又仗义，家长问起就说我们一起出去看书了！”
解决一些疑惑，又吃了一顿小乔阿姨亲手做的烧鸡后，大饱口福的洛月跟着小乔出发去图书馆。
原来班长约定的既不是市图书馆，也不是学校图书馆，而是步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的区图书馆。
虽然这里建筑不大，但来看书的人却不少，周日的下午这里独有一片幽静。
也还好班长没有特意在什么只有他们知道的老地方等人，三点到，洛月一下子就看到了图书馆大门口树下那个穿白色衬衣的男生。
阳光下，树影婆娑，少年棕色的瞳孔中只静静倒映了自己的身影。
刚还打算不八卦小乔兴奋得摇了下洛月的手，小声说，“你们聊！本青鸟去里面找小说看了。”
洛月便独自迎上了少年的目光，第一反应是，这不和上午看的偶像剧男二长得一样吗？诡异都懒得换脸的。
第二反应是不对，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洛月，我想和你单独谈谈，我们去凉亭那边好吗？”
图书馆旁边就是一个绿树成荫的小公园，只不过现在是夏天的中午，气候炎热，相比于有空调和wifi开放的图书馆，现在的小公园无人问津。
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洛月沉默得同他移步，两人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人工湖上的莲花后，少年才终于对洛月说出了第二句话，“对不起！”
他的眼神中暗藏的愧疚终于满溢出来，这是比爱慕更大的心疼，“我才知道当年你被霸凌的事情，对不起。”
洛月猜到了一点，却还是尽量平静道，“你怎么知道的？”
“前几天我去初中约了几个好哥们打篮球，没想到其中一个的女朋友问我你的情况，说自己当年太幼稚了不该带头针对你，我这才知道当年自己明明是想暗自照顾你，却给你带来了那么多伤害，难怪你会请了那么久的假，难怪你永远不会接受我……”
清俊的少年后来的声音都变得哽咽了起来，这是他的初恋，却给女生带来如此糟糕的体验。
随着他的话语，洛月的脑海里终于回想起初中的一些画面：
有个“好朋友”借了自己的笔记后忽然胡乱涂鸦，甚至连同一些女生故意将她的作业扔进洗手间，就连后座的女孩子也会拿着圆珠笔对着她的后背乱写乱画，把吃过的口香糖捏在了她的头发上……
她不懂为什么自己会遭到这种对待，她去问，可是没有人告诉自己答案，她倒底做错了什么？
她们不是好朋友吗？
适逢爸爸因外地的工作变动调回故乡的省会，妈妈也带着弟弟在这里购置了新房，但是由于奶奶家离洛月的初中更近，再加上洛月还没有习惯有时过分热情，更多时候却喜怒无常的妈妈，和唯妈妈马首之瞻，对姐姐突然闯入他生活格外排斥的弟弟。
洛月受到欺负后回到的还是奶奶家。
她想大哭大闹，但她生性文静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受到如此待遇，气急之下只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把自己的衣服狠狠得砸在了地上。
就连生气也只敢砸自己的，软乎乎的衣服而已。
可就是这样，还是被奶奶和妈妈以不懂事，这孩子发什么神经的眼神看着，后来洛月连衣服也不摔了，她变得更加沉默。
可大家都以为这只是女孩子长大了，变得更文静的懂事而已。
在这漫长的霸凌中，至始至终没有人问她一句，洛月，为什么你会这么做呢？
情绪不在外部破坏，就只会反噬自身，这样一个人忍耐的结果就是在一次寻常的秋季体检后，洛月得到的数据是中度抑郁。
起初谁也不在意这件事，只以为小孩子家家的心思过重，就连诊断结果导致的可能自杀的倾向都没有被人放在眼里，因为洛月实在是太乖了。
尽管被生活如此对待，尽管她不明白大家的恶意来源，可洛月对生命依旧本能地有着很深的眷恋与期待，她只说了一句“我想休学，哪怕复读一年也行”。
可是没有人同意，哪有人中考前复读的，洛月越加沉默了。
直到她暴瘦到住进医院，危险到生死存亡之际，严重到可能要花很多很多钱也有可能复发，因为情绪的疾病就是会蔓延终身的，洛月的家人才真正重视。
也真正从了她的心愿。
那一年里，对外说法是洛月生了病不能来学校和大家一起上课复习了，对内则是在医院里药物治疗辅以心理疏导，洛月艰难求生的一年。
总是出差忙碌工作的爸爸回来了，妈妈终于和奶奶爆发了一次最严重的争吵，因为奶奶说了一句“如果治不了就算了”，她体谅的是高额的费用和自己儿子的愁眉不展。
而就像护犊子的母豹子，妈妈也分毫不让自己唯一的女儿，“怎么能算了？必须得治。”
妈妈不是个做好事不留名的人，在洛月坚强得配合医疗，让自己的病情转好后，她恨恨地对洛月转述了奶奶的无情。
一瞬间，洛月感觉自己的心都空了，但她再也哭不出来了，原来从自己两岁到十五岁这漫长的留守养育时光中，奶奶对自己也不是真心的吗？
她沉默得搬进了爸爸妈妈购置的新家，又紧锣慢鼓得重回校园，顶住了高压顺利完成了中考。
然而婆媳俩的矛盾只是当时的中止，却并没有结束，好不容易上了高中去寄宿制学校的洛月偶尔回家月度休假时，依旧可以听到妈妈和奶奶的争吵。
也许是因为同为女性，也许是因为曾在洛月面前揭露过一次对奶奶毫不掩饰的埋怨，妈妈会事无巨细得把这么多年对奶奶的不满都说出来。
尽管洛月根本不想听，这对妈妈来说是痛苦，对她来说不是同样吗？
爸爸因为赚钱外出打工，妈妈因为被激将离开自己十三年，她就是一个典型的留守儿童，大环境如此她认了，但小自己八岁的弟弟出生了。
面对与当年自己极其相似的情况，父母却做了不同的决定，他们把弟弟带在身边一起去赚钱。
这样的不同深深刺激过幼小的洛月，弟弟出生后都可以被爸妈带在身边，而妈妈却因为反抗不过奶奶继续抛下自己一人在故乡，她被抛下过两次……
这样的心结下，洛月对他们难以亲近不是很正常吗？
而现在，洛月又被反复鞭尸，原来啊，原来连养育自己多年的奶奶都并不在乎自己，她倒底还能真心在乎谁呢，她真的很累了。
这两年的沉默与纠结，不过是在硬撑着而已。
班长观察到洛月忽然变得苍白的脸色，不由关心得拿出纸巾，“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不好的事的，你别哭，对不起！”
洛月这才发现自己眼角的泪水，这是原主残留的痛苦情绪吗？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洛月说。
“那……”
“明年就要高考了，希望这次我们都能全力以赴。”洛月这样告诉少年。
班长脸上有着淡淡的失落，心中却慢慢释怀了，他知道洛月是用这种方式让他向前看，了解当年的事情后，他再难言出青涩的爱意，如今这样已经足够。
“好。”
——
班长走后，洛月也进去图书馆看书，从四大名著到天文地理，从养生食谱到金融理财，一个个书架她都看了过去，短短几个小时肯定不能一页一页的翻这里上万本书，可其余地方她都找过了。
依旧没有找到最后的线索。
规则纸是残缺的，洛月这两天一点一点得凑齐了以下规则，尽管她的数学再怎么差劲，却也敏感得梳理出来，她还差一条规则。
那条规则倒底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