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家里的格局只是三室一厅，奶奶要是留宿的话，确实只有同性的姐姐房间更加合适，但，沙发那边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紧跟着传来。
是妈妈的。
洛月有点理解了这对病态的婆媳关系，合着爸爸不站队后，妈妈就一直看着洛月的表现。
但没有什么关系是端水大师解决不了的，如果觉得困难，只是因为你端的水还不够好。
洛月笑眯眯道，“奶奶，我最近睡眠不规律，要是吵着您可就不好了，这样吧我呢今晚睡沙发，您呀也别跟我抢了，我小年轻的睡这没问题，您睡我床一样的。”
奶奶还没说什么，弟弟就贱兮兮地用脚狠狠得踩了几下沙发布，“姐姐睡沙发啊，好哎！”
“下来！脏不脏啊！”妈妈的“爱干净”属性立马犯了，忙把弟弟赶下来收拾沙发，弟弟不以为忤，反而冲着洛月拉了个大大的鬼脸，显然恶心她一下十分高兴。
要换在现实生活中，洛月还会有兴致教熊孩子做人，但在怪谈中她的心情却十分平静，甚至说她不在乎晚上睡觉的地方与否了。
从今天下午奶奶忽然撬开洛月的房锁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家里不会有安全屋了。
既然都不安全，还不如随机应变。
只要谨言慎行胆大心细，想来怪谈也不会平白无故得伤人，而且不睡卧室说不定危险时跑得更快。
怪谈没有饭后散步等日常家庭活动，时钟又一次快进，洛月只是一个不觉，窗户外的天已经黑透了。
手机显示时间的骤然来到了九点半。
洛月想起了怪谈给她“十点睡，六点起”的签到金手指，立马冲进房间拿起换洗衣物，“我先洗漱下。”
妈妈本来赶弟弟关电视的动作都愣住了，“你今天睡觉这么积极？”
显然，怪谈中姐姐的作息和现实中的夜猫子洛月极其相似。
“早睡早起身体好嘛。”洛月勉强笑道。
属于是怪谈比现实更教夜猫子做人了。
莲蓬头的水喷洒在洛月身上，也许是因为抢了第一个洗漱位，本来以为怪谈会搞鬼的淋浴间此时一片宁静。
但洛月也不敢多待，确认自己达到“干净”之后，就刷牙洗脸出来，拿好寝具放在沙发上。
本来还想在客厅沙发坐会儿看电视的爸爸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回到主卧娱乐。
弟弟早就被妈妈催到洗手间洗漱，老话常谈小孩子要养成良好作息才能长高。
奶奶幽幽地站在阳台上，像是窗外寂静的树影。
洛月看了一会儿就平躺在沙发上，阖起双眼培养睡意，房间的灯光有些刺眼，她想了想把那个江戍牌安眠护眼罩戴上。
虽然不知道用途，但起码是黑色的，好歹能挡点光。
【叮——十点到，恭喜玩家解锁江戍牌安眠护眼罩，在夜晚睡眠时，戴上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你的安全哦，请一觉睡到天明。】
是最开始的怪谈声音，洛月经历了一天来自“家人”的尔虞我诈，此刻听到冷冰冰的电子音反而安心了不少。
也许是精神上的疲惫，原本以为自己在这个点绝对睡不着的洛月还没挣扎几秒，就沉沉进入了梦乡。
从昏黑的沙发垫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明亮的屋子在视野中逐渐清晰。
是两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在争论。
“厂子都倒闭了你还在家干什么，等着我儿子一个人辛苦打拼吗？你也快去南下赚钱养小孩吧，别一天天杵在家里，让人念叨生得起养不起。”
而这愤怒女人的对面，赫然是穿着九十年代末期国厂女工服的妈妈，尽管话糙理不糙，她心中的自尊也被狠狠地踩痛。
剧烈的争吵声让洛月在睡梦中也不安宁，她本能得捂住耳朵，谁知这个动作让两个女人的声音骤然停止。
一只有力的臂膀抱着她，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手心的温度是温暖的，安抚的力道也是适中的，可洛月却如同陷入了梦魇，躯体本能得感到不适。
这不是梦。
黑暗中真的有一只手在反复拍打她的后背。
力道温柔却让她头皮发麻。
一个人醒来的反应是和沉睡中完全不一样的，拍打的手感应到了洛月的僵硬，声音温柔道。
“乖孙女，你醒了吗？”
还没等洛月做出反应，一道男声就低喝道，“不要反应，不要回答，继续睡。”
这也是被吓醒的洛月下意识想要做的，她翻了个身装作梦呓得嘟囔了两声，就继续放沉了呼吸。
真正睡着太难了，但她可以试着放松自己的身体，想象自己现在在一片海域上。
不能挣扎，不能动。
她现在就是一张纸漂浮在大海上，此时无我，否则就会迅速坠入深海，再无生还的可能。
拍打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后渐起，洛月把她想象成浪涛的起伏，放任自己再次进入昏沉的梦中。
这次一觉真正睡到了天明，不光是眼罩边缘依稀的亮度，更有手机震动提醒洛月六点到了。
该起床打卡了。
生产队的驴都没她这么惨。洛月深呼吸了几下让自己快速清醒，发出“打卡”指令。
【叮——检测玩家成功打卡，恭喜你活过一天！“早睡早起，怪谈爱你”金手指提醒你，错误规则是规则7：不要让妈妈做选择题，爸爸见不得人掉眼泪。】
洛月愣住了，什么？她怀疑了好几条都没有想到规则7会是错的。
无他，这是最先帮助她脱身，也亲身验证过的规则了。
妈妈就是不喜欢做选择题，反驳她认同的想法会让她生气，爸爸也的确见不得人掉眼泪。
不光自己为了小命假哭时，他说过别哭，后来奶奶流泪时，爸爸也使劲安慰。
甚至都让妈妈问出了“男人对待婆媳”的经典问题。
规则7短短的一句话虽然主语有两人，但都是用“不要”“见不得”这样带有强烈否认意味的修饰词语，要么全对，要么全错，这坑爹金手指不会给错了吧？
【请玩家不要质疑金手指的准确性。】
它还没走？
洛月来精神了，赶紧问道，“请问万能的系统大人，怪谈通关的评判倒底是唯心的还是唯物的？这次怪谈有没有截止期限？这是我单人参与，还是有其他玩家在家庭外可以合作？昨天提醒我的声音也是您吗？”
【……】系统后悔没麻溜地走了。
但洛月等了一会儿，还是听到了电子音简要却一一到位的回复。
【看诡异主，三天，这是你单人参与，暂无权限。】
洛月心中一喜，还想再问，就被系统预判了她的预判。
【请玩家努力生存，期待你的明日打卡。】
洛月彻底清醒了，系统刚才说的话很有用，她没有白白早起。
电子音透露了很多东西，现实生活中由于怪谈的不可复制性，所以官方除了交代大家努力探索规则和靠自己外，对待怪谈信息的态度十分保守。
这种态度有好的方面，也有不好的方面。
好处自然是官方对于曾经进入怪谈的人管控力度是很大的，这种管控让正常人的生活的各种衣食住行等民生项目得已保持运转，不会任由恐慌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从而导致社会秩序崩溃，民不聊生。
不好的方面就在于没参与怪谈的人很难知道怪谈的全貌，因为信息的封锁也是双向的。
洛月刚刚问的几个问题要是她骑驴找马得探索下去，也能慢慢得到，但是系统告知了，就让她有了先行一步之力。
现在是怪谈第二天清晨，再坚持两天怪谈结束，她无人帮忙，而诡异主顾名思义应该是这次怪谈中最强大的boss。
在要么唯物打败它，要么唯心劝服它中，力量属于脆皮大学牲的洛月当然是想选择后者了，希望怪谈给她这次机会。
相对而言，昨晚的男声竟然让系统暂无权限告知反而变得无足轻重了，她只是好奇地问一嘴而已。
虽然答案更加扑朔迷离，可是在应对怪谈面前这个是小事，现在最重要的是错误规则7，倒底这条规则哪里错了？
还是需要更多信息来佐证。
此时的家还是静悄悄的，像一头沉睡的巨兽即将苏醒。
洛月轻手轻脚来到阳台，这是她昨天来不及，也因为奶奶在而探索不了的地方。
晨光熹微，天空露出了好看的鱼肚白，不同于普通人用来晾晒衣物，或者养花养草陶冶情操的阳台，怪谈中的阳台没有衣服，花盆里的植物也呈枯死状态。
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杂物间。
不光是做清洁的扫帚拖把清洁剂在，扫地机和擦窗机也一应俱全，但不同于干净整洁的客餐厅卧室等地，阳台却一反常态是灰扑扑的。
有点清洁别人的反而自己干净不了，医者不自医的错觉。
为了不弄出噪音吵醒家人，洛月手脚极轻地检查了一圈设备，终于在扫地机储存垃圾口摸到一张小纸条。
【规则6：善泳者溺，维持现状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小月，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一个人在用心思考时，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真是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但洛月被吓了一天后，竟然有点可悲得习惯了，“妈妈，我在想今天要不要做场大扫除，我来干？”
就像学校的大扫除是学生轮流干，家里的大扫除自然也该是每个家庭成员都应参与的，而不止是妈妈一人的工作。
所以洛月没有说“帮”，直接说自己干。
这个说法也有两个好处，除了解释现在自己为什么无缘无故摸着扫地机外，她也想地毯式得再次查找一下家里，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妈妈的表情却有点伤感，她看了下窗外，“不用了，你今天不是约了小乔去她家玩吗？等会儿我上班时送你去。”
今天是周日，原来妈妈昨天是单休。
而小乔，这是新的线索人物。
新的一天，洛月有了新的外出机会，便顺理成章得早点洗漱。
刚犹豫要不要“为了干净”回自己房间换衣服时，就发现床上已经没有了奶奶的身影。
床单平整没有褶皱，像是从来没有被人睡过。
妈妈的声音却在身后如雾般呢喃。
“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