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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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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点,司机把车开进汤姆·克鲁斯那座位于拜伦湾的庄园里时,凯瑟琳的眼神停驻在占地辽阔的棕榈树风格花园里,在遍地多肉和绿植环绕的中心是一片蓝色花田,种满了蓝色波尔瓦和风铃花。典型但又不那么普遍的澳洲风格,大概是妮可喜欢的吧,看惯了英式园林,凯瑟琳也觉得有些新鲜。

    庄园东面就是海滩,因此凯瑟琳还能聆听到不远处的涛声。这是个不那么严肃的会议,用詹妮弗今天早上的话说“放松点,你就当去克鲁斯的家里参加生日派对了——正巧明天是他的37岁生日”。所以管家指挥侍应生给她拿了一杯清淡的鸡尾酒后,她就在冬日阳光最好的时刻聆听管家讲述花园的布局:的确是妮可·基德曼亲自设计的,只是她今天并不在庄园里,凯瑟琳有些意外,她记得红磨坊还没开拍啊,伊万甚至连舞蹈训练都没开始呢,现在天天在家哄孩子玩。那妮可怎么会在丈夫生日马上到来的时候还不在?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她的猜想。于是凯瑟琳把酒杯搁在托盘上,转身回望。

    “下午好,克鲁斯先生。”她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墨蓝色外套,留着长发,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伊森·亨特”这样说。

    他看上去刚从碟中谍片场过来一样,凯瑟琳想。这也许不是她瞎猜,因为她昨晚打听了一下,上个月克鲁斯在小城布罗肯希尔拍追车戏,前天才回到悉尼又拍了两天。他笑起来还是那么标准完美,让她转瞬之间又想起她和安妮无比喜爱的甜心先生,凯瑟琳顿时忍不住也对他笑了笑。他现在的长发倒不像夜访吸血鬼里那样柔顺的金色长发,而是凌乱又颇具温暖感的棕黑色,看上去就很像一个可靠的特工——虽然特工不该那么英俊。

    克鲁斯也在看她。说起来,他以前一直觉得霍丽德年龄太小了,不那么适合出演索菲娅——她确实年纪小,甚至现在应该都还没到法定饮酒年龄吧。何况将近十年前,她还试镜过他的“女儿”克劳迪娅(只不过那时候他又觉得她比邓斯特年纪大了三岁,所以不合适)。与之相比起来,佩内洛普出演睁开你的双眼时虽然也只有22岁,但她西班牙的异域风情,以及大胆热情的性格可以完美解决了她过于年轻可能导致的青涩。过去几年的寥寥几次见面都算不了什么,他对霍丽德印象最深的始终是那个在泰坦尼克号上映前强装镇定,但仍然显得有点青涩稚嫩的女孩。前几年和莱昂纳多那个幼稚得就像没断奶的小子站在一起时,看上去两个人都仿佛才刚上中学——怪不得会干出秘密结婚这种好笑的事。

    因此这一刻,克鲁斯也在第一次用全新的角度打量她。凯瑟琳打扮简洁,穿着收腰的深棕色薄款大衣,内衬黑色裙装,云雾般的柔软金发被一根绿色复古发绳随意挽在背后,转身时她的眼神还有点恋恋不舍地从花园景致上挪开,然后才对他浅浅一笑。克鲁斯想,她很年轻,而且足够漂亮,五官线条柔和——秀气笔挺的鼻梁在上镜的时候总是很占便宜的。她明亮的圆眼在浅金色细眉下如同一弯沉静闪烁着星光的清泉,那卡梅伦说的没错,大卫在放纵自大的生活中感到倦怠后,的确会被这双神秘的眼睛所迷住。

    直到来悉尼进行几近成名开拍前最后一次度假的卡梅伦推荐下,他才在百忙中看了诺丁山。只是他也就看了不到一半,中间因为片场有特技替身受伤,他又赶回去查看情况了。但电影里的明星“安娜·斯科特”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当他离开电影院时,看到大荧幕上的凯瑟琳·霍丽德坐在记者发布会结束后的房间里,穿着气质硬朗的吸烟装坦然和莱杰调情对话。安娜·斯科特气场十足,也不失鲜妍动人,发脾气都让人觉得心软可爱,似乎连蓬松的每一寸发丝上都闪烁着黄金般的昂贵光芒,如同一轮黑夜里被骤然点亮的廊灯。她就像一头长大的幼狮第一次学会扑击猎物,开始用她的美丽,用她看似天真的不谙世事作为武器去狩猎爱情。她的眼神如此生动而清澈,像是具备了索菲娅那种理直气壮的单纯。

    “我听说诺丁山首周拿了400万澳元,这是个好成绩,更不用说星战前传——北美已经破四亿了吧?”凯瑟琳看到汤姆走过来和她行贴面礼后短暂地走神,然后这样礼貌而语气温柔地恭喜她。

    “没法和你比,”凯瑟琳的虚荣心小小地满足了一下(能被汤姆·克鲁斯夸一下票房,即使只是客气但她也很高兴),她开玩笑说,“我猜明年的年冠就轮到碟中谍了。”

    他们走进主楼的会议室。这是个小型的会议,导演卡梅伦·克罗和他的助理,克鲁斯的团队里只有克鲁斯夫妇共用的公关派特·金丝莉和摄影师,凯瑟琳也只带了杰奎琳和她的经理人过来。

    在他们的团队讨论的时候,克鲁斯亲自把那所谓号称绝密的剧本递给她。凯瑟琳迅速看了前几页,她有点奇怪:她觉得和原片睁开你的双眼差别不大啊,这有什么值得保密到现场才能看的,克鲁斯不会是把碟中谍片场的严格习惯也带到这了吧。她可是听说过他跟卡梅隆一样暴君的行径……他好像天天都在和导演还有其他剧组成员吵架、改剧本。只是光看他现在的热情,这真是看不出他骂起人来是什么样。那没准等到她进组的时候也会挨骂,当然,那要建立在她能得到这个角色的话——凯瑟琳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偷偷抬头,看到克鲁斯在和她的经理人聊天,大概是想砍价吧,看到他疑似要转过头来,于是凯瑟琳又赶紧埋头装作苦读。

    果然,不愧是克鲁斯看中的剧本,比较有发挥力的戏份都在他的角色“大卫”身上,毁容,记忆错乱,发狂,浪迹花丛中时对待不同女人的薄情与深情——大卫是个很立体的人物,甚至连女配也很立体(虽然女配的名字让她有点容易出戏——女配叫朱莉),她的剧情由爱转恨跌宕起伏,说发疯就发疯,还敢拉着大卫一起死。

    比起原版,香草的天空里的索菲娅人设更美好单纯一些,大卫对索菲娅的态度也更具有一种势在必得、却又在近在咫尺时愿意退让的温柔,卡梅伦编写的对话也更甜蜜动人——不愧是甜心先生的导演。虽然她仍然有点弄不懂为什么猎艳无数的大卫在生日派对上,看见穿着朴素的索菲娅就突然一见钟情,哪怕索菲娅是他最好朋友的女友他也要抢过来。算了,这就是爱情吧,总是没有来由,一次对视,一晚的谈话,一个吻就足以诞生(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太喜欢爱情片,因为很多老套桥段总是缺乏逻辑,而且她也从来没有真正感觉到什么是一见钟情)。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佩内洛普的美丽外表和精湛演绎足够弥合逻辑上的不协调,或者说爱情本来就没有逻辑——说起佩内洛普,凯瑟琳在去年柏林电影节的一次晚宴上见过她,凯瑟琳觉得她的确很迷人。佩内洛普性格真诚又大胆热情,说起带西班牙口音不太标准的英语时有种可爱又浪荡的无限风情,让人忍不住更认真地去倾听。如果她要饰演索菲娅又不能深挖这个角色的话,那也就只有像佩内洛普那样,往释放荷尔蒙的方向演绎了。

    半个小时后她一抬头,就看着汤姆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完谈话,正在盯着她。

    “你看得够快的。”他微笑着说。

    我又不像你之前那样有阅读困难症——凯瑟琳咽下了这句话,她发现自己今天的心理活动是有点肆无忌惮了。她举起看了一大半的剧本说:“但相信我,我看得很认真。我们来讨论一下?”

    于是卡梅伦颇有兴致地和她讨论了一下大卫在梦境里记忆错乱后,索菲娅和朱莉在床榻上交替出现的剧情安排,凯瑟琳很喜欢这个设定,这样也许她也能有一两组模仿朱莉疯狂时的镜头发挥。凯瑟琳还询问卡梅伦,原版的索菲娅养了一只猫,为什么新剧本里换成了狗——她当然很爱索罗,但她还是更爱自己的两只宝贝猫。这点改动无伤大雅,所以卡梅伦同意修改。在凯瑟琳又低头开始对着剧本沉思时,他还是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克鲁斯。

    克鲁斯笑了一下说:“凯瑟琳,我以为你要先谈论你的片酬——剧本定下来的时间还早,但片酬谈不拢的话就很难继续下去了,之前所做的都是无用功。只不过你看上去对剧本有很多意见?”

    凯瑟琳没想到他说得如此直接,顿时有点不高兴:就算是汤姆·克鲁斯,也不能随便挑剔她的选片习惯吧。难道只许他挑他的戏份多到自恋的剧本去演(还把原版男主角继承餐馆改成继承杂志社),她就不能稍微提一下意见吗?她受邀来试镜的又不是碟中谍里的镶边女主,也不是迷恋杰瑞·马奎尔的单亲妈妈。

    “对,我的确有一点想法,而且如果是我喜欢的角色,片酬降一点也没关系。”她有点赌气地莽撞回答道,然后看到她的经理人无奈地盯了她一眼,试图开口为她的冲动缓颊,但克鲁斯笑着摆摆手表示不介意,“但索菲娅的性格似乎有点扁平,我不太能理解你的角色为什么会这么突兀地爱上她。那样我还不如演朱莉,我甚至更能理解朱莉的心理,毕竟恨比爱更好理解嘛。”

    而且和克鲁斯的角色谈过恋爱的演员如过江之鲫,但能把他的角色撞毁容的倒是少多了,听上去还挺好玩的,就是有点容易招克鲁斯的粉丝骂,但那也没什么,她已经习惯了粉丝骂战的腥风血雨,毕竟谁比得过莱昂的粉丝骂她的程度——之前她和希斯公开的时候,莱昂的粉丝甚至在时代广场上和她的粉丝爆发过冲突。

    “是吗?我倒是挺容易理解大卫为什么爱上索菲娅,毕竟索菲娅足够美丽,特殊,单纯明快到让从没见过这样女孩的大卫印象深刻,而从小予取予求的大卫从来不会克制他的欲望。她的确不如朱莉那么鲜明,但正因为如此,我想对你来说把她演好也是一种挑战吧。”克鲁斯显然被她异想天开饰演女配的随口提议逗笑了,拒绝了她这个想法,然后这样说。

    接着,克鲁斯在让她更恼火之前一转话锋,语气和缓而笃定地安排:“这只是初步的剧本,后面还会再完善的。而且香草的天空本来也不是我的独角戏,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不必有什么偏见,你可以继续和卡梅伦说说你对索菲娅的思路。”

    有这么容易的事,那他为什么不早点发剧本过来?凯瑟琳下意识感觉疑惑,然后看到她的经理人焦急的表情,好吧,她提了改剧本的条件后,就不好在片酬上再说什么了,否则就有点不是诚心来试镜而是来抬杠的。

    她为自己刚才欠缺的谈判技巧纠结了几秒——但好像也没什么,她现在也不缺两三百万美元的差价,能得到一个心仪的角色更重要,何况她也并不真的想错过这么好的导演和卡司。如果只是要找个她主扛的高片酬项目的话,她就已经接下米高梅的律政俏佳人了,可惜她对剧本并不感兴趣,而且她虽然是金发,但在她闪婚又想闪离后,金发甜心这条道她根本走不通也不想走。只不过这样一来,她的经理人大概就会不太高兴,毕竟她一句失言,就可能凭空让他少了十几万的抽成收入。

    凯瑟琳接着和卡梅伦·克罗聊天,然后又对摄影师询问几个问题后,卡梅伦对他们提出了建议:“你们可以配一下这段戏,试下有没有感觉。”

    凯瑟琳看了下,是23到24页的剧本内容,大卫和索菲娅那晚相处接吻的重要情节——在这两页之后,就是在大卫离开索菲娅的家,在诱惑驱使下又登上朱莉的车,随后他命运的悲剧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因此这段甜蜜的暧昧,几乎可以同时算是大卫和索菲娅的开始和结束。

    凯瑟琳当然并不为吻戏而在意,她刚看完了整个剧本,光亲密的床戏就至少有三场(这大概又要和甜心先生一样回到r级了吧),卡梅伦说的那段也就一个吻而已。

    “需要多一点准备时间吗?”克鲁斯看到她在疑似发呆,于是问道。

    凯瑟琳站起身,轻快地摇头——一直以来,她于对读剧本几乎可以说一遍就能过目不忘:“不需要,我已经背完了。”

    摄影师调整好镜头,杰奎琳兼任了一下打光师后站到一边,凯瑟琳坐到了沙发上,而克鲁斯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就在他坐下的那一刻,凯瑟琳感觉他的气质变了——那个专业的工作狂突然消失,一种浓烈的深情喜爱涌上他希腊雕塑般的面庞,他紧紧注视着她,好像是要告诉她,他全部的情绪都为她的一颦一笑而活。

    “我喜欢你的生活。”他用赞叹的语气说。

    又来了,克鲁斯经典的魅力泛滥型角色。但凯瑟琳居然感觉自己有点不舍地把目光挪开。我在试镜,我在试镜,这都是假的,是表演——她在心里对自己说,这都怪甜心先生。

    于是她在沙发上抱起膝盖,歪头看向他:“好吧,但这是我的生活,你不能拥有它——因为我是个秘密的军火商。”

    他看她的眼神太过专注,以至于她的玩笑说出来后克鲁斯都迟了半拍才应和。在凯瑟琳好奇地询问他的绰号时,克鲁斯欲言又止,闭眼摇头了一瞬——他过往的花心滥情实在无法隐瞒,这个时候他一切对待女人的招数好像都失效了,所以他还是像上了断头台一样视死如归地说:citizen……dildo。

    听到这个绰号后,凯瑟琳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哼了一声,有点娇纵地往后一靠说:“那我就不能让你在我家待一晚上了。”

    但片刻后,她脸上似乎仍然抑制不住自己心中对这个风度翩翩、英俊成熟的男人所潜藏的好奇,她把玩着手上的杯子,有点羞涩紧张,但又想知道答案:“你结过婚了吗?”

    “没有。”克鲁斯迅速摇头,然后又试图用玩笑安抚她的紧张,“那你呢?你曾经接受哪个男人的求婚?”

    凯瑟琳的嘴唇颤抖一下。也许是她很久没有试镜了,她并没有那么沉浸于剧本桥段,求婚这个词不可避免地让她想到现实。

    “是啊,”她迅速回到戏里,懒懒地抄起手,转过身背对着克鲁斯,“我接受过一万两千零八个男人的求婚——不,我的答案是没有。”

    “每个人都告诉我,别去纽约。但我觉得好事总会发生,如果我坚持做一个好女孩,有好心态的话。你不觉得吗?”凯瑟琳继续说着,她又回过头沉浸在克鲁斯过于暧昧的注视里,他的眼神仿佛温热的泉水从头到脚沐浴她的全身。而看到他轻轻摇头时,顿时露出了轻微的失落神色,“你觉得我太天真了吗?如果是,那你可以走了,现在已经很晚,我明天还有份牙医助理的工作。”

    “不,绝对没有。而且我想说……上帝啊,看来一直以来我都找错牙医了。”他的声音温柔低微,近似于清风般的耳语,凯瑟琳甚至没怎么听清——但这不妨碍她心软了。

    中场休息时,卡梅伦对他们的效果很满意。杰奎琳随后为他们拿来两张白纸板,作为等下给对方画的涂鸦素描道具,然后她退回角落里,有点疑惑地看着凯瑟琳抱着纸板露出了羞涩又快乐的笑意——杰奎琳想,这一幕好像很眼熟。

    片刻后,杰奎琳想起来了。那是三年前,凯瑟琳拍摄泰坦尼克号的第一天。

    三年前的凯瑟琳和现在这个更冰冷,行事更放松随意的金发美人相比,原本已经有些距离,但当她重新开始表演一个活泼纯洁、甚至有点青涩的女孩时,那个17岁的凯瑟琳好像又回来了。那时凯瑟琳为自己的身体将会在全世界人面前赤裸呈现而紧张,却总是憋在心里不说,莱昂纳多也知道,所以每一次结束后杰奎琳一给她披上罩衫,莱昂纳多都会立刻跑过来,把还有些迷茫的凯瑟琳搂在怀里无比温柔地安抚,逗她开心,然后凯瑟琳就贴在他的胸膛上露出这样浅浅的眷恋笑意——而杰奎琳很清楚,凯瑟琳笑容里的这种真情流露的爱恋从来没有给过杰瑞德,希斯,更不用说布拉德了。所以有时候很难判断凯瑟琳这样的体验派到底是在表演中生活,还是在生活里表演,或者说都是。

    拿起纸板装模作样地涂写时,不可避免地,凯瑟琳也想到了那如今已变得酸楚的过去:那时候她多么不安,多怕自己成为下一个世人眼中所谓“博人眼球”而脱衣的玛丽娅·施耐德,好在第一次在镜头面前脱掉一切遮蔽物时产生的惶恐,都在莱昂握着画板和铅笔看向她关心的眼神下转瞬消融,化为她少有的安全感。可是那时候,她怎么会想到三年后会是这样?

    思绪如野草般疯长,正因如此,她写得很慢,所以当克鲁斯说他已经画完时,凯瑟琳不需要表演也能迅速说出索菲娅的台词:“这么快?”

    她顿时有点羞恼于自己这个时候居然在想莱昂。所以快速用铅笔写了几个单词拿给克鲁斯看,他果然从“大卫”的表演里短暂破功出戏了(当然,在场的人没有谁会指出这一点)——因为她用大写字母写了三个单词:mad king cruise。

    “原来你是这么看我的?非常棒,给你的作品签名吧。”克鲁斯没有露出任何恼意,眼神里反倒出现了趣味,仍然继续说着台词,而当凯瑟琳把纸板夺过来,她的惊讶也变得更加明显——“你让我觉得内疚,你不是说要画滑稽的图吗?我把你涂得像个小丑,但你却为我画得如此认真……”凯瑟琳抚摸着空白的纸板轻轻说道,脸上浮现出歉意。

    “我知道,但我没办法。我眼中看见的你就是这样美丽动人的。”克鲁斯回避了她的眼神,看上去如此真切,还有一点不该存在于这个老道的花花公子身上的紧张。而在得到凯瑟琳画得很好的评价后,克鲁斯又突然说,“所以我要卖给你。”

    “你真的是个混蛋。”凯瑟琳沉默了一下,然后捂嘴笑了起来,“所以你要我付多少?”

    “一个吻。”

    克鲁斯盯着她的眼睛,许久后才一字一顿地这样说。而在得到凯瑟琳绽放的笑容后,他也大笑了起来:“索菲娅,你的笑容让我沉醉。”

    但凯瑟琳的笑意突然隐去了。

    “明天你的朋友打电话给你怎么办?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他的女友。”她叹了一口气,但看上去并不是很抗拒。

    “他只是比我早一点认识你而已,”克鲁斯的脸上一片坦然,语气诚恳,“如果换成他的话,他一样会这样做。我也知道我在你心里的样子,我原本的确是那种纨绔的人,没有目标,让人担忧——但我已经改变了。”

    “什么时候?”

    “五分钟前。”克鲁斯起身来到她身边坐下,搂住她的腰,凯瑟琳感到他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肩上。当她侧头与他对视,两双眼睛距离只差一寸。他们的鼻尖几乎要轻轻相碰时,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汤姆·克鲁斯的瞳色同样是绿色,只是比她还要更浅,如同一片浅绿沉谧的湖水。而她小小的倒影就在这片湖水中轻轻晃动,让她迷惘得几乎忘却了要躲避克鲁斯的吻。

    而她最终当然没有忘记。就在克鲁斯的呼吸声浅浅拂过了她的脸颊,双唇几乎要印下去时,她轻轻侧过头,避开了他充满缠绵意味的吻。

    “我想我们最好要慢慢来。”凯瑟琳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再去看他的眼睛。这一刻,她想起剧本上说的那个延迟享乐的概念。克鲁斯脸上露出了短暂的失落神情,但仍然绅士地松开她,起身打算离开。凯瑟琳看着他留下电话号码的背影,突然又把他喊了回来——

    “你过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凯瑟琳仰着头,在克鲁斯俯身时突然抱住他的腰——天啊,谢谢这个剧本,因为她真的一直很想抱一下伊森·亨特,她永远难以忘记看碟中谍时伊森去取光盘时的身姿(该死,为什么无论是碟中谍和甜心先生,她都是和莱昂一起看的)。她主动吻上了克鲁斯的唇,然后闭上眼睛,而他也温和但不失强势地主导了这个美妙的吻。整个世界好像远离了她,直到卡梅伦遥远的称赞声传来。她恋恋不舍地停了下来,好吧,她的确有点喜欢饰演索菲娅的感觉了,毕竟她亲的可是克鲁斯。

    克鲁斯像摸小孩子头发一样摸了下她的头,然后打量了一下发呆的凯瑟琳仍然环在他腰上的手,在她耳边低语:“我想站起来,但感觉你似乎还想要抱我一下。”

    “这是你的错觉,因为我已经抱够了。”凯瑟琳耳朵被他的声音弄得轻轻发痒,于是松开他肌肉紧致结实的腰,对他挑了挑眉毛,彻底清醒了过来,恢复了试镜前胸有成竹的样子。克鲁斯做了个无奈的手势,然后去一旁打电话,凯瑟琳也笑着起身走到窗户前呼吸新鲜空气。

    “你们的表演真的擦出了绝妙的火花,”卡梅伦走过来笑着埋怨着又开始遥控指挥碟中谍片场的克鲁斯,“所以你之前实在不应该拖那么久的。”

    现在既然双方都满意了起来,那需要谈的只是细枝末节。而在她的经理人和眼神微妙地看了一眼凯瑟琳背影的派特·金丝莉谈了起来的时候,凯瑟琳靠着窗台,歪着脑袋打量重新忙碌起来的克鲁斯——好吧,火热的荷尔蒙在微风吹拂中很快冷淡了下来,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明年大概又要给一个卡梅隆式的工作狂打工了。在她自己当工作狂卷别人的时候是挺快乐,但被人卷到自己身上的话就不一定了,哪怕那个人是帅到天怒人怨的克鲁斯也是一样。而且当她看到那片花田时,她的笑容也渐渐变得礼貌沉稳了下来:她的绯闻麻烦够多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又添一个。

    虽然不是立刻就签下合同,但克鲁斯的态度也明显有所变化。他在冗长枯燥的电话打完后走过来,对着在窗边发了好一会儿呆的凯瑟琳说:“很抱歉又忽视了你——你知道,动作片的片场总会突发各种各样的事。”

    凯瑟琳耸了耸肩:“没关系,克鲁斯先生,既然我得到了这个角色,这点忽视不算什么——虽然有点担心进组以后你会骂我。”

    “你敬业刻苦的口碑一直都很好,怎么会担心这个,”克鲁斯笑着说,“而且叫我汤姆吧,克鲁斯先生太疏远了。”

    “那你也可以叫我凯茜,朋友们都这样叫。”凯瑟琳兴致不高地随口说着,回想起试镜时的心理活动,她感到很烦躁——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该死地和那个口口声声承诺会永远照顾她、永远不会伤害她的男人离婚呢?她今天又一次意识到自己完满美好的当下欠缺了什么。莱昂纳多给了她久违的安全感和承诺,却近似哄骗地不告诉她需要给他付出代价,而且最好笑的是,她居然真的幼稚缺爱到一度相信莱昂的爱是无私的。爱本身就是最自私自恋的产物,何况是莱昂这种人的爱。一想到莱昂这个时候正在洛杉矶的夜店里花天酒地,却还故意捏着这已经形同虚设的婚姻不放来恶心她——要不是不想坐牢,她觉得那天的匕首真的划轻了,何况她那天还心软给他的伤口敷了药!

    “你知道为什么我想扮演大卫吗?因为我想演一个失败者。总有人说我永远不能扮演这样的角色,但我一直渴望能演出那种生活岌岌可危的感觉。”汤姆·克鲁斯看出了她的情绪不对劲,于是开始闲扯别的。

    凯瑟琳回过神来,好奇地问:“所以这就是你之前接甜心先生的原因吗?”

    “你好像很喜欢。”

    “是啊,我爱死那部电影了,我是你的粉丝。”凯瑟琳语气半真半假地说,她的确算个粉丝,但显然没有安妮那样的狂热。

    他们大致核对了一下档期——一提到工作,凯瑟琳的情绪果然迅速正常了起来。汤姆下半年毋庸置疑,大开眼戒的宣传和碟中谍续集拍摄几乎占据了他全部心神。明年初是木兰花的颁奖季,年中碟中谍续集上映,凯瑟琳这边同样要等到夏天拍完星战前传2,也就是说,最早也是明年八月之后才能开拍。

    “你真的是个大忙人。”在听汤姆讲了下他手上的项目后,凯瑟琳当然听得兴致勃勃(汤姆真的非常乐于分享经验),但还是忍不住感叹道。

    “也许你以后也会比现在忙很多,”汤姆平静地放下一枚惊雷,“我听说你买了芝加哥的版权。”

    “你的消息来源也太灵通了吧。”凯瑟琳惊讶地说,因为前天上午理查兹的版权代理人才在纽约和她的代理人签了合同,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到了克鲁斯耳朵里,噢,除非……

    “因为你肯定也知道,版权原来在米拉麦克斯。小岛惊魂有米拉麦克斯参与制作,昨天韦恩斯坦开立项会的时候有点不太满意,卡梅伦想要你来演香草的天空也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所以他抱怨的话故意传到了我这里:他认为如果你对芝加哥有兴趣,他完全可以为你量身定做一个项目冲奥,而不是直接把翻拍权买过来,完全没有合作与回报的态度——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为什么需要回报他。”果然,克鲁斯直接给出了答案,看上去他对韦恩斯坦也没什么特别的好感。谢天谢地,要是韦恩斯坦这番酸话搞黄了她的试镜,她一定要报复回去。

    “我不需要让他满意。”凯瑟琳语气里难得出现了冷漠,韦恩斯坦当然会居功自傲,毕竟他当年做了钢琴课的公关,自认为是他给她带来了人生中第一个奥斯卡提名——可当时明明是霍利·亨特喜爱她,把自己的游说资源分给她的,“而且我得承认,你亲自制作碟中谍的行为启发了我和我身边的很多人,版权实在太重要了,明星在版权持有者和制片人面前很多时候也只是说故事的工具,没有自己的灵魂。不过说起来,其实妮可很适合维尔玛,但她现在有了红磨坊,大概不会马上又演歌舞片吧。”

    克鲁斯语气微微停滞,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当然,妮可还是更喜欢红磨坊的风格,而且和导演也熟悉。你什么时候回纽约?如果来得及,可以坐我的私人飞机一起。”

    凯瑟琳暂时谢绝了他的好意:“我和希斯还要度几天假,毕竟下个月就要去拍角斗士了,所以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国。不过我真希望能在我生日前杀青,然后回纽约——安妮现在就在纽约上学。对了,汤姆,你下周可以给她一张大开眼戒的首映礼邀请函吗?我未必赶得上,但她期待很久了,虽说以她的年龄大概都不能看这部电影。”

    汤姆的肢体语言看上去更加放松了,他温和地说:“这是小事,当然都可以安排。说起来,凯茜,我原本以为我能见到的你会为现在取得的成就更骄傲一点。”

    凯瑟琳有点迷惑,但还是说:“谁叫我面对的是汤姆·克鲁斯呢?如果我在星战中的重要程度就像你对碟中谍一样,如果我是那艘大船里获益最大的人,那我当然可以骄傲得每天在所有人面前都昂着下巴——但既然你都没这么做,一直这么对所有人谦逊友好,我自然也不会。当然,也许就是我有点胆小吧,我想我无论取得了怎样的收获,我仍然很容易为未来的职业前景而焦虑。”

    她脱口而出说到最后一句时,顿时意识到自己有些交浅言深,于是赶紧散去了笼罩在脸上的愁绪。

    “这不是胆小,这是谨慎。我认为谨慎是我们这个行业最欠缺的品质之一,毕竟电影是一门需要狂热与灵感的艺术,本身就与谨慎背道而驰,但过于狂热又会让这门艺术走向闭塞和毁灭。而且,你认为我就有完全的职业保障,从没有焦虑过吗?在好莱坞,没有人会真正具有这种安全感,重要的就算跌倒也要有忍痛的耐心,和爬起来的决心。”汤姆并没有介意,而是看上去相当耐心冷静地安慰和劝告她。

    凯瑟琳有些震惊,一是因为他说的话(如果克鲁斯都缺乏对未来演艺生涯长久保障的信心,那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有了——她现在这点成就在克鲁斯近二十年的票房神话前算得了什么?),二是因为这是克鲁斯好像第一次在戏外也脱离了他完美的外壳,不再使用他标准的笑容,对她吐露了一点不符合那个有权有势的巨星会说的话。

    “谢谢,你的话对我来说很有意义,”她也认真地说,“我会永远记得。”

    “但我大概也猜得到比起你的事业,你现在真正在愁什么。要我给你介绍好点的律师吗?”汤姆突兀地问道,凯瑟琳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然后听他说了几个人名——凯瑟琳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丹尼斯·瓦塞尔?我知道他。”

    她当然知道他,因为他就是莱昂律师团里相当重要的一员,不知道和她的律师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多少回合了。凯瑟琳太清楚丹尼斯了,《镜报》称他为“美国最可怕的离婚律师”,在好莱坞为无数对有离婚诉讼需求的明星打官司,连斯皮尔伯格十年前离婚时都是他经手的,但凯瑟琳倒是不知道丹尼斯也在给汤姆·克鲁斯服务。只不过丹尼斯显然在他们的婚姻诉讼里有点无从下手:她和莱昂没有孩子,没有婚前协议,财产和名望势均力敌,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想离婚一个不想离——丹尼斯之前的脏手段基本都是用在逼另一方带尽可能少的财产离开的,但问题是这场官司里,不想离而且不怎么在乎财产的那个人很不幸是他的客户。

    而且说起来,她的律师也不差,她毕竟在英国人脉比莱昂广,所以请的是之前负责安德鲁王子和查尔斯王储各自离婚案的著名律师菲奥娜·沙克尔顿,她有着堪称全伦敦最昂贵的收费标准,战绩也很惊人,只不过面对这场官司时少有地和丹尼斯一样束手无策——他们这个类型的离婚情况实在太少见了,除非有一个人彻底改变主意,否则很难出现转机。不过菲奥娜非常懂女性心理,所以凯瑟琳现在每次和菲奥娜见面做咨询,纯粹当在见心理医生一样舒缓情绪,虽然这个心理医生明显有点太贵,但好在她也不缺钱,烧一两百万律师费就当释放她奇怪的购物欲吧。

    “那更好不是吗?也许这就是突破口。当然,你现在如果觉得不需要也没关系,只是需要时再告诉我也行。”汤姆表情虽然很轻松,但凯瑟琳还是决定不麻烦他了:这个人情欠得太大,她未必还得起。

    “谢谢你,但有可能最好的律师就站在我面前,”她用汤姆那部律师电影糖衣陷阱开玩笑——说起来糖衣陷阱当年还给霍利带来了一个奥斯卡女配提名呢,“他就是心里充满正义的米奇·麦克迪尔。”

    看到汤姆被她逗乐,凯瑟琳也开心地对他笑了一下——说起来,比起六年前糖衣陷阱里的他,汤姆现在依旧无可救药地英俊,唯一的变化也只是面庞线条更加英朗,气质更加冷静成熟。她打量着这个全世界最大的明星,突然有一种奇异的虚无感:十年前她在好莱坞还默默无闻时,他的名字是她和其他无数人需要仰望的对象,她曾经在无数人艳羡和嫉恨的口吻里听到他,十年后一切似乎依旧如此,他崇高的地位岿然不动,好像可以与天同寿,永远这么长久地红下去。

    她突然想起去年和克里斯蒂安·贝尔的那场无意间谈到汤姆·克鲁斯的谈话——贝尔说他身上有一种强烈的希望所有人认可的友善,但他的眼睛后面空无一物,令人不安。

    可是想让别人都喜欢自己,好像也没错呀。凯瑟琳这样想,她曾经也希望能这样,可是从一开始在她母亲身上就没有如愿以偿——而且连汤姆·克鲁斯都做不到,她就更不可能了。她只能做好自己,至于别人怎么看她?管他呢,也许她做得越好还越招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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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摩洛哥的夏天简直热到发狂,即使是八月下旬才来到摩洛哥的凯瑟琳,也被热得头晕脑胀。这是有对比的,因为八月初,全体剧组都还停留在英国的萨里郡,天气凉爽,那时候凯瑟琳周末可以直接回伦敦休息。但在这拍完了一场重要的森林战斗戏份后,剧组就要转战摩洛哥,开始拍摄最重要的角斗场了。

    本来已经为了出演电影瘦了四十多磅的罗素·克劳,刚在这次森林战斗拍摄里又受了不少伤,脸上还带着缝线就来到了摩洛哥,每天都忍不住咒骂天气,然后和大家疯狂开玩笑打气,虽然有次喝醉了又差点开始打人。正因如此,剧组虽然仍然有高压气氛,但大家都不算紧张。何况导演雷德利·斯科特虽然爱骂脏话,但一般语气平静地骂完就完事,他的情绪非常稳定,任何天大的事在他面前好像都能解决,比如电影才拍了一个月,重要演员之一奥利弗·里德就去世了,他一边自己嘟囔脏话一边冷静地紧急修改剧本——之前凯瑟琳还觉得碟中谍续集片场每天改剧本肯定让人焦头烂额,没想到自己也碰上了(只不过雷德利·斯科特不会骂她)。角斗士的剧本在开拍后也没有完全定下来,有时候她和杰昆·菲尼克斯要是想改他们俩的对话台词都行,幸好在剧本之外,其他的环节仍然井然有序。

    今天罗素拍完了和老虎搏斗的几场精彩刺激的戏后(凯瑟琳第一次看到五只真老虎被拉到角斗场现场时震惊了,她以为雷德利·斯科特会选择用特效),他显然已经累得有点要发疯了。在凯瑟琳穿着齐全的礼服,换言之就像在蒸笼里一样路过时,她还看到罗素在对着镜头扮鬼脸,说着什么:这就是骗局,你们这些观众被耍了!这就是好莱坞的圈套!连平常不怎么爱笑的杰昆都在他身后哈哈大笑起来。

    凯瑟琳回到服装村旁。这次她没用剧组配的拖车,而是专门从伦敦把她买的豪华拖车跨海运过来。太热了,她在突尼斯拍星战的时候也没有热成这样,何况星战的塔图因取景地里她的戏份是乔装成侍女,衣服相对简单,不像现在——平心而论,这套服装还是很好看的,橄榄色的天鹅绒刺绣织金曳地长裙,浅金色的袖口用镶珠手环束紧,配黑黄两色丝绸披肩,光泽的裙面垂下条纹相间的绉纱饰带,这次她也把安妮带过来在剧组实习了,安妮对这套衣服赞不绝口。但在炎热的角斗场坐了一天后,她感觉自己要被这套衣服腌入味了,何况她身上的首饰也不少,束发的两层月光石发环箍得她头疼,脖颈上那条玛瑙绿松石项链戴久了已经完全失却了珠宝的冰凉气。

    凯瑟琳一把摘下双手的好几个戒指,舒缓地喝了一口鲜榨果汁(虽然糖分很多但由于天气太热她的体重已经在掉了),然后对杰奎琳说:“其实这些都还挺漂亮的,但我很难想象,这戒指居然是雷德利·斯科特随便在摩洛哥的街边古董店上买的——雷德利真的很有品味,等杀青了,我要带走作为纪念品。”

    化妆师和她私人的造型师拿走了那套看上去仍然漂亮,但已经充满“味道”的礼服后,凯瑟琳舒适地躺在拖车阴凉的长沙发上,撑着头问:“杰姬,你怎么了?看上去好像有事要说。”

    杰奎琳清了清嗓子,表情丰富说:“吉赛尔下午给你打了个电话,但你在拍摄,当然不可能接到,她说希望你有时间的话回她一个电话——在忙的话不回也没关系。”

    “你怎么这个表情,”凯瑟琳困倦地问,“她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

    “吉赛尔没说,但我大概也知道,”杰奎琳语气谨慎,“因为我给艾玛打电话过去让她打听了一下——她说莱昂这几个月在追求吉赛尔。”

    凯瑟琳本来疲惫得快要睡着,此刻立马来了精神。她也懒得算时差,直接拨了过去,反正这个时候洛杉矶应该是白天,果然,吉赛尔很快接起了电话,而且确实是为了莱昂。

    “如果你想和他在一起,完全不用管我,”凯瑟琳直白地说,“我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就是有点困惑,”吉赛尔难为情的声音响起,毕竟询问追求者尚未离婚的妻子实在很奇怪,不过吉赛尔随着事业起步,她也比之前自信多了,知道凯瑟琳不会为此生气后就问出了口,“莱昂很温柔,也很有趣,我明白世界上为什么那么多人爱他,为他着迷,但我总是有点担心一些我自己也不清楚的事。”

    凯瑟琳真的心动了。她真想劝吉赛尔接受莱昂的追求,因为像吉赛尔这样虔诚的基督徒是不能忍受自己和一个有妇之夫在一起的,所以为了吉赛尔,莱昂也许就会愿意离婚——

    但她沉默了几秒后,还是决定说实话:她不想为了自己,就哄骗比她还小,现在还不到二十岁的吉赛尔去跳火坑——好吧,对她来说是火坑,但对吉赛尔来说未必。

    “做你自己就好了,不要惯着他。不要太心疼他,他非常精明——他所有的幼稚都放在了他不需要精明的地方,所以实在不必担心他受了什么罪,因为他有一分痛苦都会说成十分。”凯瑟琳坦诚相告,尽量控制住了自己语气里的讽刺,“当然,他也的确可以做到很温柔,很迷人,很值得你去爱。所以这只是你自己的选择。”

    吉赛尔低声说:“我还在犹豫。而且我现在甚至还没有和我的男友分手。”

    凯瑟琳噗嗤一笑:“是吗?亲爱的,这在好莱坞倒是最无关紧要的事,因为你值得更好的,哪怕没有莱昂,这个可怜人无论如何都会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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