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猪蹄汤和黄鼠狼
杜太太一个人做贼似的在屋里涂了好几天,熬得两只眼乌黑一片，整只手也肿得跟猪蹄似的，自此还落下个看着笔墨都哆嗦的毛病。p> 还让厨房做了猪蹄黄豆汤打算以形补形。p> 杜容和立马就学着何二何三兄弟的样子溜过去,抄手拿起碗咕嘟咕嘟喝了两口，完了一抹嘴，道：“娘,天热了怎在吃肉？这两日我在家待着，没事儿看看经祈祈福,真有些想开了。不如你也随我吃茶泡饭玉兰片,一块儿养养身，这些个俗物,别再碰了。”p> 瞅着书又嬉皮笑脸地说：“娘要不再给儿子记些？如今是同僚的太太,说不好往后还能给宫里的太太用呢？”p> 杜太太看他闲了两天做派大改，都跟何家那两丧门星似的，又有点儿担心自己头发叫小儿子念掉了。p> 跳起这本子,老娘一辈子就记这一回，天王老子此事！”p> 杜容和看她赌咒发誓的,估计这话说的是真的，心里差点笑断肠子,面上却遗憾地抱着书回了。p> 到屋一数,足足有三十本,摞在一起比何妈都高。p> 何妈跟杜月差不多高,一米五出头的样子。p> 不过她坚持认为自己年轻时更高,如今矮了是干活干缩水了。p> 楚韵这会儿已经能看懂一些满文，她瞅着上头连真假千金和替身文学都有，一看就是杜太太自个儿瞎扯的，啧啧：“你娘何尝不算著作等身。”p> 杜容和也觉着老娘是个可造之材，抿着茶笑：“她要把这个劲儿专心拿不定。”p> 著作等身的郎汉卿给了儿子账册，中午还贴钱补了儿子一个郎美人羊肚羹，叫喜鹊盯着他吃完。p> 喜鹊：“这是太太亲自拣的羊肉，亲自切的丝，用煮羊肉的原汤煨了，又加了胡椒和醋。这菜二奶奶做的也不如太太呢。”p> 杜容和把羊肚接过：“自从二姐嫁给那老丝瓜，这还是娘头一回给我东西。”p> 杜太太的爱就是这样，永远只顾得上最弱的，谁最弱她就最爱谁。p> 那边杜太太做了菜，女儿的救命钱也没忘。p> 这事她是连丈夫都瞒的。p> 怕他想着二姐是出嫁女，不该用家里的钱。p> 杜老爷哪能没感觉，他这几年瞅着妻子嫁妆扁下去，只是不好多问而已。p> 女人的嫁妆说破天也得归女人管，他一个做丈夫的，问多了难免叫人说他惦记媳妇私房。p> 所以，杜老爷对杜太太的态度都是。p> 随你花去。p> 尤其他长得不咋样，腿上又有点儿瘸。若非两人瘸一块儿了，他还娶不上这么好看的媳妇啊。p> 对美人，人的底线可以无限拉低。p> 杜太太顺顺利利地开了嫁妆箱子，取了十贯钱，先供在佛前念了一下午毒咒，咒谁用谁死后，才叫喜鹊捧给孙婆子。p> 孙婆子叫她用头发恶心一p> 回()()，p> 一连几日都沾不了油沫子()()，p> 正躲家里打算吃素烧鹅。p> 食材都是她东家讨个山药()()，p> 西家讨个腐皮讨来的。p> 原本孙婆子还想叫张妈妈免费做给她吃。p> 张妈妈才丢了一贯钱ツ()ツ[(．)]ツ&&ツ()()，p> 伸手就说：“给我三个钱。”p> 孙婆子不肯给，差点跟张妈妈打起来，两人扯得头花掉了一地。p> 最后还是孙婆子老当益壮，抢了张妈妈昧的秋油、酒、糖、瓜、姜回来，自己搭了个锅做的素烧鹅。p> 还没下筷子呢，喜鹊进门就扬着手帕说：“孙妈妈好孝顺，门上寻了半日不见你，以为你死了呢！原来躲这儿偷偷做了菜要给太太吃！”p> 她不喜欢孙婆子，觉得她太刁，又爱在太太跟前骗吃骗喝。经常跟她对着干。p> 孙婆子不好说不是孝敬，眼睁睁看着喜鹊把她打架弄来的菜端走了，在院子里跺脚骂了喜鹊不下一刻钟。p> 何妈刚听张妈妈哭诉完，用树叶子剪了个小人让张妈妈狠狠打，还教人怎么打树叶子烂得比较快。p> 教完了回来，半路上遇见一个三十多岁黄鼠狼似的男人，正是孙婆子的侄儿孙良。
孙良轻轻扫了一眼何妈，眼里满满都是鄙夷、轻视，那鼻孔朝天得。p> 叫何妈直跺脚，跑回去就跟楚韵和杜容和告状。p> 何妈：“那小黄鼠狼还敢看不起人，他自己还不是奴才种子出身？祖宗八代都在乡下给郎家守田，还不会走路父母兄弟就都得天花死了。p> 难保不是叫他克死的！那老孙婆子瞅着他穷得可怜，问太太讨了个恩典，把人带到了杜家做儿子养。我也没少给他饭吃！改了良籍也三十多才中了个酸秀才，还没成老爷就不认再生父母了！”p> 天地良心，何妈和李叔也没儿没女的，生怕自己以后不得主家喜欢饿死了，两人过得都节俭。p> 楚韵敢打包票，何妈顶多给过孙良一双袜子。p> 当然了，孙良又不是她熟人，所以楚韵也跟着何妈一起骂。p> 何妈还不肯罢休，骂这个孙良：“幼时长得白净，哄得乡下先生教了两个字。又哄孙婆子掏了月钱叫他继续念书，说是以后混个账房先生给做月姐陪房，也是极好的前程。打小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不知怎么就叫杜太太给脱了籍送去科举了。”p> 楚韵听到这就知道何妈连双袜子也没送过人，没送两口吐沫都是那小子走运。p> 不过她也觉着孙良人品有问题。p> 那孙婆子逢人就说：“我这侄儿以后要赎了我出去做老孺人，以后把我当亲娘养。”p> 可这孙良就不是记恩的人。p> 人一年就上一回杜家，要是杜家亲戚，只字不提孙婆子。p> 有人问起孙婆子，他也说：“是个老熟人。”p> 这样的人就是做了大官，等待孙婆子的多半也不是封号而是三尺白绫。p> 其实杜家人都知道这孙良不怎么样，就杜太太和孙婆子还蒙在鼓里。p> 楚韵都觉着这主仆两是不是单独住一个井里了。p> 何妈越说p> 越气，跳起来往院子里扫了一箩筐树叶，借了黄太太一条裹脚布拴在鞋垫子上抡，把叶子打得八宝粥似的。()()p> 楚韵都没敢多看，掉头跟杜容和说：“这个孙良多半就是给你姐送钱的人吧？”()()p> 杜容和点头：“我娘只信郎家带来的老人，我看去上海给那老丝瓜送钱的，多半就是这个酸秀才，不然好端端的干嘛给他脱籍。”()()p> 楚韵：“那你打算怎么办？”p> 竹笋君的作品《清朝乡下女进城后》，域名[(．)]p> ()()p> 杜容和：“这黄鼠狼拿了钱肯定得买鸡吃，我去看看他去哪儿吃鸡。”p> 说完领着李叔摩拳擦掌地出门捉人去了。p> 那边孙良穿灰色直缀，戴了瓜皮帽，梳一条油光水滑的辫子在吃茶。p> 他嫌孙婆子住在下人院，屋子又浅又脏，进门也不去她屋里，而是在前院的会客厅跟她说话。p> 摇了半天扇子也不见有人接待他，还是孙婆子在房里拿了两盏青梅茶叫他喝，又偷了几个张妈妈那老货的小鱼干儿叫他吃。p> 孙良想喝的是茉莉香片，想吃的是杜家老，一个秀才公登门，家里连个捧水的丫头都没。”p> 孙婆子觉着他人来疯，道：“我的儿，你是秀才公，可咱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狗肉出身，以后你做了官还得来杜家给太太磕头，哪好用杜家丫头。”p> 再说杜家也没几个丫头，丫头都是伺候姑娘的。伺候爷们儿的都是她这样的婆子。p> 叫姑娘的丫头或是太太奶妈的遗孤喜鹊来，杜家人难不成是疯了？p> 孙良叫她说得一口气没上，今年有多少钱给道台老爷？”p> 孙婆子把十吊钱偷偷昧了一百个下来。p> 她没敢多偷，偷多了怕把二姐偷死了，以后就没这横财了。p> 她昧得多的是孙良的车马费，杜太太给了五百钱，她就给孙良留了五十个铜板：“做好差回来，自有你的赏。”p> 孙良有些嫌少，一想都五六年了，这杜太太内囊可能已尽，念句阿弥陀佛跟孙婆子说：“妈妈叫太太以后再多拿些，二姑奶奶在道台家，受了大苦，叫人打得皮开肉绽，我捧着银子去，人道台老爷才脸儿和善些。”
孙婆子说一声做孽，不过什么二姑奶奶的她没多关心，她更关心的是：“侄儿，你啥时候接我出去？”p> 孙良心里冷笑，这老婆子做了一辈子奴才，奴性深入骨髓，逢着穿绸的就叫奶奶，逢着戴玉的就叫太太。p> 接出去？做梦！嘴里却说：“娘，儿子还在外睡大通铺，等我中了举，有人孝敬了宅子，娶了媳妇，再叫你出来享清福！”p> 孙婆子哪听他这话，眨眼道：“这年头，举可不是这么好中的！等你高寿中举，老娘投胎都投成贵人了还要你养！”p> 一句高寿中举孙良气得脸色铁青，出了杜家门都一声不吭。p> 待脱了衣裳看到钱才高兴些。p> 这九吊多钱他先取了一吊存着做老婆本，还有八吊九钱就慢悠悠地揣在怀p> 里。p> 又往外寻了几个读书人结伴()()，p> 他已经想好了()()，p> 先走陆路到南京[(．)]__()()，p> 再走水路去上海()()，p> 过南京时还能去缅怀下前朝，路上如果能抽空去一趟扬州，那就更好了。p> 扬一益二，谁不想去呢？尤其是扬州的美人，啧啧啧……p> 孙良搂着钱正在家里迎风作诗，就叫李叔拿个三尺的大钉耙给叉在墙上了。p> 孙良回头一看，瞅着是杜容和，吓了一跳，又想作揖又想请安，只恨自己没生八只手，能一回比别人多行三次礼，高声道：“三爷，你也来作诗——的吧？”p> 杜容和都懒得跟他寒暄，开门见山道：“你去上海见着我二姐了？”p> 孙良见他知道这事儿，吓得差点尿裤子，也不敢不说实话了：“你问我我问哪个去！这五六年我亲自送钱给老道台，人嫌我身份低哪能让去进去瞅你二姐？二里外吃个黄豆，走过去人家都说闻着我身上屁臭。”p> 李叔都觉着他这秀才是买的，谁家读书人这么说话吧，又往里叉了下。p> 这下孙良脖子就破皮了，他吓得叫都叫不出来。p> 杜容和：“你没见着我二姐，老丝瓜没东西给你？”p> 孙良气若游丝：“你姐只叫我捎信回来，我凑在太太旁边瞅过一次，就四个字——平安勿念！”p> 杜容和听得发呆，二姐十三岁多跟着少东家跑了，十八岁装作表姑娘回了杜家，没待几个月又跟老丝瓜跑了。p> 这十年间，到底还有没有这个人，有的话过得怎么样，他娘是一个包票不敢打，就前脚打后脚地给那老丝瓜送钱啊。p> 虽然杜容和对二姐的感情不深，但花了不下五六十贯钱，他还是希望人还活着。p> 孙良说完了话，怕自己叫李叔叉死了，还在嘟囔自己是秀才公。p> 秀才公遍地都是，李叔根本不怕他，直接把孙良往驴车上一塞，又送乡下去看起来了。p> 杜容和处理完孙良，又叫了黄太太的小孙子平儿，掏出三吊钱给他：“你替我去一趟上海，想法子去道台府里，看看里头有没有一个叫杜文的女人。”p> 平儿替他跑腿跑惯了，还是头回跑那么远，这一去少说要一个半月，不过钱多啊，去一趟回来就能给家里买个丫头洗衣做饭。p> 他也不去想这个杜文究竟是谁，跟杜家有没有关系，接过钱笑一声，连夜就往上海走。p> 杜容和送转人回巧红的事。p> 作者有话要说p> 二更可能会很晚大家别等。明早起来看。p> 先定个基调，这本不刀人哦~p> 感谢在2024-04-2620:58:41~2024-04-2720: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p>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妙手偶得60瓶；肥四爱吃肉、莱恩10瓶；妖华6瓶；岚星、三分5瓶；都爱看天2瓶；曾曾、均不予、四月快乐、niuniusharon、想中500万、闻香尔时daytoy、冷静的猫小姐、凉小妖1瓶；p>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