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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梦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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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玄澄予感到有人进入房内,双眸一摊放开兰若,前去查看时只发现桌上一瓶膏罐。

    “一定是阁主送药给我了!”兰若记得她说要给自己治疤。

    玄澄予却有些静默,能距自己二十步来去毫无声息,凭媚骨修为绝无可能,除了渡槐衣。

    兰若在他沉思间早已迫不及待往脸上涂。

    “这什么药都不知道,不怕抹了烂脸啊?”玄澄予也用指头挖了一勺试在手上。

    “反正原本就烂了,再烂也烂不到哪里了!”

    玄澄予笑了笑,这思维真乐观啊!“来我看看!”

    他施上灵力将药膏沁入肌肤里,一炷香后,兰若摸了摸自己左脸,那条又宽又深的沟渠竟成了平原。

    她兴奋奔到镜子前,疤痕真的消失了!

    “大予哥!我的脸好了!现在我的颜值是不是有九重山高了?”她乐得几乎在尖喊。

    “嘘……大半夜的,妳这么乱喊会让人家误会我欺负妳……”

    “那你也喊几声,就不会有人误会了!”她开心得手舞足蹈停不下来。

    “行!妳自个儿慢慢喊,我可不想被当疯子!”他操起酒壶往露台走去。

    也许提到女主,他心情还是有点不太好,连灌了三斤醉浓清。

    “大予哥……”

    兰若出来喊他,发现他躺在露台上已经睡着了,一身酒气,她搬不动他,只好从屋内拖出一件大棉袄盖在他身上,坐在旁边数天上星星。

    堕花厅殿花榻上,媚骨半露香肩,焚香已燃得不耐烦了。

    “先生姗姗来迟了!”媚骨拆下步摇冠,慵懒道:“替我抹上香膏吧!”

    渡槐衣坐到床边,望着侧卧妖娆的身影,等待她的指示。

    “这玫瑰香膏以蜜蜡为基底,佐以玫瑰露水调制,能安神亦能护肤,先生便从媚骨耳后抹至膻中穴。”

    渡槐衣手轻挥,媚骨v型领子敞了开来,解放出g奶浑圆傲峰,他两指在香膏上画了两圈,从她耳后缓缓下推至胸前双峰间的膻中穴位,无感她柔嫩的肌肤,挺拔的胸脯,他毫无心跳般的安静,像是没有气息的石人,眼神随着指尖着落,毫不避讳,毫不羞涩,毫不迟疑。

    她想起九万年前,那个大师说要渡她,她裸着身子依偎在大师怀中,他颂着法华经,不动声色,恍若寻常。

    一双魅瞳竟荡起了水光,“再诵一次法华经,可好?”

    “我不懂如何诵法华经。”

    法华经总共二十八品数万字,若非佛门中人,一般人难以背诵如流。

    “你再说一次!”媚骨的眼眶已红,是怒,也是悲。

    渡槐衣阖上膏盒,替她扣回了领襟,依旧重复了那句,“我不懂如何诵法华经。”

    “先生替媚骨上香膏的时候,我便感受到先生指尖上还带着些真气残劲。”媚骨从他手中抽走香膏盒,脸上黯然无光甚是落寞,“这并非玫瑰香膏,而是狐皮凝脂,能治疗兰若脸上的伤疤,既然先生已等不及到天雪山取来无色花,可惜了这上等狐脂。”

    渡槐衣一怔,扣住她的肩膀扯开罩衫露出一片雪白裸背,只见肩胛骨的位置掉了一块皮肤剩下惨淡肉色,“妳……”

    媚骨挣扎了下却被他紧紧按压住,他两指凝气将香膏引流至伤口上,将肌肤修补回原貌。

    惜貌如命的媚骨竟取下狐皮,这一举动着实让渡槐衣诧异了。

    “多谢先生关心,不如媚骨就为先生抚琴一曲聊表谢意。”

    “甚好。”渡槐衣危坐一旁。

    媚骨素手一拨,现出一张筝琴,琴身色泽如桧,十二琴弦水晶剔透。

    她撩动手腕,指尖在弦上云游,柔韵如波,缠绵般的迂回于耳。

    骤然,琴声一顿,只要行至某处便消了音,奏不成曲。

    过了一晌,琴声疾转收尾,化作天女散花一拈即灭。

    “十三弦音独缺一弦,自是无法完曲。”渡槐衣细凝琴线道:“如何续上第十三根琴弦?”

    “现在这样不好吗?”媚骨抚着古筝,妩道:“先生替媚骨弹奏几曲吧!”

    渡槐衣将筝琴搁在桃木桌上,折起袖口,双手轻置于弦,彷佛在感受着它的脉动。

    可曾听闻,一曲倾诉寄弦音,三行回思入枕眠,辽辽挽歌谁吟哦,声声决绝伊人前。

    媚骨侧卧榻上,静静望着渡槐衣抚琴的身影,聆听着他藏于指间的相思,长睫下有一滴泪滑落眼尾,能眠于琴声中,便能再看见那个人。

    “好美的琴声……是老爷弹奏的!跟在一方浮藏一样!”

    兰若在露台上也听见琴音,打断了她数到一半的星星,很快的她也在琴声中安详睡去。

    此刻,万物彷佛都沉眠了。

    沉眠于有所思念之中。

    兰若梦见了奶奶一针一线缝着破衣……

    玄澄予梦见女主浅浅回眸一笑……

    媚骨梦见他一身赤火袈裟诵着法华经……

    绯凤梦见族人在青丘嬉游无争……

    整座苏宜城都陷入了沉眠里,带着不舍、相思与惜别,有的扬起暖暖一笑,也有悄然无声的泪滴。

    直到天际擘出曙光,渡槐衣奏了一夜未止的琴曲才嘎然而止,万物自梦中苏醒竟恍若隔世,梦里相思彷佛才刚走过,却又早已远去。

    “多谢先生送媚骨一场梦。”

    媚骨悠悠起身,拂去一整夜掉落在琴上的花瓣。

    “可惜缺了一弦,无法诠释出完整曲意。”

    “何必执着第十三琴弦?”媚骨挽起他的手,柔道:“媚骨今儿哪都不想去,只想与先生琴瑟和鸣。”

    娑婆阁一楼大厅,大伙都聚集在雪纱前窃窃私语。

    “阁主突然把我们都叫来,不知何事?”

    茉莉看向阿轻,她是最亲近阁主的丫环。

    “素晚姐姐,阁主这是……”阿轻也是才收到消息。

    “可能有要事要宣布吧!”素晚抱着平常心。

    “不会是宣布要与先生成亲了?”

    绯凤见媚骨近来与渡槐衣俩俩出双入对如胶似漆,猜测好事近了!

    “别胡说!”素晚止道。

    就在大家正议论纷纷,媚骨现身帷幔中,缓缓走出,此起彼落的嘀咕声逐渐安静下来。

    她走到众人之间,询道:“姐妹们安身在这堂皇奢靡的娑婆阁也有千余年了,为什么来此呢?”

    “千年前两界开战,就在魔族颠沛流离之时是阁主收留我们,才有了娑婆阁,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阿轻愿一生追随阁主!”阿轻率先答道。

    “那妳呢?茉莉。”媚骨走到她身旁。

    “茉莉只是一朵悬崖边的茉莉花,孤伶一人无依无靠,幸得阁主相遇,阁主惜花不忍茉莉风雨摧残,才将茉莉带回娑婆阁,这里便是茉莉的归宿!”

    “青发,说说妳为何来此?”媚骨穿梭在人群中,停在青发面前。

    “青发不过是条修练百年的青蛇,以男人精力为食,得阁主教化才修得正途,也不必再靠生人为食,开化之恩阁主永远都是青发的贵人!”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媚骨仰躺在中庭正中央的桌子上,高举一臂,宽松的袖子垂落露出半截素白的肌肤,镶钻的甲套对天直指,望着阁楼金碧辉煌的雕琢,朱唇微动,“明日起,娑婆阁停业三日不接客,姐妹们今日无酒不欢,阿轻,打百斤酒来。”

    “那三日后呢?”阿轻不解。

    “三日后?”媚骨轻轻一笑,“三日后再说吧!上酒!”

    阁楼间回绕着媚骨细柔的呵呵笑声,声声尖锐刺腑,悲凄蚀骨,时而潇洒抚面,又凉凉椎心。

    “媚骨姐姐这是怎么了?”看似作乐,但五味杂陈的笑声反令人颤栗,绯凤小声忧道。

    “媚骨姐姐,怕是……”素晚面色凝重。

    “是什么?别卖关子了!”绯凤耐不住性子。

    “昨晚妳可听见琴声了?”素晚压低音量。

    绯凤大力点头。

    “媚骨姐姐怕是想弹出兮风之音了!”她声音越来越沉。

    “不可能!缺了一弦,不可能弹出兮风之音!”

    “妳还不明白吗?妳可知最后一弦是什么?”音量压低到几乎变成气音了。

    绯凤望着素晚瞪大双眼,不敢眨,断断续续吐道:“媚…媚骨姐姐……”

    她的视线落在素晚身后,素晚一转身便看见媚骨,惊语:“媚骨姐姐……”

    “素晚,绯凤,我有事让妳俩去办。”

    “媚骨姐姐请说!”

    “这三日妳们便回青丘一趟,将此物交给蓝先姥姥。”

    她在手上化出一个小锦囊,雪蓝色的绒毛,摸起来柔软舒绵。

    “是!姐姐放心!”素晚收下锦囊,担忧道:“这是什么?姐姐似乎有心事……”

    “把东西交给蓝先姥姥后自然就知道了!绯凤贪玩,这一路多费心了!”媚骨温温一笑,才让素晚放下一颗悬心。

    “我哪有贪玩!”绯凤一脸委屈向媚骨撒娇着,“姐姐……”

    “妳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吗?”媚骨轻轻摸着她的脸颊,心疼道:“还疼吗?”

    “不疼!姐姐已经手下留情了!”

    “过去跟其他姐妹们喝上一杯吧!”

    “姐姐一起!”绯凤拉起媚骨的手蹭进大伙中,操起云樽高喊:“来!敬我们阁主美貌无双,永世流芳!”

    素晚再举一杯,“这杯敬我们姐妹三人永不分离!”

    “好!干!”绯凤不顾形象一个咕噜痛快下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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