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青砖黑瓦排列有序、密集,好似棋盘上的棋子。
屋檐下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已经续上了烛火。
轻风吹风,徐徐摇曳。
灯笼下的碎石小径,周遭有几颗杂草,被人踩得不成样子,仍旧不倒,随风展现自己的风采,给这神秘的山寨中增添了一丝生机。
“总觉得这其中透露着古怪,那个齐越也不知道在哪里,会不会被抓了?”
“就算被抓了,我们也不知道被关在哪里,我们就像无头苍蝇似的。”
施北淮有些泄气了。
四周黑乎乎的,此地看着就够让人压抑的了。
他们正躲在某个屋子门前的柱子边。
此时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其中杂乱无序,来人很慌张。
“糟了,我们得躲一躲。”
二人推开一间并未上锁的房门。
里面恰好放着一些柴火。
施北淮拽着她一同躲进枯枝中。
“小心点,别说话。”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
慕南枝这就不满了,这男人真是莫名其妙,她难道是拖累吗?
心一横,直接动口咬。
“你,你……”
俊脸变得有些扭曲,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大男人竟然可以像小女孩那么幼稚,直接动上口了?
她后知后觉地松口,施北淮却日有所思,手情不自禁地摸着右侧耳朵。
上面的牙印犹在。
那晚是她回来了,可他再没见过她。
施北淮宁愿她误解他,出来找他决斗,不要又玩消失。
唇发出哽咽的声音。
慕南枝一看,他竟然落泪了!
“诶,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这就哭了?”
“别吵!”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
慕南枝嘴角不住地上扬,至于乐些什么她也意识不到。
“咔哒”一声,门推开了。
“你们都给我老实呆着,从今以后你们就是翠茵山的人了,别想着逃跑,一旦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二人透过间隙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在训话。
而被训话的那些人均着华服,一定出身富贵。
“你们要多少钱我爹都给,放了我吧,呜呜呜呜!”
一个白衣女子跪下。
身似弱柳,声若黄莺。
“呵呵,今夜你们就好好想想,自由和性命只能要一样。”
她招手,一众凶徒一起退出门外。
木门被紧紧锁住。
随之而来的是女子的啜泣声。
慕南枝听得心里发慌,脚就要踏出去却被人拦住。
“不可冲动行事。我们对她们都还不了解,就算出去也无济于事,我们救不了那么多人。”
“等等,既然救不了,不妨加入?一晚上我们绝对找不到齐越的,不妨借此机会?”
她是想一出是一出,但这个方法无疑是此刻的最优解。
“你是为难我还是为难你自个儿,你我都是男子,怎么能够混进去?”
他今天第二次翻白眼,真想一掌拍过去。
要不是看这小子体弱。
“小弟早年曾学得一点易容术。”
她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从袖中拿出胭脂盒。
“我们都穿着男装呢!”
黑衣底下都是两三层男装,在这个狭小的地方换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相信我,我帮你!”
慕南枝立即扒了他的夜行衣,当即扯下腰带,从自己身上找到针线,上前一步。
“臭小子,你做什么?”
施北淮被她吓了一跳。
修长的手指握紧金针在他的上衣上绣花。
“不是缺女装?绣点东西也就是了,我的技艺虽然比不上绣娘,到底还是能看的。”
这时手已经游走到了腰间,绣出一朵“生机盎然”的牡丹花。
左手不经意间摸到了跨间。
烫得她心神荡漾。
“对不起,我一定小心。”
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她便在自己身上绣花。
一个时辰后,她开始上妆了,两张脸上涂涂抹抹。
施北淮的上等容貌经她之手,已经不足以用平庸形容。
凤眸画成了细长三角眼,略丰满的唇厚了一倍。
他通过她的眼睛看到自己这副“天神共怒”的丑样,一股郁闷之气堵在胸口,疏通不了。
“你给我等着!”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真是舒坦极了,那日她被打,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两人全部弄完,已是深夜了。
他们悄悄从枯枝中走出来。
那些女子倒地就睡了。
他们选取一个角落睡下。
隔天一醒来见着的是昨日那个少女,带着一群壮汉进屋。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
“我们,同意。”
她们昨晚选取出一个代表,正是昨晚被为难的白衣女子。
她浑身发抖,站也站不稳。
“我们,我们,同意。”
绯斓想着先假意投诚,之后在想办法逃出去。
脆弱的小脸上写着不情愿。
“算你们识相,你们的任务很简单,先做些杂活儿,练练体力。”
她挥动手里的鞭子,打在地上,卷起尘土。
“咳咳咳咳咳!”
这些个柔弱女流被呛得不行。
“记住了,我的名字叫白鹤灵,都跟我走!”
白鹤灵转身,她的一众手下自动退下,凶神恶煞地盯着她们,这些女孩哪敢吭声,自觉加快脚步。
慕、施二人一直紧紧挨着。
“你怎么看?”
他问道。
“是个狠角色,别看这姓白的年纪看着只有十几岁,这人可是翠茵寨寨主白鹤寻的左膀右臂。”
“左膀右臂来干这个?”
施北淮疑惑地看向那道稚嫩的背影。
“你管人家干什么。”
慕南枝白了他一眼。
走出柴房,跟着他们走,经由一大片空地,来到一个宽敞的院子里。
这里堆着许多的碗筷。
“你们,就把碗洗了,碎一个,打十鞭子。”
声音冷酷无情。
在场的女子多数含着金汤匙出生,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下子面对这许多的盘子,难免手足无措。
“这,姑娘,我们不懂,抓我们来,是洗盘子?为什么!”
一个穿着绿衣的女子站出来说道。
她们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何时做过这些?
若缺仆人,拿银钱去聘请不是更好?如此大费周章,真是令人费解。
“寨主的主意,我也不了解,你想吃鞭子?”
她又拿起鞭子威胁。
她们见状便不再吭声,自觉拿水桶到井便取水。
都是身娇体贵的女子,木桶一放下去是怎么也弄不上来。
得三个人才能打一桶水。
慕、施自是还在一块儿的。
“我有理由怀疑,这个寨主仇富。”
她随口一说。
“有道理啊。”
施北淮很少这次赞同她的说法,又说:
“看这里的屋子多少年不曾修理了,只是苦了这些姑娘,唉!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或许,可以从那个女孩嘴里套点消息。”
二人慢吞吞地“合力”提水。
慕南枝瞅了一眼白鹤灵,缓缓上前去。
“那个,姐姐,姐妹们让我来问问。我们不是不能吃苦的弱女子,就是想知道,寨主究竟想要我们做什么?”
白鹤灵背着手缓缓道来。
“也没什么,不过是学会洗碗、烧水做饭,姿色不错的就卖出去做丫鬟,其他的留在寨子里继续干。”
“啊?”
她面上还是维持着冷静。
“多谢姐姐,我会认命的。”
慕南枝硬挤几滴泪水,然后走开。
身后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一丝而已。
慕南枝走到施北淮身旁,将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什么?真是岂有此理,简直恶毒,迟早我要铲平这个贼窝。”
“真是丧心病狂,无可救药了,这事暂时别告诉她们。”
“嗯,再观察几天,看看形势。”
……
接连数日下来,二人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
一众女子也是敢怒不敢言,多日辛劳已有几位染了病。
山寨的大夫也不轻易过来为她们治病。
她们只得干等着。
“这可该如何是好?我就这么等死吗?”
患者名换吕源,亦是个清灵毓秀的姑娘。
平日里不吵不闹,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般境地。
“我们,找过她们了,对不起,小源,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一哭,其他女子也跟着哭泣,红了眼圈。
慕南枝看得心焦,这事一定不能就这样听之任之。
“大家别哭,当务之急是救人啊,吕姑娘的病情真的不能耽搁了,等入夜,入夜以后我们去把大夫绑过来。大家这些日子姐妹一场,不能就这样看着她去死啊。”
“绑?我们?我们都是一些女流之辈,怎么跟她们斗啊!呜呜呜呜呜呜呜。”
吕源摆摆手,若要以他人安危为代价,那她不如死了算了。
她用被子盖着头,真是无颜见人了。
“她们难道不是女子吗?我们怎么说都有几十个人了,你们可见过伤重被抬走的女尸?死了好多天才被抬走,这个寨子,不是要我们死,是要折磨死我们。你的今日何尝不是我等之明日呢!”
慕南枝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如炬,眼神异常坚定,无形中给了她一点力量。
“阿沐说得对,我跟你去。”
施北淮说道。
“我也去!”
“我也去!”
……
众人可算同心了,不过并未都去,留下两位姑娘照顾吕源。
其实绑大夫,慕南枝一个人就可以轻易做到。
今夜她要借此机会见见这个神神秘秘的翠茵山寨主。
她记得三年前到此,山寨分明不是目前的情形。
寨子里女子虽多些,可并没有排斥男子,也并未苛待弱者。
如今这个寨主似乎热衷于欺凌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