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克斯之心（六）
“你如果主动想要迷失……可以想办法在华国境内进入怪谈，什么都不需要做。”
带着些微的嘲讽，殷淮说出这句话。
但作为被嘲讽的人，卡特斯呼吸一顿。
这一瞬间，她察觉到一种非人感。
来自那张突然变得激动的脸庞。
“真的吗？”
看了眼三位小姑娘，她补充出自己的观点，“这可不是永生，到那个时候，你还是不是你都不一定。”
“根据华国官方的研究结果，怪谈是能量与当地的历史，或者风俗等东西结合起来，产生的独立空间。”
“里面充斥着这些能量。”
现在不是长谈的时候。
因此，殷淮只是在金属门受到的一次次攻击中简单讲述，“人接触能量是会被入侵的。”
“这个过程是持续且漫长的，在人类的身体达到阈值，无法接受之后……这个人就会失去自我意识，不管这个结果发生在哪里、在什么时候……这个人最终都会回到怪谈。”
“出去这个最终的结果，能量待在身体中当然不是毫无作用的，会对人类的身体、心理都产生影响。”
“例如，你本身是一个比较激进的人，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总是在内心压抑自己的某些观点。”
“那么受到影响之后，你可能完全变一个人，从激进变得胆小，或是从胆小变得激进。”
“这点变化，自己很难发觉。”
“华国的专家们对此做出了努力，根据华国人的文化，以及社会上具有普遍认可的品质，迭代了几个版本的测试题，测试一个人的精神是否还正常。”
看了这几个人颜色各异的眼睛，殷淮补充道：“不过这里应该已经不适用了……”
在场几人，只有莎拉清晰知道殷淮的这句话到底指的是什么……他们真的已不像是人类了，更像恶魔。
她苦笑了下……如果用华国的标准，或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达标。
“就规则和怪谈本身来说，他们是敌对双方。”
殷淮想到玩偶的话，“最终的结果必定是一方胜利、一方消失。”
“现在共存的局面，就和外面的战斗类似，还在僵持，未分出胜负而已。”
这些对国人来说，比较基础的信息都冲击着他们一直以来的观念，尤其是对上帝深信不疑的卡特斯，“你有证据吗！”
“当然。”
殷淮点头，“但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等着吧……可能不久之后，这些东西就会传播到你们这里。”
她完全相信华国的格局，就算可能说的话不好听，以及手段比较激烈……尤其是面对那些固执的信仰派。
一旦证实有大危机，不可能藏私。
最终的结果只可能有一个：在种族危机面前，所有人联手，开始面对困难。
现在她拿到的信息，就是到时候交换信息时候的一种印证……防止有的势力用谎话套情报。
相信在自己的威慑下，这些人就算说的不全是实话。
谎言的占比也不会太多。
到时候就和通过其它途径搜集到的信息验证，这就是更多的筹码……
如果她回去的时候，谈判正在进行的话，可能会发挥出一点作用。
撞击的声音已有些许改变，只集中在一点，但殷淮能感觉到，这样的改变并不是因为外面怪物的数量减少。
……它们转变了方法。
殷淮凝神听了一会儿，门板的隔音效果不错，但能听到一点微妙的滋滋声。
赶紧对莎拉说，“来帮忙，可能用不了多久，外面的蜥蜴就会突破门的限制。”
莎拉同样处于震惊，但是分得出轻重缓急，抛下那群因为庞大信息量开始走神的几人。
提着武器就走到门后准备起来。
不出殷淮所料，不过两三分钟，金属门就出现了指甲大的空洞，时不时有沾着粘液的红色组织从后划过，粘液不断流入，散发腐臭味。
……这应该是舌头。
门板破损，危机近在眼前，但相应的，外面的动静更为清晰。
有道听起来年龄很小的嗓音在哭喊吼叫。
脑海中冒出了莎拉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小孩子的生长重塑能力更好……殷淮没忍住，在心里诅咒好了几句那些参与实验的人。
吸了口气，她将注意力量集中到现在的场景上。
那个正在扩大的空洞在门的中心的位置，而殷淮早已挪开，有所准备，没沾上一点可能带着毒素的口水。
莎拉已经准备好，在这个门不再能阻拦的时候，主动攻击，减缓怪物进入房间的时间，“它们是不是减小频率了？”
金属门被撞击的频率确实有所下降……殷淮点头，根据可能的情况在内心做出猜测。
刚开始的时候，可能是蜥蜴的那群怪物应该都集中在这扇门外，从撞击的频率、声音都能判断。
而另外独自一只的怪物，则行动较为缓慢，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来到这段走廊。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之，碰面后两方开始交手。
伴随着战况的推进，这扇门外应该是只留下了几只……如果等会儿那只怪物占据上风，会不会将这几只也吸引到那边？
感觉可行，但是……殷淮叹了口气，只能坚持一下，看那个“小孩”能不能给点力，在门彻底破烂之前把群蜥蜴们按在地上摩擦。
“再坚持一下。”
她侧头看向那几个较为紧张的人，“做好准备，如果我们能坚持住，外面就是两败俱伤的场面，我们能趁此机会离开。”
“坚持不住……就得开始逃命了。”
就算没亲眼看见，经过小窗都被堵住的情况，殷淮也能得出个结论：蜥蜴的主要目标是他们，而另外一方暂时不清楚。
“好的！我们准备好了！”
三位姑娘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因为在这里，她们最为弱小、最容易受伤。
因此也最为紧张，这时候就第一个答应下来。
殷淮又看向卡特斯，“至于我这里更进一步的情报，等这个危险度过，再详细的告诉你们。”
“华国的怪谈信息，需要动脑子才能很好的接收。”
外面小孩子的哭声越发凄厉，她一手稳着栅栏，用右边肩膀抵靠着门缝的地方。
现在门中间的破损已经变大，不仅能看见鲜红舌头，还有非常尖利且肮脏的牙齿。
看清楚之后，殷淮脸色有点不好看，这要是被咬一口，不说毒不毒的事情，就是单纯是心理上，也要被恶心得够呛。
莎拉没管这些，找准机会刺向舌头，外面传来一声吼叫。
它被激怒了。
小巧的水果刀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制成，厚重金属门都没能抵挡住的唾液，竟然顺着重力缓慢沿着刀身流下，最后还是一把干净锃亮的小刀。
“这个东西，好像还挺有用的……”
仔细看了一会，莎拉克制住想要去摸摸刀刃、试试锋利程度的想法，再次专注于破损处，打算接着攻击想要进入的敌人。
外面的蜥蜴已经学聪明，不再用舌头，而是开始用牙齿啃咬。
当然就啃咬的力度，肯定是不能将金属门破坏的，但上面的些许唾液能发挥作用。
且牙齿坚硬，这点破损有不足以露出口腔的其他部分，莎拉的准备暂时还派不上用场。
只好收起武器，耐心等待。
没人说话的空档，外面的动静也清晰传入房间内众人的耳朵。
小孩的哭声、兽类的吼叫声、啃食金属门发出嘎吱声、撞击声……通过这些，能想象外面的场景到底有多么混乱。
好在小窗外的那只似乎因为体型原因无法进入这里，放弃了攻击小窗的想法。
又过了一会儿，金属门下半部分也逐渐出现问题，不再有阻拦功能。
迅速将重心转移到栅栏上，殷淮也终于看清楚，一直对着他们流口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与殷淮印象中的蜥蜴不同，长了满头的鳞片，而且不是那种细小的、整体呈现出一张皮的效果。
而是更像炸鳞的蛇皮。
怪物头颅两侧，各长着只椭圆形的黄色眼睛，光滑没有一点鳞片的灰黑眼皮不同于殷淮知道的那些冷血动物。
它时而上下滑动，盖住黄色眼瞳中的贪婪……
暂时还没关注于眼睛，莎拉只感觉整体较为怪异，“起鸡皮疙瘩了……”
见她状态还算不错，殷淮就开始给她打预防针，
“你要知道一点，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试验品，都不是你所知道的那些了。”
“它们只是能量汇集，批了层皮的怪物，可能都没有自己的思想。”
“……”
莎拉的嘴唇张开了一点缝隙，到底没能说出反驳的话……她知道的信息很少。
她所在的地方，也是大多数从信仰文件中去寻找怪谈线相关的东西，没想过要用科学去解释这样不科学的事情。
“所以，就算你之后看见了你妈妈的那位妹妹，也不要停留。”
“……”莎拉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也收着自己的脾气，顺从点头。
“实际上，我和她并不熟悉……可能都认不出她。”
两人交谈的空档，咬住栅栏的蜥蜴突地腾空。
牙齿和栅栏之间的接触成为了蜥蜴稳住身体的唯一途径，侧面看过去，它黄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人性化的惊恐。
同时，它还从喉咙里发出呜咽。
莎拉显然具有不错的经验，不用她体型，就退后一步，蹲下身体，开始从门的破损中观察外面的场景。
考虑到穆贵小姐的位置，只能看见门口的一点东西，她开始实时解说，
“这个蜥蜴比我想象得更大……但是没发现那一部分有人类的特征，可能就是动物与动物的融合。”
殷淮立刻想到那个放在在爬行动物身上非常违和的眼睛……还是双眼皮。
“它好像是被提着尾巴，往后拖拽，后面是什么我看不完全。”
“刚才旁边还有一只，可能是逃走，或是死掉了。”
说话的时候，后面一直没发挥什么作用的几个人也汇聚过来，蹲到沙拉身边。
不通过的人会从不同的方向去观察、获取信息，作为看起来精神最正常的黑皮肤男性，他犹豫这说出自己的想法，
“它的……眼睛？”
“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配合着这个问题，蜥蜴黄色的眼睛再次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