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二十四）
怀着莫名的敬畏，472不敢耽搁地点起火，把装着清水的锅坐到炉子上。
随后，她眼神中显露着好奇，看向那个关住自己几天的笼子。
看00踩着最下层的断手，慢慢割下一个绥乡人只是折断，却并没有分离的腿。
它难以控制地尖叫起来，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比较克制，明显没有放开嗓子……
同时00还在小声劝说，“你的腿呢，可能就没有那么韧了，只能先将就一下。”
“如果最后品尝的结果不算满意，我也可以让你自己挑选……”
听着她好像还在笑……他娘的，精神真的还正常吗？
殷淮已将骨头周围的肉都割开，只剩下最中间的部分连在一起，正打算用宽大菜刀的根部，最好使用的那部分砍断。
突地发现这位威严老者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是其他，而是身体的边缘，在余光里有些晕开的迹象，定神看过去又似乎很正常。
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殷淮没发现什么，继续自己的动作。
最终，她得到了根没有骨头的肉条：因为那条腿一脱离主体就变得柔软，骨头逐渐与血肉同色，与它们融为一体。
这是怪物真正的表现，还是水绥乡人的特性？水乡人的柔软和可塑性都源于它们的本质。
这个呢？
思考着问题，殷淮留下精疲力尽的老者，走出笼子，手法娴熟地给肉条开块。
随后直接将肉块丢入还没开的清水中。
“您，要不要测试一下，顺便等这里的东西煮好？”
472看着这位扬起的嘴角，短暂没法思考，脱口而出。
殷淮投过去一眼。
472抖了一下。
“如果，您觉得没问题也、也可以不做。”
“来吧，我再去搬两把椅子过来。”
“好、好……”
扛回两个高背木椅，殷淮提着老者的衣服，拖出来慢慢绑到椅子上，而椅子则提前与笼子绑在一起。
“你到底想要什么？”
到这一步，老者似乎终于意识到这个猎人并不想杀死他。
“那里那么多人你都不选……”
忽视了脸求饶都放不下架子的人，殷淮走到 472身边安然坐下，“问问题吧。”
472略带慌张地背诵起烂熟于心的最新检测题。
经过一段时间，锅中飘出肉味的时候，测试就彻底完成，“……没有问题。”
“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根据我的经验，有时候，轻微的问题在我这里检测不出来。”
顿了顿，殷淮见她好像有些害怕，解释道，“不是什么大事，不会影响行动。”
472想说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她脸上的害怕的情绪逐渐明显，喃喃自语，“好香啊……”
伴随着感叹，她的眼睛有失焦的迹象，并且开始吞咽口水。
殷淮：“……”
捏住这位女性的手臂，强制她从锅前面起身，然后拖到笼子前面，用绑老者剩下的那节绳子把472也栓到笼子地另一边。
这下，绥里乡的两个人类，门神般一边一个。
而可能在这里地位尊崇的那个绥乡人则坐在中间……这个场面有些好笑。
收拾好意外情况，殷淮坐到刚刚472坐的位置，拿起木勺似模似样地撇去上面浮沫。
伴随着搅拌，锅里的热气似乎参杂了什么东西，将一股不正常的肉香撒出，向四面逸散。
不仅是两个人人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作为长时间在躲猫猫游戏里，担任着捕捉角色的绥乡人，更是毫无抵抗能力。
眼睛里充斥着渴望，这盖过了痛苦，让这群披着人皮的怪物彻底褪去人性，变作一头头想吃掉同类的野兽。
“给我吃！给我吃！”
老者丝毫不介意原材料取自自己，唾液在它说话时不断滴落，最后连成一条恶心地丝线。
殷淮不想看这幅模样，只瞥了一眼就专注地搅拌清水煮肉，闲聊般询问，“你叫什么？”
“你给我！我是这里唯一一个能和上天沟通的人！你应该第一个给我吃！”
它看起来已完全被食欲充斥，脑子里只剩下吃。
见此，她换了一种问法，“那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会第一个给你吃的。”
“好好……”
老者先是痴笑，得到准确的答案，满面红光的开始说话，“我是绥乡最最有威望的人！镇长那个蠢人！”
“一点都不识相！走狗！”
“看来，这个‘走狗’在绥乡的故事背景中，就是第二批成为食物的人。”殷淮摸着下巴，根据只言片语分析情况，拼凑真实。
“你们从那里开始的，或者说，是谁第一个发现这些可以吃的？”
老者脸上一瞬茫然，随后自豪扬头，“是赵平那小子！”
“我们刚开始还不知道……就说，管得那么严，哪儿来的肉……”
“嘿嘿……”它任由口水打湿了前襟，像个不能控制自己的巨婴。
“我们悄悄的，就说出去捕鱼，反正对这件事他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结果不知道哪个小子走漏了风声，被镇长知道了……他还以为我们还是以前的模样呢！”
“吃了肉！我们都更强壮了！”
它的讲述，内里只有一点逻辑串联，但因为相当充沛的感情，非常有画面感。
眼前仿佛随着一句句话出现了相应的场景。
赵老伯为了拉人下水，请人吃饭，结果打开魔盒；
捕鱼夜成为它们心照不宣的秘密……在最开始还没有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情况，比较克制。
可能就是赵老伯用药，这与水乡的情况像相符合，既然这里确实有个赵平……
“香啊……香啊……”
“也就平娃子能做出这样的味道，还好死之前留下了菜谱……”
“嗯？”
死之前？
听到这句话，她猛地坐直身体，勺子丢入锅中……什么意思，这里的赵老伯已经死了？
对，它说的是“小子”，应该不只是针对辈分，还有年龄……赵老伯的弟弟就很年幼。
在她思考的时候，那位“最有威严”的人还在继续这个话题，似乎是想要多说一些，让殷淮能早点给它“食物”。
“而且他走之后，这里被神仙看见喽～”
“我们就是对的……”
看着它故作高深的脸，殷淮敏锐察觉到这里在这个时间点出现了变化。
“神仙怎么看见这里了？”
老者没忍住舔起嘴唇，“神仙看我们辛苦，就让我们心想事成……”
“昨天为什么不行？昨天为什么没有？”
“你不是被神仙喜欢的！”
“你做了坏事！”
你也真是好意思……这会儿殷淮已经从震惊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心想事成？应有尽有？
“那你看见过天上有什么吗？”
老者顺从抬头，“什么？没有什么……就是十五的月亮！今天也是捕鱼夜！”
殷淮也抬头看向有些阴沉的天空，灰黑的云表明可能很快会下雨，但这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
一个她眼中的事实：现在是白天。
原来如此……
“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就给你吃。”
“绥乡在哪里？”
“绥乡在哪里？”
老者肩膀挣动，但没有出现要挣脱的迹象。
“绥乡在湖里，绥乡在绥临湖里……”
“呜呜……为什么神仙不看我们了？”
“……”
殷淮没再问问题，心绪复杂地把它解开，丢进笼子。
然后端起还在沸腾的锅，放到笼子的边缘，将自己昨天强行拉开的“门”合拢，让绥乡人在里面扭动着躯干争抢。
而笼子上绑着的两个人类，则因为绑的位置较高，无法蹲下，不能加入其中。
殷淮坐在广场上，抬头看着阴云涌动的天空，等待三水带着小熙归来。
……
被惦记的人此时正收获了自己认为比较有价值的第二份线索，放进临时使用的布袋。
抄起小孩，“小熙，你说我们找的这些够不够。”
小熙没有在新的寻宝游戏中发挥出作用，这时候正皱着眉毛，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
“我们只找到一点……还有更多吗？”
“姐姐没说有多少吗？”
“……”
三水对自己用寻宝来骗小孩的行为愧疚了一秒钟，随后打补丁，“没有说，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小孩发现哥哥好像想回去了，“好吧，我们回去。”
他是个听话的小孩。
……
“穆姐！我们找到了两个东西！”
三水人刚过拐角，能看见广场就迫不及待地高声说起自己的收获。
这个人的性格再出来之后，似乎是另一方面受到影响，走向了另一个方向……殷淮转向他们，“是什么？”
“应该是这个镇上的名册和赵平家的家谱！”
他耸动鼻子，似乎闻到了什么。
但左右看过没发现有异常，就挤出笑容问道：“这边情况怎么样？”
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有让三水去办事，且已经适应这是个孤僻小伙的人设……
现在殷淮看着他的笑脸，反而有些不太适应，殷淮别开眼回答道：“还好，我们已经能出去了。”
“等那两个人清醒一些，能明白我说的话再说。”
“我们就能出去了？”
他还没明白为什么，按道理来说应该是经过细致的寻找，然后再进行分析，最后砸通过验证，排除万难脱离怪谈……
殷淮没再重复，转而看向这里做小的孩子，“小熙饿了吗？”
“你回去之后先喝水，吃一点东西，然后在家里等着大人来找你好吗？”
小熙坐在三水的手臂上，清澈的眼睛与坐着的殷淮对视。
“奶奶呢？”
“奶奶就在这里。”
“她会一直看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