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二十）
不需要人力驱动船只具备着相当的速度，载着两大一小，迅速来到了岸边。
泥土柔软的弧形岸边没有建造停靠点，之前来到这里的船，都只是非常随意的用绳子将船只与一块石头像连接，保证它不被水流送走。
没有让人看守。
这样的情况让殷淮犯了难，船上的绳子都用于拴住“猫猫”们，拿什么来固定船只呢？
思索片刻，她转向一艘较为眼熟的船只，那是她被提起的地方……原来这只猫还跑掉了？
殷淮咂了下嘴，可惜……但下次不会了，我下次一定会更快、更好地结束游戏！
走上前去，她取下麻绳，让那艘船失去牵系，在水中左右晃荡。
随后走到自己刚才乘坐的船前，它的发动机已经关闭，船上有两人在张望。
将就着自己一身湿，进入湖泊不算深的外围部分。
绳子的那一头绑上船头，她发力将其拖行入浅水区，另一端就近绑到石头上，扯了扯，感觉没什么问题。
才回过头把船拖过来，让那两个人能尽快下地。
三水也因此真正认识了殷淮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只能说，当初感叹一打三的盛况属实是低估了这位管理员，一打十都不在话下……这完全就不是人类应该具有的力量。
小熙作为一个小孩子，情绪很是不连贯，这时候看见殷淮的表现，就又眼睛亮亮地趴在船边观看起来。
崇拜之情满溢而出。
等三水带着小熙踏上湖岸，殷淮才去解开自己用船只运回来的东西。
为节省时间，三水没去帮忙，而是拿下了船头的灯，通过它观察、寻找湖边的痕迹，发现了行浅浅脚印。
这样沉默没有互动的行为，显然不如殷淮那边有意思。
因此，小熙按住哥哥的肩膀，探头看向在湖边幸勤劳作的姐姐。
长长的绳子后面很快出现了绥乡人。
在水中泡了很久，甚至上岸前还在浅水区域沾上了半身的泥土。
它们有的看起来脸色青白，已经完全失去生命气息……殷淮捏住绳子，防止有绥乡人出其不意地逃跑，然后走过去近距离观察。
怪物也会死去吗？死去了是什么样子的？
从外表上看起来与人类并无区别，短时间内还比较柔软，就是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会不会变得僵硬。
除去那一部分受伤比较严重的，还有几位呼吸异常浅淡，正濒临消失。
于是殷淮的脑海中又冒出来另一个问题：这么长时间在水下也没有憋死吗？这似乎并不合理……
还没思考出结果，那边三水开始催促，“穆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饿着肚子坚持不了多久，我们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早点出去的好！”
很有道理……殷淮保持着脸部微笑，脚步轻快地带上自己的战利品，走向自己的同伴。
等她来到自己身边，三水伸出手指，指向前面能够朦胧看见的道路。
这是一条因为行走形成的道路，植物死去，泥土紧实。
“这里应该就是去聚居地的路，后半段比较软的土地上有脚印，延伸到这里就没有了。”
“看不见光，听不见声音可能是因为有什么挡着或者是距离比较远。”
“那就走吧。”
殷淮对这样的决定没有意见，但是因为拖着绳子，就让三水带着小熙先行，在前面掌灯。
自己则拖着死的、活的、半死不活的几十个绥乡人走在后面。
拖行中不可避免的要经过突出石块，转弯。
它们的脸、身体以及躯干和四肢上的伤口都刮蹭过坚硬、锋利的碎石，以及堪比石头的泥土。
还能发出声音的那些，毫不吝啬于自己对这些东西的反馈。
一声声微弱□□与惨叫，在只有一盏灯照明的道路上显得异常诡异，但知道来源的三水根本不害怕，甚至还想让它们更凄惨一点。
因此他的脚步越来越快，殷淮则毫不费力地跟随。
“姐姐，那是什么？”
小熙非常疑惑，疑惑于事情的发展。
他隐约知道这似乎并不是同类，但这样的观念并不清晰，小脑瓜里不能呢个知道更多。
殷淮嘴角上扬，眼睛弯弯，暖黄灯光落在她脸上，显得柔和而美丽。
“这些都是怪物哦，它们本身其实不长这个样子的。”
“怪物们学习人类说话，学习人类吃饭，就是为了骗你这样的小孩子。”
看着小熙有些害怕的缩起脖子，她笑容更大，“所以你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知道吗？”
“除了认识的人……不，有时候认识的人也不是本来那个。”
“我是听话的，怪物不会吃我……”
这句话让殷淮的脚步一下顿住。
意识就像是被突然擦干净的玻璃，她从长梦中醒来。
殷淮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场景：
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小孩子用被单罩着身体，看着老旧电视上带有灵异色彩的片子。
其中一位穿着橘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聚起浓黑的眉毛，一本正经的向另一位科普，“妈妈说，不听话的小孩会被鬼吃掉！”
“但是我很听话，鬼不会吃我……”
这样清晰的回忆几乎让她怀疑起片段的真实性，但是一切都非常符合。
“三水。”
“诶！穆姐，我在。”
“你记得什么测试题，说来听听。”
她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但这时候依旧感觉自己的精神异常亢奋，没有要减弱的趋势。
这次的影响比上次在教堂的更加自然。
在小熙的话触发记忆之前，她没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甚至认为这些行为和想法完全出自本心。
“姐你终于发现自己不对劲了……我都不敢提。”
三水松了一口气，这冲淡了他压抑于心的愤怒与难过。
“那我就用最新的那一版……”
经过一番对答，三水有些茫然的得出结论，“居然没有问题？”
“那……这题是不是有问题。”
“可能是我清醒之后精神有所恢复，所以暂时没什么特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殷淮自己的内心不这么觉得的。
甚至认为，如果三水能说服自己内心充斥着其他想法的时候安静答题，可能会同样得到一个正常的结论。
自己是特殊的，她对自身的情况有一个非常清楚的认知。
因为刚才即便满心的残暴想法，也还只是将人类可能会有的结局放到怪物们身上。
而没有做出什么突破自己底线的事情……但其实也算是突破自己了。
之前还会因为怪物的人类外表而无法主动攻击，但这次的事情之后，相信以后再遇到这些情况，不会再有丝毫犹豫。
念头一一转过，殷淮补充道：“这是好事。”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都是好事。
身后传来一声较为突出的惨叫。
前面三水的背影凝滞一瞬，小心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把那些人放开？”
“我有用。”她简洁回复，“它们现在完全不能行走了，只能拖着，到绥乡，我会放开它们的。”
这句话的隐含意思是，如果到时候它们的状态还好的话，可以放过。
三水不会同情怪物，只是因为信息的缺失，他无法知道这些人的用处是什么。
不知道该说管理员血腥，还是该说她有能力……
“那、我们快点，再走快点。”
前方终于出现盏盏灯火的时候，三水已经快抱不住小孩，整个额头都是汗水。
“终于到了……”
拖着几十个人，始终没有掉队的殷淮却没什么感觉……我的身体素质是不是又变好了？
这会儿的感受不算明显，因为刚才的躲猫猫游戏中，不可避免的有受伤。
她只是力量大，而不是像莉莉那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坚硬，防御拉满，很难受伤。
如果在明亮的环境中，掀起那些微痛皮肤的衣服，相信能够看到大大小小的淤青正在成型。
前方是一个房屋形制相当规整，且在灯火映照下显得温馨的小镇。
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行走。
或许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在这根绳子上……
殷淮两步上前，越过三水，“站在我身边，不要脱离。”
三人并肩往前走。
异常灵敏的听觉中，这座小镇远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繁荣。
没有呼吸。
没有任何正常应该具备的动静。
拖着沉重的绥乡人，殷淮慢慢走向镇子中心，远远望去，小镇中心地势较低地地方有一个广场。
广场空旷，但中心放着一个笼子，里面是凌乱的沉重呼吸。
加快脚步，到旁边无人的房屋里去给小孩换了身干衣服，才走入广场，走向笼子。
灯光照耀下，殷淮能看见里面用木板隔开的两个蓬头垢面的人。
灯光晃荡中，其中一人从浅眠中惊醒。
第一反应不是来查看情况，而是往大笼子的角落里缩。
这是个能看出问题的反应。
殷淮凑得更近之后，主动打招呼，“你们好。”
三水也在观察这两个人。
这幅凄惨模样，以及00的话，他意识到什么，
“他们是……人类？”
“你们……是人类？”
两人中的女性也反应过来，在笼子里站直身体，脚步踉跄地走向他们。
“我没有见过你们……你们躲在哪里的。”
三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于是将目光投向殷淮。
殷淮将绳子交给是身旁的同伴，走上前，两只手握住笼子的竖条。
伴随着手背上鼓起的青筋，笼子的结构发生改变。
在女性震惊的目光中，笼子的空隙被强行打开，成为了一扇“门”。
她原本沙哑的嗓音，因为受到惊吓不由自主地变得尖锐，“你是人类？！”
发现自己的衣袖上还有血迹，殷淮顺手将那一部分挽起，语气温和地介绍自己，“你好，我是管理员00。”
“我们之前在怪谈的另一面，今天晚上才来到这里，所以我们一直没有碰面。”
“现在时间比较着急，先告诉我，你们还有几个人活着，以及你们有什么收获。”
那位女性借着灯光看清楚了笼子上的手印，沉默一瞬，“就只有两个人了。”
“我们连规则都没有找到。”
在殷淮皱眉之前，她再次补充，“但我们拿到了一个菜谱，拿到之后就藏在一个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
“它叫‘绥乡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