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教堂（六）
从昨天开始就完全没有进食的几人已经相当饥饿，开始幻想中午的食物，但没有不正常的反应出现，例如控制不住唾液的分泌。
他们在柯璐茜的带领下穿过一束束光芒，重新回到教堂左侧，因为木门有留出一条缝隙，柯璐茜只是推开它，随后第一个进入房间，其中亮起暖黄灯光。
“来吧，主永远会满足我们的要求。”
“这是你要求的‘食物’。”
中午的气味更加复杂，清香与腥臭混合在一起。
她没有第一时间去看饭桌，反而观察起等待在一旁的修女……不需要吃饭吗？正常来说，就算怪物本身不用吃饭，也会在人类眼前做出合理的反应。
例如睡觉、吃饭还有和同伴的交互交织出一幅虚假的，会让人沉迷其中的画卷，等待人类的填补。
它不吃饭，要么就是这些食物非常特殊，只为人类准备；又或者是它的“身份”不需要吃饭……
不管是哪一种，发出响声的肚子都决定了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吃，尤其是在手册中具有相当一部分体力活动的情况下。
谷雨已经在吞咽口水，眼看着就要挣脱同伴的束缚，走向长桌。
迅速大步上前，殷淮挑出一个与早上所见不同的罐子，塞到她手里，捏着她的肩膀，强制其坐下。
她闻者诱人的气味，动作缓慢地拿起勺子，开始进食。
被人食用过后的罐子露出本来面目，里面是清水煮绿叶，看起来很像外面部分树叶的形状，不过好歹气味正常。
谷雨吃了几勺才相对清醒，终于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吃，脸色突地苍白，嘴唇抖动，“我……我没有控制住自己吗？”
“这是可以吃的，我认为。”
殷淮宽慰她，“我们不可能不吃饭，它看起来不太美味，但感觉比另一种要好很多。”
“你感觉怎么样？”
“……难吃。”她脸部血液回涌，恢复了血色，再次送一勺绿色午饭进入口中，仔细品味。
“很硬，但是吃着就没那么饿了……不过有种怪怪的臭味，隐隐约约的，很影响食欲……”
殷淮得到答复，不再耽误时间，转头招呼另外三人，“来吃，选看着不是很正常的那一部分，它们没有肉。”
其他人看见了谷雨吃过这一部分的东西，很快从极度渴望的状态中脱离，并且能够条理清晰地交流，就明白殷淮所说的话是正确的。
有自主意识的人都迅速按照标准挑选起来，各自入座。
殷淮同样挑了一个还算顺眼的座位，开始进入怪谈的第一顿饭。
确实如谷雨所说，本该柔软的绿叶有着不属于自己的坚硬口感，没有任何调味，有点像用罐子从河里直接装上水，在火焰上把并不干净的液体，连同落叶、树皮一类的东西煮开。
随后直接端上餐桌。
好在其中的“落叶、树皮”足够多，不会让他们落到混水饱的地步。
同一张桌子上呈现出两种不同表情的人，一部分埋头苦干，勺子甩得起残影。
另一部分人越吃越是愁眉苦脸，艰难咀嚼、吞咽。
他们泾渭分明，而在殷淮眼中，前一部分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就算给他们信息，或许他们的大脑都不会再正确处理它们。
“确实非常难吃，而且他们吃的东西是不是越来越臭了？”殷淮身边坐了另一个三人小队的男性，他通过小声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快速吞下整块的树叶。
“感觉越咬越难吃……”
确实，咀嚼会将它们本来的味道激发出来，但是如果不使用牙齿，我怀疑这些坚硬的东西会造成消化不良的问题……殷淮根据自己的经验初步判断，还是决定细嚼慢咽。
门口的修女被众人忽略了，直到大部分人吃饱，只有最开始坐下的五个人还在吃，而且头埋得很低。
“吃完的人自己去开始修行吧，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地点，不会迷路。”
柯璐茜重新展现存在感，“我需要在这里看着这些沉浸于恩赐的人们。”
裙子和衣服都比较贴身，所以它的钥匙是从哪儿摸出来的？
殷淮趁机的观察没有任何收获，仿佛它身上有一个接通其他次元的口袋……还有之前的那两个箱子，正常来说，在阴影里也会有形状，怎么会什么印象都没有？
她带着其他已经吃饱的人越过修女，无声自语，“看来还是应该尝试暴力破解……”
殷淮决定等会就试试，反正并未规定工作的时间，她上午的行为也没有受到惩罚，完全可以延续这个行为，并将其发扬光大。
见已经脱离教堂左侧，进入另一半区域，殷淮做出一个手势，“你们工作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认真，我上午尝试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我打算等会儿利用开始‘修行’之前的空闲时间，看看那些门能不能打开。”
“那些门？”
“你说那些看起来很厚，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门？”楚倩确认般问道。
得到肯定答复，她有些迷惑，“正常流程不是应该从修女那儿偷钥匙，然后再紧张刺激地开始偷偷开门，然后发现惊天大秘密……”
“我都已经想好了，她看着我们吃饭的时候就是最专心，而且不会移动的时候。”
“穆小姐很有扮演天赋，去吸引注意，我和刺猬就偷钥匙，惊蛰谷雨接应……”
“你想象力好丰富……”刺猬无语地踢踢裙角，“而且为什么你们都想过要搞开那些门？就我这么遵守良知与道德？”
“因为你缺根筋！”楚倩毫不犹豫，出言嘲讽。
“这里怪谈，兄弟，难道等着怪物来送你出去？你还穿裙子上瘾了是吧？”
“你早晚得因为这嘴被揍一顿……”
作为一个思维简单的人，他并没有生气，但他认为其他人或许会介意。
“这应该是个歌声的影响，我们的性格都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殷淮回想这两天的浅显交流，“可能是因为歌听多了，毕竟整个教堂，包括‘工作间’都有。”
“也是啊……那我来？我力气应该要大些，怎么说我也是学体育的。”
刺猬思考着提出建议，跃跃欲试。
想法很好，但我不需要……
她没有回答，走向“工作间”旁边的那扇门，在四人的注视下，简单观察了铜锁。
发现没有其他办法，于是抬起脚……可惜缝的衣服不能带出来，不然我可以尝试一下徒手破门。
闷响钻入歌谣。
一时间，童声似乎被覆盖了。
楚倩她们屏住呼吸，焦急地等待起结果。
门扉有一些晃动，即将不堪重负，脱离自己岗位的时候。
它抖动了一下身体，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旋即从内里打开了，铜锁自动脱落。
柯璐茜从里面露出头，“你在干什么？”
怎么会在这里……殷淮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借口，“哦，柯璐茜修女，我迷路了？”
“教堂实在太大，我不能在这样庞大的大厅内找到我们修行的地方，以为是这里，所以尝试自己开门。”
这胡说八道的能力……羡慕。
楚倩眼巴巴看着殷淮。
“还有，您不是在看着享用午餐的人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柯璐茜看了一会，避开最后一个问题，同时措辞也不那么具有仪式感，“修行的地方从旁边进去，抓紧时间吧。”
说完，它就迅速退回门内，用力关出一声闷响。
殷淮捋顺自己的裙子，款步走向真正的入口，“你们认为这个修女为什么会在这里？”
“感觉她好像有点微妙的不同？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楚倩摸了摸自己的脸，略带迟疑地回答，“气质不一样了，难道，她趁着我们修行的时间在其他房间里干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
殷淮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最后提醒，“记得我说的话，不用特别尽心，随便做一做就行了。”
“我们是要脱离的人类，不是真的圆月教堂的修女。”
目送他们一个个进入木门，殷淮也走入其中。
些微的眩晕后，她来到上午曾待过的房间内，衣篓子里的布料已经更新，是同样偏白色的衣服。
重复了上午的动作，再次来到墙角，打算用休息消磨时间，并通过自己的饥饿程度判断时间，在最后来敷衍“主”。
……
晚饭时，柯璐茜就不再出现于众人眼前。
但是微妙的气味从大厅另一侧传过来，吸引着几个人直接往前，踏过空地，走向那扇半开的门。
见有两人状况不太好，殷淮瞄一眼紧接着动身的几人，问队友，“我们也去吃饭，需要恢复一下吗？”
“饭……”谷雨眼神异常茫然，这样熟悉的表现让殷淮一下想起中午她吃过“树叶”的表现。
“我们先去吃，我来拉住惊蛰、谷雨。”
“楚倩，你和刺猬相互注意一下，先等在门口，我把这俩安置了再来处理你们。”
经过一番努力，所有人都抱上了心仪的罐子，殷淮再次啃起味道不那么美妙，但是让人头脑清醒的绿色食物。
这顿晚饭，她有尝试让那五个人吃草，这是有较大力量就能办到的事情。
但这样的行动才进行到一半，罐子还没放下，就被阴影中走出的修女制止了，它措辞严厉，并且不再离开，等候于桌边。
殷淮只好遗憾做罢。
他们一天的流程结束，回去的路上，穿过广场时似乎有恢复正常，热烈邀请其他人享用“月光”。
然后被敬而远之。
而经过一天的休息，殷淮决定今天晚上不睡，看看她到底错过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