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教堂（五）
手册上有部分词语很特殊，它们在殷淮的眼中非常模糊。
就像被噪音覆盖的部分祷词，因此她在闭上眼睛后，不仅留出一条缝隙以便时刻查看谷雨的状态，还发散着思维，不让正确的话语进入头脑。
“我们为神而生……”修女缓慢诵念，殷淮有要跟随的冲动，但及时克制住自己。
而谷雨嘴唇蠕动间，脊背逐渐挺直，脚掌挪动，形成了一个与广场雕像相当相似的一个姿势。
这当然被殷淮即使注意到，她力道收敛，踏上布制鞋面，见小姑娘还没反应，接着加了一点力气。
痛苦传入神经，谷雨一个激灵，从一种相当平和的心态中清醒过来。
不知道她想了些什么，直接一脚踩上自己同伴的脚，意识还算清醒的惊蛰险些直接跳起来，隐蔽地抽了好几口气。
脊背重新佝偻，手臂下放，更加警惕的谷雨开始背诵自己的课本内容，以此对抗奇怪的状态。
这是一个相当煎熬的过程，直到柯璐茜宣布祷告结束，谷雨的鞋面已经重叠出几个由尘埃组成的脚印。
她对惊蛰的提醒就如楚倩所说，没有留脚，最后两姐妹互相搀扶着站立。
等待修女的下一步指示。
“现在我们去旁边的房间享用主赐予的食物，心怀感恩。”
说完，她第一次在殷淮眼前大跨步离开银白光束的范围，不知从哪里磨出一串钥匙。
带领众人来到左侧的第一扇木门前，精准挑出其中一把，打开了体积较大的锁。
咕噜——
缓慢但非常明显的水泡从锅底部涌出又破裂的声音不断产生，这让没有享用“月光美食”的那几个人不自觉分泌起唾液。
还没有看见到底是什么食物，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殷淮却在这其中闻到一股隐约的腥臭味，这让她回想起那一手黏腻并且味道奇怪的烂肉，一下子就没有了食欲。
随着脚步的加快，一张长方桌呈现于眼前，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许多罐子，从外表看，有些像她上辈子的学生时代经常吃的米线罐子。
这时才有唾液分泌，殷淮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克制不属于自己的身体反应。
同时，鼻腔捕捉到的腥臭味更加明显，和大夏天鱼摊附近下水道的味道，混杂着高温与腥味，攻击每一位过路人。
显然，怪谈内的东西都不会这么简单。
殷淮跟随大部队走到桌子前，那位肌肉丰富，相对较为强壮的“修女”拖着瘸腿快速来到桌子前，挑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期间有口水流出，他用手背擦过。
旋即迫不及待拿过罐子置于身前，用座位上配备的木勺不断往返罐子与大张的嘴唇。
这样的动作不只他一个人，其他人或快或慢的有这样地坐下，有几个人在犹豫，是否要加入这样有些诡异的早餐。
殷淮和刺猬一人捞住一个节气姐妹。
见楚倩目前还能较好的自控，除了流口水之外还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就把挣扎力道微弱的谷雨塞入她怀中，迈开腿，“我先去看看是什么。”
她不断走动，观察已经开始被“享用”的食物。
那是一种粘稠的红色粘稠液体，其中有颗粒状的白色不明物体。并且，即便罐子下没有火焰，它们盛装的东西也仿佛滚烫的开水，不断升起大小不同的气泡。
而没被选择的那些，在殷淮看来则是相当正常的早饭。
从罐口看下去，有肚皮滚圆的饺子；有红油覆盖的面条；有皮肤皱起的馄饨……
这样的反差就说明了一定的问题，这饭不能吃……但是该用什么理由？
将目光拔起，唾液泛滥的殷淮将视线投向门口的老修女。
“这是肉食，柯璐茜修女。”
“作为主的虔诚信徒，我们应当洁净身心，不沾荤腥。”
柯璐茜眼神迷茫一瞬，“是吗？”
“捷径的信徒应该不沾荤腥？”
殷淮肯定点头，“当然，所以我相信您一定听说过这些事情，它们同样是生命，这是罪业。”
“柯璐茜。”
“但是这一顿已经准备好了，你们不吃就只能饿着等待午饭了。”柯璐茜的目光直直射向殷淮，它用力捏住胸前的圆形吊坠，导致其有些微妙地变形。
“这是、这对每个人而言并不相同，以后主会赐予我们不同的食物。”
“你认为吃这些的罪业吗？那你之前吃过吗？”
殷淮敏锐察觉这是一个不知道藏有什么的陷阱，于是靠向队友，考虑几秒后，回答道：“不是我认为吃这些是罪孽，二而是你们的‘主’会这么认为。”
“……那也是你的主。”柯璐茜修女不在意回答的内容，只在殷淮说完后纠正她的说法。
殷淮并未接话，转移起话题，“我们如果不需要用早餐，那可以直接去工作吗？”
见柯璐茜犹豫着不说话，她又补了一句，“我们希望可以尽快开始修行。
“可以的。”柯璐茜终于松口，“我先带你们过去，然后再回来接他们。”
因为它本来就在门口观看整个房间的情况，这时一转身就要从视线范围内消失，殷淮赶紧抓上意志已有所动摇的队友，迅速跟上修女。
另一个五人小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个比惊蛰更大，可能已经工作的姑娘战胜了“恩赐”的吸引力，跟上队伍末尾。
柯璐茜带领九人来到右侧对应的那扇门，打开，退至一旁。
“去吧，虔诚的信徒们。”
“修行只是你们一个人的事情，这条路注定孤独。”
“什么意思……”
谷雨或许还没有完全清醒，听到这模棱两可的话，第一个开口询问。
殷淮发现，在脱离出腥臭的气味后，有受到影响的几个人都快速的恢复着。
情况较轻的两人恢复很快，两位小同学相对较慢。
“柯璐茜修女，你看，我的同伴还不太清楚情况。”
借口这句话，殷淮想找个机会检测，并且给她们争取一些缓冲时间。
“为了能更好的的为‘主’奉献，更好的取悦‘主’，我认为可以在不麻烦您的情况下让她更加明确自己的身份。”
“您认为呢？”
柯璐茜修女被捧得扬起下巴，“这是自然，主会等待你们。”
“那我回去看看那些人，希望我在此来到这里，你们都已做好准备。”
说完它就转身离去，打算回到左侧。
“……你是不是经常玩儿什么角色扮演游戏？”楚倩迷惑于她的流畅带入，并且精准捏住修女的肋骨。
“虽然我已经脱离过，但都不是二类，很平常的怪物们。”
“总局的说这样的话好像有点羞耻，怪怪的。”
刺猬左右看了两眼，撩起裙摆，露出毛发浓密的小腿，“能有我感觉怪？”
“……而且，凉凉的。”
楚倩一脚踹上这小腿，翻起白眼，“说什么东西呢？这儿还有小姑娘呢，注意点！”
“我们先商量一下。”殷淮拦住将要跑偏的话题，“修女说的话我们能得出几点。”
“一是，这个房间会是所有人的‘工作间’。”
“二是，进去之后，嗯，视线范围内很可能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可能是通过幻觉，或者一定个的机关实现。”
瞥一眼隔有座椅的教堂左侧，补充道：“我们能确定的就是：进去之后，直到吃午饭的时间，很可能就是独自工作。”
“我们得想个办法，在这次测试之后保持好自己的精神状态。”
……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柯璐茜含着笑意问他们，“如果好了就尽快沉浸其中去吧！”
他们排起队，逐一进入门扉后的黑暗中。
殷淮一踏入门口就有感受到轻微眩晕，随后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相当明亮，适合做针线活的房间。
高度适中的椅子，内有几叠衣料的篓子……还有一盏安放在高处、绽放出明亮光芒的玻璃灯。
殷淮先是把所有的物品翻过一遍，确定没有新规则，安心坐至椅子，拿出针线，做出一个复刻手册团的标准姿势，手肘撑住篓子。
然后开始走神。
只有一个人，根本没有监督……这也太适合休息了，殷淮浅薄的知识储备中，有一部分对精神施加的影响会用到光线。
因此，就这么坐一会儿后，她选择一个墙角，把东西都搬过去，背靠坚实墙壁，再次开始走神。
这样的大工程各行持续到肚子提出抗议，她决定做些事情来转移饥饿。
展开米白色布料，殷淮冒出一个想法。
于是拿起剪刀，穿上针线，开始真正投入“修行”。
……
中午，圆月教堂大厅。
“咋样，你还好不？”
楚倩恍惚地走出房门，有所恢复后关心同样神色恍惚的小同学。
惊蛰、谷雨并未接话，只缓慢点头，示意自己还能思考。
刺猬的裙摆已经破烂，露出皮肤，在其他人看向他时，局促地往楚倩身后躲藏。
同时小声抱怨，“我差点就交代在里面了。”
“还好你说的效果很奏效，一下就让我想起我只是个被迫女装的大学生罢了……”
被迫女装的大学生藏起裙摆下突兀的腿部，脱离视线的焦点，他们再次看向等候与此的柯璐茜修女，她实现扫过众人，似乎在评判上午的修行成果。
“好了，下午你们将会做同样的事情，希望能做到更好。”
“现在去吃饭吧，主聆听了我们的祈求，赐下了不同的两种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