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教堂（二）
殷淮凑过去，用手指按住随风飘摇的边角，展开，仔细阅读起来。
——圆月教堂住宿守则——
作为一位足够虔诚的信徒，你需要在住宿时遵守以下规则：
1、住宿有宵禁，那是“它们”的时间。
2、宿舍里本身的设施不可破坏，爱惜公共设施，这是一位信徒应该具备的美德。
3、海琳是这里的权威，她可以凌驾于这些规则。
……
6、记住，圆月教堂不提供住宿。
希望您能够在这里洗涤心灵，成为真正的信徒。
中间还有两条没看完，就被一为女性牵住衣袖带走，跟上大部队，“我们应该还会回来，可以那时候再看，现在先去“受洗”。”
殷淮顺从跟上，脑海中却在思考晃到的最后一点……什么叫圆月教堂不提供住宿？对，正常来说教堂是没有住宿的，那是修道院才会配备的东西。
但这次主场明显是这个“圆月教堂”，哦，还有这十几个“修女”，应该也是修道院里才会有的才对……
走过拐角，她还没理出头绪，就被眼前的恢弘震撼。
小道尽头是一个能容纳上千人的宽阔广场，整体呈现出不规整的历史感，广场中央有一个多边形的喷泉，它主体为一个双手上捧的修女，这位修女背对着众人，面向教堂，清澈泉水从双手中涌出。
她面对的教堂则是一个相当夺人眼球的主体，宽阔且高大。
作为第一份规则的主体，湛蓝的天空下，圆月教堂有着月光般美丽的颜色，形制瘦而高，浮雕篆刻、尖顶上竖。
还有一扇扇多彩的玻璃窗，它们于日光下反射着绚烂光芒。
让人忍不住开始想象，教堂的内部会是怎样让人沉醉的美丽。
直到这时，老修女才转头看向他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人，
“收起你们那副蠢相，保持平静的心情，柯璐茜已经在给你们准备圣水了。”
“走吧。”
海琳来到广场，脚步不再刻意加重，反而异常轻快。
她带领着的队伍，迅速的穿过覆盖有湿痕的一块块石板，来到教堂门口的阴影中。
靠近之后，殷淮对它的庞大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众人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柱身图案的上半部分，但线条抽象，只能感受到美感而不能辨别其形体。
里面有很多隐约的圆形……殷淮结合教堂名字，略带刻意的描绘浮雕，找出了一点信息。但部分想法仍有待验证。
队伍最前方，老修女仿佛对这样的景象习以为常，鄙夷地扫一眼他们，拍了拍手吸引注意力，“不要再耽搁了，呵呵，你们的时间可不算多。”
作为最早收回目光的人，殷淮走在人群的中央，大家穿着同样的衣服，她并不突出。
但刚刚将她拉离规则的女性精准一眼，就看见了这位走路慢吞吞，做事也有些慢吞吞的姑娘。
缓慢靠近，女性小声搭话。
“你好，我叫楚倩，第二次进入怪谈，怎么称呼？”
不是说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吗……殷淮瞥她一眼，同样小声回应，“可以叫我穆贵。”
楚倩眼珠转动，扫视着随着行走越来越阴暗的环境，“现在还看不出是哪一类怪谈，你有记得一些测试题吗？”
“我们可以一组互相检查吗？”
这还能临时组队……也是，不是每一次都能碰见认识的人，上一次那些人也只有两个是认识的……殷淮思绪急转，权衡利弊，最终点头，“可以的，我们先看看具体情况，然后在确定合适的频率。”
得到肯定的回复，她松了口气，差点没控制住音量，“好的好的，这我就放心了。”
“你就叫楚倩？”殷淮问出自己的疑惑，如果确实是隐患，打算劝说她换一个代称。
“不是，这是储存金钱的谐音，这是我美好的愿望。”
她面容肃穆，双手合十，为自己的信仰正名，
此时修女服和楚倩异常相称。
“……你很有想法。”
殷淮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赞同。
其他人同样在窃窃私语，隐有报团的趋势。
海琳停下脚步，压低了嗓音呵斥他们，“说什么？外面那么多时间没说够吗？”
“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应该遵守规则，保持安静。”
他们已经完全进入教堂内部，但这里远不如教堂的外表那么动人。
周围都是石壁，上面的吊灯没有点燃，且窗户开得很高，这就导致了整个环境相当昏暗，导致眼睛对景物的捕捉不那么容易。
殷淮只能看到主要的大厅内有一排排木椅，大厅最前方有一束光芒照下，那里有位同样上了年纪的修女等候。
海琳向侧面的阴影走去，将众人暴露于另一位修女的眼前。
“人给你带到了，柯璐茜。”
随后又面目模糊地看向他们，“现在，我可爱的小羊羔们，听从她的吩咐，开始受洗吧。”
“身处迷途、背负罪孽的人啊，你即将走上正确的道路。”
柯璐茜捏起胸前的圆形吊坠，它高声歌颂，“你即将迎来新生，你即将步入无过的天国。”
“现在，回想你们的曾经，你们的过错。”
说到这里，本来饶有兴致看着表演的殷淮耳边响起一阵空灵歌声，它唱着不知名的内容，为本来有些滑稽的场面平添了一份神圣感。
歌声在宽阔、空旷的大厅中回响，层层叠叠围绕着她。
“看见你们身前的椅子了吗？这是通往天国的座位，去吧。”
“去吧，神的孩子们，你们将会在这里开启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飘忽的嗓音刚刚落下，殷淮就看见周围的人一个个神情恍惚，机械地走向那些木椅。
包括之前断腿的男人，他从背上摔下，踉跄、艰难地自己移动，就近坐下。
真是医学奇迹……殷淮也跟在楚倩身旁，僵硬着脸部肌肉，腿部僵直地行走，让自己显得足够合群。
所有人都已经坐下，修女双手握着吊坠，闭上眼睛。
“现在，闭上你们的眼睛，放空你们的思绪，随我歌颂我主。”
“——嗡——是永恒的——嗡——”
“这里有一只只纯净的羔羊——嗡——它们——嗡——”
“——嗡——”
殷淮没有忘记旁边还有一个海琳，竭力让自己在一阵阵嗡鸣和伴随的眩晕中保持着脸部的平和。
对抗着这样感觉的同时，她也有所晃神，双手违背自己意愿地握住对方，内心涌现出伴随着安宁的睡意。
……等等，这里是怪谈吧……一上来就这么大阵仗？
经过这样明显的异样，她立刻就明白这个“受洗”意味着什么。
眼睛小心掀开一条缝，找准位置，控制着力道一脚踩上楚倩的鞋面，殷淮又感受到旁边的人险些跳起。
很好……这个喊醒了，其他人太远了，自求多福吧。
柯璐茜不断制造的噪音中，殷淮重新合上眼皮。
“请求您接纳他们。”
“请求您引导他们。”
“请求您祝福他们……”
歌声更加明显，应和着柯璐茜的声音，形成了独特的韵律。
“现在，你们所有的罪孽将被洗净，迎来新生。”
一点凉意来到触摸上殷淮的额头，然后顺着鼻梁一侧滑落。
微凉的液体……她联想到海琳的话……这就是圣水？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已获新生的信徒们，睁开你们的眼睛，来到天国吧。”
殷淮依言睁开，目光一下凝固。
眼前景象已然完全改变，不再昏暗，一束束绚烂迷离的光芒追逐着布满整个大厅的洁白鲜花，和谐而圣洁。
与之相对的，墙壁上灯盏亮起，明黄色的光晕给大厅镀上一层人性。
“去吧，去看看你们的新生活吧。”
转头看向旁边，殷淮发现刚刚有悖自己“袭击”的人状态还不错。
发现她的视线还咧着嘴对她笑，因为场景问题，楚倩只做了口型，没有出声。
“谢谢你，你力气好大。”
我已经控制了……殷淮也害怕因为自己的大力好心办坏事，有所收敛，好在受害者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然后她就将主要的注意力集中到其他没有外力帮助的人身上，发现有几个人脸上带有泪水，神情平和。
这……
殷淮认为现在的首要事情是先进行心理测试，看看大家的认知是否还正常。
那些脸上有泪痕的人最先站起，离开座位，扬起双手去拥抱顶部落下的光芒，多彩的光斑分割了他们的脸颊。
空灵歌声回荡中，她们的脸上隐约可见些许虔诚。
见可以行动，殷淮也起身观察情况。
情况非常明显：更为感性、更容易共情的几位小姑娘，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影响，反而被强迫成为“修女”的那几位男士情绪较为抽离。
尤其是那个头发看起来相当倔强且坚硬的小伙子，正掀起裙子与自己的腿毛面面厮觑。
嘴角抽了抽，殷淮移开目光，往大厅的阴影处寻找。
没有海琳的身影，但有发现一些上锁的木质门扉……不知道我能不能暴力破开。
没有更多收获，她重新坐下，想要梳理目前的情况。
迅速理出最重要的一点：还没有规则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