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
简单判定没有身体问题后，易盛让其他人把仪器收起来，带着众人回到车上，向殷淮的居住地驶去。
车内的情形复刻了她上一次被救援的场景，殷淮再次坐到易盛的对面，包和年货重新回到她手中。
殷淮拉开拉链，向易盛展示那颗琉璃珠，“这个，尹博士有没有跟你们说要怎么带回研究所，我还没有用手碰过。”
易盛探头看了几眼，评价道：“确实和现实的东西有一些区别，里面的颜色像水一样，它是不是还在发光？”
“我们是拿了一个容器，上次从你这里把冰柜抱回去后，尹博士连夜开了个小项目，紧赶慢赶把这个做出来。”
她笑着卖尹博士的底，“就盼着你什么时候再搞点东西给他，他盼着这个东西很久了。”
“这个东西有那么重要？”殷淮若有所思。
上次尹博士的注意力都在冰柜上，就跟她说了一两句话，她本以为那几个人的感谢是客套话。
再加上之后06的表述相对平淡，她因此对研究所在那部分身体组织中的收获认识不够明晰。
但这次的直接接触后，殷淮直观的接受了尹博士的激动。
她一开始都被惊住了，还说06怎么是这么个性格，从聊天的措辞上也看不出来啊？还好很快误会解开。
易盛以为她产生了什么对生命不负责任的想法，赶忙阻止，“这些东西还是要看运气，我们找了那么久，也就在你这里收获了一点，不是说进入怪谈就能得到。”
她声音低沉，“一切的研究成果，都是建立在存活的基础上的，只有活着，获得的结果才有意义。”
正因为这样的想法，她在看见这姑娘奇高的数据时情绪起伏那么大。
做出这样大的贡献，还没来得及享受成果就“离去”，即便她这些天见过不少的失踪、死亡的案例，依然不能接受，觉得他们所做根本没有意义，情绪差点就要崩溃。
好在……
殷淮听出这话中的沉重，沉默几秒，开口：“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有统计吗？”
“我们通过论坛大致做了统计，数据没有公布……”这次回答的不是易盛，而是另一位戴着帽子的男性，他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情况不是很好，失踪的还有一部分是小孩子和年纪很大的老年人……”
失踪……这大概是没有脱离怪谈的委婉说法，老人和小孩的思维要么还没有发育完全，不那么成熟，要么就是已经有些迟钝，他们是最容易受到伤害、蛊惑和蒙骗的群体。
殷淮回想这两次怪谈的经历，“有一半的人存活吗？”
“……接近了。”
那形势确实很严峻，和平时代下这个死亡数字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难怪b市的上头人都聚在一起，估计是在商量对策……
殷淮看着易盛从其中一个箱子中掏出个罐形容器，又掏出一双手套戴在手上。
她配合着递出自己的挎包。
易盛小心拿起这颗珠子，她的手抖了一下，惊异道：“温的？！”
旁边的人配合打开容器的开关，易盛不再多说，动作幅度尽量小地转移到容器口。
“放平，滑进去。”
拿着容器的人依言放平，易盛把珠子放进去，缓慢扶正容器，扣上开关。
她脱去手套，松一口气，自语道：“希望这次会有新的突破。”
这件事情已结束，之后的路程都是易盛对她的叮嘱，平时要注意的一些事项、心理测试的使用方法以及要定期申请自检。
还隐约透露出尹博士有想要在方案确定后给她一些优先权的意思。
易盛没说“方案”具体指什么，但是听语气应该是好东西。
殷淮盘算着要不要先给姑父“使用”，根据官方最新消息，进入过怪谈的人再次进入的可能性比普通人更大，而他第一次就受伤了……
时间已近八点，殷淮回到自己家。
送她回来的车辆估计是急匆匆就去送“礼物”了，在居民区开的飞快。
她还没来得及准备晚饭，06就发过来一堆表格和测试，大致扫了一眼，打算晚饭后再来解决。
但晚饭后，接到了宋怀月的例行电话。
她就改变计划，打开一个宠物视频，边看边听妹妹说今天发生的趣事，心情逐渐轻松下来。
“哈哈哈，你说我爸她是不是傻……诶，妈你干啥？”
电话那边换了一个人，殷淮把视频暂停，调大通话音量。
“殷淮，你今天是不是进怪谈了？”
姑姑的话中隐含怒气。
宋怀月一听，惊乍起来。
“什么？又进怪谈了？没出门怎么进怪谈啦？”
殷淮平淡回答：“哦，因为我今天出去买东西了。”
“你不好好待在家里，之前让你出去，死活不愿意跨出大门一步，现在不让你出去了，你反而往外蹦跶。”
殷枫灼颇感头痛，叹息着，“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明天就要封闭式管理了，不是要过年了吗，我还是想买点东西。”
对于她，过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那你也应该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会，会担心你的。”
殷枫灼少见地没有过多的内敛，直接表达出情感。
殷淮沉默两秒，“跟你们说你们不会同意的。”
“你是懂我妈的……嗷！”
忍不住犯傻的宋怀月还没说完话，就被自己的母亲制裁。
动手的女性额角直跳，无视女儿搅浑水的行为，“那你也不能就这么直愣愣的就出去啊？我们公司有智能机械，又不是不能远程操作。”
殷淮这才想起来姑姑的公司主业，太久没有跟姑姑进行过较为深入的交流，她都不知道实验室的进度。
并且她的上一段人生在她身上的印记实在深刻，她总是喜欢自己处理这些事情……
“啊……我忘了。”
“你之后就不要再出去了，待在家里配合国家管控。”
“我捐出去一部分成品，给官方救援队了，但是还留下两个，我把其中一个权限接到你手机的系统上，能源的问题官方已经包揽，可以去春华广场更换。”
殷枫灼在上午收到自家侄女的定位再次消失的消息，一边焦急的等待，一边在在构思该如何减少他们出门的次数。
经过一下午的思考与对比，她认为升过级的第三代系统已经能代替主人完成不少事情，完全可以投入使用。
“好的，我之后不会在出门了，就呆在家里混吃等死。”殷淮立刻做出保证。
“再有六天就是三十了，那天准备吃什么，有储备吗？我买了点超市的东西回来，让小机器人送过来？”
条件反射想要约束侄女米虫想法，话语已经成形，即将出口。
殷枫灼突然反应过来，如今的情况已经不同往常。
最后只是让她早点休息，道了句晚安，然后挂断了电话。
殷淮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解决这次怪谈的后续事项，她躺进床铺时，小巧的铁盒子中已成为两张纸。
这天后殷淮待在家，独自准备过春节。
即便死亡的阴影笼罩着这个国家，刻进血脉的习俗与渴望，还是让这个国家的人民想尽一切办法准备团圆。
寂静中，时不时有一声炸响，冷风把火药味吹散，吹入每一个人的鼻腔。
殷淮成年后就回这里自己住了，懒惰如她，也花费一些时间把自己的屋子布置了一番：加了红色的贴画、小灯笼、招财果等。
虽然让人疲惫，但成果很有过年的氛围。
她没有出去放鞭炮，于殷淮而言，偶尔闻闻风中回来的火药味，听几声响，就已经算是放过了。
与宋怀月通话时，她也看见妹妹展示了家里年前做出的铺垫：最近迷上厨房的女主人准备了很多炸货以及饼干类的东西；装饰则使用他们自己准备空白红纸，由全家合力在其中作画、写字，最后贴到合适的地方。
宋怀月很高兴，这大概是她过得最有年味儿的一个年。
不仅她自己高兴，还一时上头还想让殷淮过去找他们，被她妈爆锤一顿后，就抱着手机对自家姐姐假哭。
殷淮知道她不是真的难过，但妹妹的嗓子太有杀伤力，无奈开始哄人。
……
三十晚，b市青鸟区。
殷淮在收拾自己的娱乐间。
因为是自己一个人吃，殷淮做得少，自己一个人在餐桌边吃未免冷清，就在娱乐间摆个桌子，打开视频，与宋怀月一家人一同吃年夜饭。
下饭的传统节目换成了怪谈相关，在一开就说明今晚之后，一切其他的娱乐平台以及通过卫星发挥作用的系统，将会合并入论坛，论坛绑定身份证，所有功能将在新的一年最开始的几个小时更新，除聊天外其他板块不可使用。
然后就是分类别，并且以场景配合解说的普及。
这应该是考虑到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不爱翻终端……殷淮夹起麻辣鱼，咬一口……冻过的鱼确实不那么好吃，还是超市拿的，不然今年都无余了。
“姐！你看这个是不是就是从你那个怪谈里改来的？”宋怀月端着碗聚精会神的看着科普，看到其中一点，突然反应过来。
这个桥段！姐姐发给她看的表格里有过！
殷淮边吃边看，没怎么过脑，听见宋怀月的声音，分出更多的注意力到特别的“节目”上。
就见节目正进行到两人在配合做什么事情，其中一个人怪腔怪调地喊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另一个人立刻脸色扭曲，双手抱头后痛苦蹲下。
夸张的表现出怪谈中姓名的重要性。
经过对比，发现并不完全相同，她猜测着回答。
“……可能是，但不完全一样，每天论坛都有脱离怪谈的人，这可能糅合了多人经历。”
而且不得不说，这表演很有艺术感……殷淮再次将筷子伸进装鱼的大汤腕，顿一顿，夹了块酸菜起来。
“这个你们多看多想，多体会，我感觉是很重要的。”
能让普通人有一个清晰的意识，在第一次进入时能相对冷静地应对突然的转变……还有那个发展站论坛的行为，可能是想集中技术和人员去做其他的事情。
放松的氛围让殷淮忍不住想些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事……这个世界的命运还真是坎坷。
年夜饭后，两位家长给她和宋怀月一人发了个大红包，没有实物。
因此，殷淮打算晚上把手机压在枕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