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酬宾！（九）
“哦，你是累了，我们去找休息室。”
许悦很快反应过来肖老师遭遇了什么，做出正确的应对。
她把肖老师放到沙发上，拉上哥哥打算去找休息室，一眼瞟到殷淮，殷淮这时正在转动脑袋观察。
在许悦眼中，殷淮的动作在宽阔的过道上有些奇怪。
但有过同样经历的许桓马上反应过来，大声喊：“穆姐！”
殷淮循声望去，有些无语：“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但她看不见许桓，只能把焦点落在挡住自己的塑料人身上。
“穆姐你等着，我们很快就去找到休息室……”
许桓还没说完，许悦也明白了殷淮是什么情况，一下连自己还在生气都记不得了，几步跑到殷淮身边，抓住她的手臂，往一个地方带。
如果没有记错那应该是沙发。
许悦不停念叨：“不要怕，不要怕，我们很快！”
殷淮在跟随而来的视线中安然坐下了，拍拍许悦的手，叮嘱：“快的同时不要剧烈运动，记得让身体保持舒适状态。”
隔了一会，许悦才闷闷答应：“嗯。”
等许悦离开，殷淮调整姿势，窝进沙发，完成后于心中感叹……即便是在视线的焦点，在自带环绕效果的喧闹中，这样的姿势还是很舒服。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靠近，身边坐下个人。
肖老师颤着嗓音解释：“吴叔说，我们待在一起更好，方便他看顾。”
殷淮点头，表示自己理解。
“他们之前看到的是这个样子的吗？透明的有点吓人……”
“透明的？”殷淮疑惑。
“啊？不是吗？”
肖老师确实是有点害怕了，音量下降了几个台阶。
殷淮前方拥挤的“人群”让她完全看不见更多，于是她举高手，挥了挥。
发现其中一部分眼珠子也随之转动，它们凝实、完美，视线都宛如实质。
“还挺，嗯，不透明的。”
肖老师不自觉脑补了不透明的场景，她打个寒颤，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不敢再问。
两人不再说话，一起等待好消息传回。
等待的过程中，肖老师的状态似乎更加严重了，殷淮有听到身边牙齿碰撞的声音。
在她忍不住要做点什么安抚旁边人的时候，许悦声音远远的就喊起来：“这里！这里！”
然后是跑步声与分配任务的话：她让哥哥去搀扶看着情况更严重的肖老师，自己来引导殷淮。
殷淮勉强辨认出靠近的一个虚影是许悦，递出手，说道：“我不用扶，还能自己走，你给我把着方向就行。”
于是许悦只牵住她，一经接触不由嘀咕：“好多汗、好冷……”
殷淮闻言一笑，为自己发声：“因为我的身体在害怕，还能自己走就挺不错的了。”
要求不高。
许悦走得很快，殷淮跟着她的虚影穿透一个又一个看似是实体的塑料怪物，它们的眼珠如同某种昆虫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追逐着殷淮的行动。
在这样的速度下，众人来到一个狭小的通道内，一个不大的房间前。
“休息室”三个字是晕开的荧光绿，厕所的图标就在一旁。
殷淮揽上站不住的肖老师，准备进入。
吴叔背着自己的妻子走过来，请求她：“你们能给我老婆喂点茶吗？我感觉我老婆需要休息了。”
殷淮没有马上应下，而是斟酌着分析：“刘姨现在没有意识，不知道在她眼里休息室是否已经变绿……如果进入红牌子的休息室或许会让情况更坏。”
吴叔也知道这点，但是一直不睁开眼睛的妻子让他感觉很不好，他就想起来在休息室里恢复的喉咙和手臂，希望这里同样能够治愈她。
他犹豫着，时刻关注着肖老师情况的殷淮催促了一声。
“还是送进去吧。”他咬着牙，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二楼没进过休息室的人有两个都绿了，她应该，应该也已经疲惫了的。”
后面的理由不知道是为了说服殷淮，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既然做出决定，殷淮也就不再劝，说道：“我先进去把肖老师放好，然后来门口接刘姨，很快。”
吴叔点点头：“我已经准备好了。”
殷淮推开休息室的们，一桌四椅外加一个柜子。
她进去把肖老师放到椅子上，先让其缓慢的自行恢复，又走回门口，接过倒进来的中年妇人，重复安放的动作。
完成这一切后她没有坐下，而是从门口开始，一点点搜寻可能的线索。
她在柜子里找到茶叶、杯子和开水壶，水壶中是满的，但没有一个匹配的地方能让水壶的插头通上电。
整个墙壁光滑没有一点瑕疵。
挪开柜子都没找到插孔的殷淮只能尝试着直接打开开关，水壶传出运行的声响。
好吧，这很合理……殷淮险些被这样的不科学惊呆，但转念一想，怪谈就已足够不科学了。
不管怎么样，有茶喝就行。
肖老师被殷淮挪动铁柜的声音吵得清醒，睁眼就看见三人面前一人一个空杯，桌子正中央是一个烧水壶，以及一小罐茶叶。
“我感觉我已经好一些了……”她认真检查自己的身体，得出结论。
“我们要喝茶吗？”
殷淮点头，水没开，她就又站起来，想把铁柜挪回去。
两手各自扣住一条边，缓慢拖动，铁柜底部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肖老师见状想来帮忙，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在离开椅子后又跌回去。
殷淮放开铁柜，站直身体，活动一下手臂，对她说道；“你看着水，开了喊我就行。”
肖老师点头，注意水壶的同时，也分了一部分在殷淮身上。
看着殷淮又扣上柜子，弓起身体准备使劲，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顿下来，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神色。
她换一个方向，将铁柜往外推，推出一个能容纳一个人蹲下的空间，然后身影消失在铁柜后。
忍不住询问殷淮：“怎么了？”
“我好像发现了点东西。”
殷淮蹲在刚刚开辟出的空间里，手指触摸铁柜看似光滑、没有一点尘埃的背部。
有些许凸起，摸清轨迹后拼凑出几个字。
“休息室使用守则。”
“守则？”听到殷淮念出声的名词，肖老师瞪大眼睛，“哪儿呢？”
“这里，看不见的，只能摸出来，我念，你先记一记，没有纸笔只能先这样，等出去后我们再对比着告诉他们。”
殷淮张开手掌，贴上这一块地方，感受了一下，“还好，不算多。”
呜—
肖老师马上被桌上的水壶夺去注意力，喊殷淮；“水开了。”
水开了？这么快？那就先喝茶，休息好了脑子都灵光些。
殷淮转换目标，回到桌前。
关上水壶，收拢三个茶杯，打开茶罐，每一个杯底丢进一小撮茶叶，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开水，茶叶渐渐舒展开身体，茶香弥漫开来。
肖老师来到休息室后恢复了不少，她没有吐槽殷淮毫无美感的泡茶手法，反而说起水壶的声音：“为什么这壶能发出这样的声音，这不设计应该不能发出声音的才对，下午一条……”
殷淮推一杯到她面前，自己也坐下来，“它不通电都能用了，还要求那么多干嘛？”
本想喝一口的肖老师，被温度烫得缩回手，附和道：“说的也是。”
“你不害怕吗？你应该还没有我大吧，感觉这么那么有主见呢？”
“我就不行。”
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有些丧气地垂头看着茶杯。
低落的情绪被茶香送到殷淮面前，她沉默两秒，反问道：“害怕什么？”
肖老师用指甲扣着烫人的杯壁，没有抬头看她。
“害怕吵架，害怕做错，害怕留在这里，不能出去……”
这话听着不只是针对怪谈，但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软弱的人啊？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殷淮顺着她的话说：“害怕又怎么样。”
“不是你不跟人吵架人家就不来找你吵，哪个人又完全不做错，错了就改，有什么关系。”
殷淮转动茶杯，脑海中闪过那几张朴实而和善的脸，“至于留在这里，呵，我之前的怪谈是二类怪谈，有四个人留在里面了。”
“他们遗忘了自己，主观上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的家里有人在等他们回去。”
“如果我们留在这里，到那时我们不会意识到‘留下’本身，而是‘回去’，还怕什么？”
听完殷淮的描述，即便其中没有安慰因素，但简单几句话中含有的信息量，还是把她从突如其来的情绪中惊出来。
这可比官方说的更加详细，肖老师忍不住龇起牙，吸气。
二类怪谈这么恐怖吗？
憋了几秒，觉得不回答不好，肖老师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局促的放弃茶杯，扣起自己的手。
殷淮看出她的尴尬，试了温度，解救她：“茶水已经变温，可以喝了。”
肖老师赶紧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太过着急让她被呛住，更为窘迫，满脸通红。
这下殷淮看出这位年轻女性的本质是腼腆了，可能只是因为工作原因才习惯关照他人。
因此她喝一口茶，感受身体和精神的大幅恢复，说起接下来的安排，以缓解肖老师的困境。
“我们先喝，喝完喂刘姨，然后去看看能够守则的具体内容。”
“粗略感受着应该不太多，而且之前他们安全进出还没有发现，不知道是只有这个休息室有还是都有。”
如常的话语，其中逻辑将肖老师抓住，她脱离窘迫，不自觉一口口灌着茶水。
喝完茶水身体就完全恢复的肖老师帮助殷淮喂刘姨，喂完，两人蹲到柜子后，通过指尖“阅读”守则。
为求准确无误，两人各自都“读”了几遍。
最后将规则整理出来，确实不多，但内容却极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