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酬宾！（二）
她话音刚落，面前店铺的门从里推开，走出来一个同样高挑的“人”。
红裙模特迅速直起躯干，纤细的手臂抬起，抚上头发，摆出一个妩媚的姿势，乳白眼珠因为剧烈的动作在眼眶中咣当作响。
店内出来的“人”穿着红色制式上衣，黑裙包腿，同样的仰望幅度，在它们挺直身体时，殷淮只能看见挂着员工牌的胸口。
它拉开门后就退至一侧，一手按住腹部衣物，一手伸出做邀请状，弯下腰，声音甜美，“欢迎光临~”
殷淮挑眉，从这一系列的行为里，她领悟出一个事实：这里的店铺很可能暗藏玄机。
在进入店门之前，她回身看了一眼其他人发白的脸色，叮嘱道：“你们不要随便应声，等我出来，看看是不是小规则。”
许桓不想让一位女性独自走入危险，上前一步想跟上。
殷淮一眼看出这小伙子想法，做了个赶人的手势，“不要担心，我经历过一次怪谈，有经验，看着他们就行。”
许桓只好绷着脸点头。
等殷淮进入店铺，那对中年夫妻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法令纹深刻的妇人拍了拍胸口，低声自语，“哎哟这闺女怪吓人嘞。”
“我姓刘，我家这个姓吴，叫我刘姨就行，他你们随便喊。”
许悦因为刘姨说的话不太高兴，呛声：“穆姐姐她怎么吓人啦？人家还进去给我们拿规则，要不你去？”
刘姨找个椅子坐下，翘起一条腿，搁到另一条上，笑着说：“哈哈，小姑娘，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那闺女小脸儿大眼睛，看着像是温温柔柔的……但你刘姨我见过那么多人，她可不温柔。”
“而且她刚进来盯着门口那店子里的假人看，刚刚也是，一点都不害怕，我是夸她厉害呢。”
明明就不是……许悦得到理由，却觉得不是这个原因，觉得厉害怎么会是这样的表现。
但又不知道一个怎么反驳，憋着一口气瞪人。
许桓拍拍妹妹的手安抚她，现在最好还是不要产生矛盾的好。
刘姨身旁，她的丈夫则一直缩着肩膀站在一旁，与身边颇为强势的妻子形成对比。
肖老师左右看了看，开口说起自己对规则的一些理解，以缓和气氛。
“我刚刚看……”
这边殷淮进入店内的第一件事就是观察环境：三个店员，外貌上没有区别。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她想起抢先上楼的那两位，向店员作出确认：“店里没有其他的顾客吗？”
店员欠身：“尊敬的客人，您是本店第一位客人。”
它顿一下，笑着说道：“作为第一个发现我们的人，您在游戏中可以获得一次豁免机会。”
“这么大的活动，是商场的每一个点都会设置小游戏吗？”殷淮再次发问。
它双手交握于腹前，脸上是凝固的标准微笑，俯视殷淮，不语。
殷淮与它对视几秒，突然开口，“你们这眼珠子挺好看，哪儿买的？”
“尊敬的客人，这是三楼一位好心的小姐送给我们的，您如果需要，我可以与她联系，让她为您预留一些商品。”
殷淮点头：“好的，谢谢。”
店员缓慢眨眼，边缘光滑的眼眶对称，却开得大。
尺寸偏小的“眼球”与眼角间出现黑色的空隙，整块的眼皮将空隙覆盖又露出，一注意到这个瑕疵，就有些移不开眼。
它的脸颊部分挤压下眼睑，将其缓慢上抬，
“那您要现在要挑战小游戏吗？或者直接选购商品？”
“先玩儿游戏吧。”
殷淮强行挪开目光，选择先拿小规则。
“好的，客人请随我来。”
店员两步走到店正中央，殷淮跟过去，一眼看见这里有一块完整的圆形地砖。
“请您站在这个圆圈内。”
“好了，请您闭上眼睛，我们的小游戏很快开始。”
殷淮依言而行，闭上眼。
耳朵捕捉到大得不合常理的衣料声，很快就听到甜美声音远远传来：“‘衣心衣意’店铺游戏正式开始！”
“请您睁开眼，全身心投入我们的小游戏，规则要靠您自己摸索哦~”
她睁开眼，身前是外不见边、上不见顶的虫海，它们包围着她，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但仔细观察两秒，殷淮又发现这并非纯粹的虫子，而是一条条卷成虫蛹状的布料，“虫蛹”上沾着一只只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眼珠，伴随着不间断地蠕动。
转动的眼珠从一条上落下，又粘上另一条。
虽然这里是服装铺子，但如此规模的虫形布料是不是太夸张了……殷淮看着面前的景象，险些打个哆嗦。
花花绿绿的东西还在不断地、缓慢地朝她围拢，落脚的圆圈逐渐缩小。
甜美嗓音突兀响起，
“因为您表现出对眼珠的兴趣，所以我们临时为您加上一点小惊喜，不知道此时的您是否感受到我们的热情？”
有一颗眼珠从不远处滚过来，上面沾满血丝与尘埃，停在殷淮脚边。
她低下头，清楚看见眼珠的瞳孔有规律地扩大、收缩，额角一抽……确实足够热情，虽然不是很合我的心意……
额，自己找规则，还有临时加上的眼珠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游戏内容原本就是这些布料虫子，眼珠子是彩蛋，一个服装铺子设置的小游戏是布料……
殷淮慢慢有了一点思路，立马行动起来，准备付诸实践。
她跨过那个眼珠，走到包围圈的边缘。
做了好几秒的心理建设，殷淮才克服反感，用两指拿起一条杏色虫蛹。
一接触，之间传来的怪异的触感差点让她直接放弃行动，好在忍住了。
近距离的观察下，它身体柔软，内部充实着虚幻的血肉，薄薄的两层温热皮肤捻在指间，伴随轻微的挣扎。
就凭这个手感，殷淮已经不打算再把它们当成布料。
布满鸡皮疙瘩的手用力，甩掉虫子身上的眼珠后，她将已经“干净”的虫子放入身后的空地。
见它只在原地蠕动，殷淮再次挑选了几条颜色相近的虫子丢过去，达到一定数量，它们慢慢抱做一团，成为一个球。
这个凹凸不平的球体一经形成，就具有了吸引力，有颜色近似的同类脱离虫海，在途中刮落眼珠，拥上虫球。
它们极具规律地呼吸着，背面的花纹与斑点膨胀又收缩。
殷淮见它能自己良性发展，就转向另一个颜色的虫子。
很快，场地空出来，大大小小颜色不同的圆形安置其中。
虫子们仍然呼吸着，比她还高的虫球似乎成为了一个整体，但遍布缝隙。
没有变化……
殷淮左右环顾看看有什么遗漏，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满地散落眼珠上……它们也有不同的颜色与大小。
她再次玩儿起归类游戏，眼球也很快就一堆堆、一团团、有了自己的归宿。
不知过去多久，肥胖虫蛹变回布料，眼球哪里还是眼球，那是一颗颗精致小巧的纽扣。
一切井然有序，黑暗忽地笼罩而来，殷淮置身其中，看不见任何东西。
店员适时宣布结果：“恭喜您！通过第一关，您爱惜原料，勤劳节俭，连地上的纽扣您都舍不得浪费、损坏，通过是必然的的结果。”
“您可以选择最喜欢的一种布料带入下一关，请问您要选择什么颜色呢。”
殷淮脑海中闪过刚刚触碰过的颜色，最终定格……“杏色吧。”
万一它还是虫子，这个颜色要不那么渗人一些。
“好的，尊敬的客人，选择完毕，进入第二关，希望您足够好运。”
自带回响的声音散去，前放有一点微光，殷淮正打算走过去，却发现它正缓慢变大，于是等在原地。
不一会儿，微光近前，殷淮看见光源。
它属于一个人形怪物，怪物全身上下都被一层薄布料包裹，头部肉色的部分后透出光芒，如同里面有一个灯泡。
光芒下，它手脚细长，刚停下就伸出其中一只手，想要卷住殷淮。
殷淮头脑中浮出一行规则：本商场只有塑料服务生和钢铁巡逻人员，不存在例外。
她避开这类人生物的手，退开后助跑两步，一脚踹在这生物腰部，没把它踹开，自己却差点因为惯性摔倒。
它的身体似乎只是一层薄布料，里面都是空气。
殷淮一击不成，冷静避开再次伸过来的手，观察两秒，确认头部里有东西。
她用在第一关得到的杏色布料缠上手，捏起拳头，狠狠捶上发光的头部。
多出的一截布料在拳头后形成拖尾。
“灯泡”受力，拽着身体的其他地方砸至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
它没再站起来用手卷人。
殷淮暗自点头，对自己这两天的学习成果表示满意，然后解开刚立下大功的布，爱惜地吹口气，拍了拍。
看见地上的东西还在发光，就走上前拿开遮蔽物。
里面是一盏提灯，污垢点点的灯罩下火焰摇曳。
殷淮手指勾起手提部位，让其脱离地面，然后光线就在身前违背常理地形成道路。
这是目前唯一的去处。
想起刚刚它夸赞我节俭……殷淮决定把布料怪的尸体也带上。
她顺着道路走了几分钟，光芒变大，一阵耀眼白光充满视线，晃得殷淮忍不住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前的景象上还残留着一块块光斑。
光斑下是巨大的房间，房间的墙壁上安装着密密麻麻的机器，新鲜的布从一头进去，另一头就吐出裁剪得当、款式新颖的成衣。
有塑料人员穿着眼熟的制服站在操作台前
殷淮刚刚踏入，塑料人就身体不动的拧过脖子看着她，脸上微笑不变：“你来啦？”
“来换班吧，程序给你调好了，你盯着就行。”
她沉默上前，塑料人的脖子也转动，保持正脸面向她。
操作台简陋，触屏，上面显示了多个功能，不同的多功能对应不同的衣服成品，简单易懂。
塑料人给新人让出位置，“我走喽？要是有变会有人来告诉你，到时候你自己换程序。”
殷淮点头，然后看着它动作僵硬地走出屋子，缓慢消失在黑暗中。
既然说不需要改变，她就抱着一盏灯两匹布看着流水化的生产线。
笃、笃。
殷淮转头，一个穿着保安服的铁制生物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他颜料描绘的眼睛俯视殷淮。
旁边的墙壁在刚刚敲那两下后，出现一个两指宽的孔洞，白色的墙灰粘在保安的手上。
它的嘴巴也是画的，打不开却能发出声音。
“有，变动。”
“哎呀哎呀！看来客人的运气不这么好呀？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依旧甜美的声线壁纸从何处传来，其中尽是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