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这次去飘香馆，查蓉带了个包袱，对着刘妈妈说仍点昨晚弹琴的那位。
刘妈妈明显有些吃惊，但看到查蓉又递给她一锭银子，在这中下流的飘香馆，还没见谁哪么大的手笔，每次来都给十两的。刘妈妈除了欢喜，一时间其他表情都不见了，径直领着查蓉去到昨天晚上的房间内。
少倾，那琴师仍是穿着昨儿的衣服，带着面巾抱着琴，跟着刘妈妈进来。
挥退刘妈妈，那琴师有些忐忑，仍是抱琴向查蓉行了一礼，查蓉顺手递过包袱给他，
“送给你的，昨晚吓到你了，对不起！”
琴师明显一愣，连忙摆手摇头，沙哑的声音艰难道，
“不……用……”
“你身上的衣服不合身，回去穿这套试试。”
有些命令的语气，让琴师不得不接受，他双手接过包袱就要跪下，查蓉忙阻止道，
“今晚我想听《凤求凰》，嗯？”
琴师目露感激，
“奴……遵命……”
乐曲响起，查蓉听到这琴师的心情比昨晚欢快了些，《凤求凰》虽然并没有多少高兴在里面，但听得出来，这琴师想尽力把心悦求凰之意弹出来，查蓉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
待曲终，那琴师便想站起，问查蓉还想听什么？
查蓉摆手，示意无碍，
“你想弹什么就弹什么，无碍……”
琴师眼中湿润，坐好又开始弹曲，只是弹着弹着，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到了《韦编三绝》之后又变成了无尽苍凉的《平沙落雁》……
虽然不是喜庆的曲子，但这琴师还真弹得不错，比之前熟练多了，有音有韵有律……
以他现在心境融入曲中竟然刚刚好，非常好……查蓉听得心旷神怡，舒畅非常……
一连几晚，查蓉都来飘香楼听琴，每晚一锭银子，把刘妈妈高兴得……一见到查蓉，她眼都眯成一条线了，是见财神爷的模样无差了。
只听一个时辰的琴，还什么都不做，那么好赚的银子，去哪儿找呢？
查蓉问过，琴师名叫红玉，从送了衣服后，第二晚，红玉就穿着查蓉送的新衣服给她弹琴，衣服格外合适。
（何悠悠：渣姐，一眼看尺寸，这个难学吗？
查蓉：这是看美人练出来的眼力，想学没那么容易……
何悠悠：……）
每晚看着那一套衣裳也不是事，后面查蓉又送了几套，还送了一支白玉发簪给红玉，把红玉感动得又跪下给查蓉磕了好几个头，查蓉要扶他也不好使了……
老韩头看查蓉喜欢听红玉弹琴，有天吃午饭时，便与查蓉道，
“姑娘喜欢听琴，是个风雅人，以前，这红玉的琴是这吴中镇乃至整个临安都有名的，唉……也是可怜人啊……”
“哦，怎么说？”
“我看姑娘那么喜欢点红玉，也是问了梨花，才知道是什么人……”
老韩头还专门去帮查蓉打听，查蓉也知老韩头为自己着想，上手帮他添了茶，
“谢谢你啊，老韩叔……”
老韩头无谓摆手道，
“姑娘客气了，姑娘是厚道人，我老韩头第一遭遇到你这样的人……虽然这馆儿我常来，但也是要帮着了解一下不是，可不能让姑娘被人坑了……”
查蓉笑笑谢过，静静地听着老韩头讲故事。
“红玉本是这里最高等馆儿风月楼的花魁，样儿长得好不说，那歌喉清脆悦耳，那手琴也是得名师指点，听说以前还没陷入风尘时，还是大家的公子，后来家里遭了难，没入风尘，在这儿的风月楼当了头牌。”
“几年前，遇到一个爱听琴的商人，是不是附庸风雅不知道，但当时是把他赎了身金屋藏娇来着……后来被商人原配知道了。那原配也是个利害的，听说家里有些背景，找到红玉，把他脸划花了，腿打折了，喉咙毁了，扔回到风月楼里……”
“可他这样子，风月楼还哪会要他，最后刘妈妈贪他还能弹琴，五两银子买了他，还帮他治了腿。可打死他他也弹不来《十八摸》……刘妈妈没有办法，勉强留了他在后院做杂役。”
查蓉听完故事，笑了笑，没有作声……
老韩头继续道，
“温柔乡，英雄冢，原想劝姑娘别被美人引诱，不过眼下看来，姑娘只去听琴，那不碍事……”
查蓉失笑，
“难道我不能听着听着，就把他赎了回来么？”
老韩头笑着摇头，
“听梨花说，那红玉的脸上难看得很，她看过一眼都吓得尖叫，姑娘怎么可能……”
也难说……查蓉心道，又会弹琴又能做杂活的，她还挺想，她最懒收拾了……
这晚，查蓉照例到了飘香馆，与之前不同，今儿刘妈妈没在门前候着他们……
她与老韩头对视一眼，有点奇怪……要知道查蓉每晚十两银子，飘香馆这中下等的青楼，就她一个客户就顶了近一个月的收入了，刘妈妈对她，实在对自己亲娘都还要好……
二人自个儿进了屋，一进内查蓉就听到后院处有吵嘈的声响，老韩头虽听不到，却见梨花在院内徘徊，他马上过去招呼。
一见二人，梨花马上迎上来，
“公子，今晚红玉……不能侍候公子了……”
“发生了什么事啊？”
老韩头赶忙问道。
梨花低声道，
“来了一班人说要买走红玉，现下正在后院谈价呢……”
查蓉和老韩头在梨花带领下，从侧面绕到了后罩房，好些人围在了最角落的一间。
两个女人站在中间互不相让，身后各站有几个大汉，双方呈对峙状，其中一个宛然就是刘妈妈，那双手叉腰，和平时笑脸迎人的样儿大相径庭，还真有那么几分凶相！
另一女子身上打扮富贵，大红衣裳，金饰像不要钱的往头上身上颈上腰上堆，查蓉都替她累得荒……
红玉身穿查蓉送的衣服，头上戴着玉簪，带着面巾缩在院墙的角落里……还有一张琴断成两截被扔在地上，看得出来，红玉正梳好妆准备去迎接查蓉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