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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亭内外起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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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百姓纷纷涌上山道,江黛青一行挤在中间,逆流而下。风艾当先开路,风苓、金涛左右护着她,梅言、棠溪玥和侍女们跟在后面。

    出了山门,依旧是漫步徐行,心情却比来时更见低落。嵇元一去数日不见音耗,江黛青还勉强安慰自己,有风行卫同守,没有消息或者就是好消息。谁知道今日才发觉,竟连越州总镇都没在驻地驻守。这怎么能不让江黛青焦心。见她无言,众人也都沉默。直到上坡的时候,梅言倏忽反应过来,拉住脸色已经有些发白的江黛青惊问道:“你的背伤!”

    江黛青这才回神儿,移开视线道:“不疼了。”风苓走来将她抱起,她倒也没有反抗,由着他将自己抱到车驾边。

    解介心被隋栋纠缠住的时候,吓坏了。要跑又手脚发软,要叫,往来乡人看到是隋公子,又都避之不及。隋栋连拉带扯,解介心哭得花容失色。正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远远见一车驾,缓缓而来,还有四匹骏马在前引导。

    解介心看那些人鲜衣良马,直觉有救,忙呼喊道:“救命!”隋栋竟是毫不在意,笑道:“江南一带,谁不知道我隋家名号?谁敢管我隋栋闲事?”正说间,便见四骑马打从隋公子车马边走了过去,未见停留。解介心不由绝望哭喊道:“谁来救救我!”

    却见那副车驾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一时两人都呆住了。车帘微微掀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却是妇人打扮。只听她轻碰朱唇,巧吐玉言,字字缠魂,句句动人:“啧啧啧,这么美的女儿,我见犹怜!怎么这位公子,看起来风流可喜的,却不会怜香惜玉呢?”

    解介心一颗心跳得飞快,不知眼前女子是救星还是灾星。隋栋忍不住上前,攀住车窗和江黛青说话,手还兀自抓着解介心不放,把她也带到了江黛青车前:“这位夫人,是哪里人?本公子怎么从未见过?”

    江黛青伸出玉手,摩挲着隋栋下颌,嫣然笑语:“妾近日才搬到泉亭,没见过也不奇怪。”她探头轻吐兰气,低语道:“这不是就见到了吗?”

    隋栋被勾得神魂飞荡,就听江黛青问道:“公子方才说到,这江南一带都在你家照拂之下?不知能不能也照拂小妇人一、二?”

    难得隋栋还有几分理智,问道:“尊夫”

    江黛青叹息一声打断道:“小妇人为夫君弃在此方,正需要人照拂呢!只是”她谩笑两声,问道:“这位隋?公子?当真有这个本事吗?”

    隋栋立马夸口道:“我爹隋锋,历经两朝,是做过帝师的人!如今蒙圣恩致仕在家,田土广沃,仆从无数!你说本公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江黛青娇笑不止,看向隋栋:“那明日妾整备筵席,精致佳肴,恭候隋公子大驾详谈?”

    隋栋微怔,江黛青就又对他说:“这位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这也不美了呀?强扭的瓜不甜!待妾这个过来人开导开导她,保证她明日一同恭迎隋公子践临,如何?”尾调微扬,充满魅惑。

    隋栋还见犹豫:“不知夫人,居于何处?”

    “城东,知节园。”

    “那园子不是淮南盐商的吗?”隋栋微讶,随即想到:“是了,那盐商犯了事,这园子想必是官卖了。”他果然感兴趣:“早听说知节园景致不错,本想买下来赏玩,家父却非要压价,不想却被你买去了。”

    江黛青笑道:“也是你我,一段缘分。”语颇暧昧。见她久谈不下,棠溪玥忍不住打起了车帘,露出她那张羞花闭月的脸来。江黛青脸色微变,瞪了她一眼。和隋栋对上了视线,知他已经看到自己容颜,棠溪玥也不强犟,乖乖坐了回去。

    和棠溪玥这朵娇花一比,解介心简直就是野菊,顿时没了味道。他恍恍惚惚地问道:“那位小姐是?”

    江黛青眸色微冷,却不会白费棠溪玥的好心,笑语嫣然:“正是家妹。”她不欲多做纠缠:“公子明日,可愿赴约?”

    隋栋立刻应承:“来!一定来!”

    江黛青笑道:“那就翘首以盼了?”她转头吩咐解霜:“把那姑娘带上来。”解霜便下了车,去拉解介心。解介心只觉才出虎穴又入狼口,这一车女子看起来都不像良人。然而先脱了隋栋的魔掌,再去求告她们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只得暂且相随。

    隋栋直将解霜也看得浑身发毛。带走了解介心,江黛青笑吟吟放下帘子道了声:“走。”他们一行才继续前进。隋栋跟身边的小厮低语:“跟着点他们。”便有俩人跟上了江黛青他们的车驾。

    解介心心惊胆战,看着江黛青放下帘子就收了笑容,冷冷地坐在那里。棠溪玥也甚是端庄。正自惶惑不安,江黛青突然发问:“你家在哪里?不回去要不要紧?”

    解介心忙哀求道:“我得回去!我本是要去南山寺为病母祈福的,家父还在家中悬悬盼望!我不愿随隋公子去,求这位夫人放了我吧!”

    江黛青道:“后面就跟着隋公子的人,你跑得了自身,跑得了全家吗?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吗?”

    解介心闻言,悲从中来,低低啜泣起来。

    “你家在哪里?”江黛青问道。

    解介心一脸茫然:“在在城南。”叫她指点了车夫路径,江黛青一行往解介心家来。停在门前,江黛青唤进梅言来:“带她去,看看她母亲的病,再把她带回来。”梅言应了。他生得好看,解介心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江黛青又对解霜道:“正本清源,一劳永逸。你同去,我的心思,你清楚。”解霜也道是。梅言闻言心想:你的心思,我又何尝不清楚?但此事,确实是交由侍女来办更为妥帖。

    解介心在前引路,梅言和解霜在后,三人同入解家。解父也是个教书先生,年纪大了,似是眼睛不大好了,正在庭中搔首踟蹰。见女儿回来,一把抱住:“心儿!”

    解介心也哭着把被隋栋纠缠,得江黛青一行斡旋才脱身的话说了一遍,还忐忑地道:“父亲!他们,他们还要带我走”

    解父忙用枯枝般的手把解介心护在怀中,一双翳目使劲打量着梅言和解霜满是戒备。梅言恭敬一礼:“晚生梅言,略通岐黄之术。主人命晚生替尊夫人,诊一诊病。”解霜也道:“奴婢解霜。主人命奴婢传一句话与先生:正本清源,方能一劳永逸。”

    解父和解介心同时怔愣在地,解父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们你们究竟何许人也?”

    解霜道:“贵人。”随即催促起来:“隋家的人,只怕还尾着我们,此地不宜久留。梅神医听完脉,我们还要尽快打道回府。解姑娘与我们同行,可保无虞,先生大可放心。只是若一定不走我们也不好强管这‘闲事’。”她转而又道:“隋家的事,既然上达了主人的耳目,她就必然不会放过。只不过等到她处置完解姑娘可能就也在这处置名单之上了”

    解霜的话,解家父女都听懂了:留下解介心,他们老父病母无法抵抗隋栋的家仆,她还是会被抢走。到抄家之时,解介心就要照隋栋的姬妾发落了。虽然还不知道他们这行人到底能不能扳倒隋家,但是女儿留下肯定是无法幸免。只得叹口气,对解介心说:“去!先带这位医者去看看你母亲!”

    解介心起身抹抹眼泪,引着梅言去到内室探望病母。解父想见一见江黛青,却被解霜拦下了:“隔墙有耳,不是谈话去处。若有心时,可到知节园来寻道路。”

    知节园在泉亭,也曾经是名动一时。听他们落脚在知节园,解父又定了几分心神。半是试探,半是相助地说道:“隋栋是隋太师的独子,甚是溺爱。隋太师虽已致仕,江南道一带的乡绅却都以他为尊,唯命是从,连官府都无可奈何。前些日朝廷的土地新政,都没能顺利推行。尊主人当真动得了他?”

    解霜微微笑道:“易如反掌。”解父还未从解霜的话带来的震惊里走出来,就又被梅言折服。

    “爹爹!”解介心喜出望外:“娘醒了!梅神医医术果然传神!”

    解父顾不得解霜,跟着解介心进去看夫人。虽然还有些虚弱,不能言语,但是确实是清醒了。他忙向梅言道谢。

    梅言正写方子,嘱咐道:“此药三剂,即可大愈。后续只要吃些固本培元的成药就好。”

    解父接过方子,看梅言书法也是不凡,更是敬重:“多谢神医!多谢神医!”

    梅言还是那个温善的样子:“不敢!晚生还要向主人复命。不知先生可有成算了?”

    解霜和梅言都谈吐不凡,解父只得拼上女儿的终身一搏:“心儿!同他们且去!”还嘱咐道:“安分守常!谨言慎行!”解介心只得战战兢兢地点头答应。

    两个隋家的家仆看到江黛青一行的车驾停在了一户民居前,放解介心回了家却又有一男一女跟着,不觉嘀咕:

    “这是把那小娘子放了?”

    “说不好!不是还有人跟着呢嘛!”

    “要说公子也是有先见之明!派了我俩尾随!倘若那小娘子真的回了家,等这些身份不明的人走了,咱俩把她带回去,定是大功一件!”

    “那要是没放她走呢?”

    “嗨!你真笨!公子就是要让咱们看看他们是不是回知节园,在哪里落脚!”

    “哦哦哦!公子英明!英明!”

    俩家仆等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见那小娘子抹着眼泪上了车。侍女跟随,男子自去骑马。车驾又缓缓驶动起来,最终进了知节园南面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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