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夕阳落在山头染红了一片山景，萧定非与江问心坐在落子湖畔，在粼粼的水光里投下一大一小的影子。
“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江问心恋恋不舍，“萧哥哥，明日我再来找你玩~”
萧定非算了下时日：“明日有洛师讲筵。”
“洛师叔？”问心拍手笑道，“洛师傅脾气最好啦，他的课逃了也没事。”
“明日是洛师第一次……第二次讲课，不去不大妥当。”
“一、二……原来你们才入门三日！”问心掰着手指数了数，“可我见萧哥哥，好像熟稔了好多年，一见你就觉得喜欢！”
萧定非只当她童言无忌天真浪漫，回以一笑。
“第三日的话……”问心小手一抬，云逸汐风滋溜溜地窜出来。
水晶般的剑身泛出绿色，一点点变小，最后化成了一根其貌不扬的绿竹竿。
问心笑眯眯道：“明日讲筵洛师肯定会叫你们比试比试，你拿云逸汐风去，肯定能将所有人揍得服服帖帖！”
“大可不必……”萧定非大为汗颜。
最终他还是没收下云逸汐风，目送江问心离去。
“奇怪……”萧定非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暗自嘀咕，“为何总觉得有人着？”
“莫非是我的错觉？”
身后山水寂静，一片安宁。
“这里是凌霄剑阁，仙山之所。况且问心都未发现什么，应该是我多心了。”
萧定非思索一阵，正欲放下，忽然想起以往赵小礼说的一番话：
“你要觉得有人，就诈他一诈啊！诈了不吃亏，诈了不上当……”
思及此，萧定非对着空气喝道：“出来！我发现你了！”
一抹白色纤姿幽然浮现。
“你如何能发现我？”
“和月？！”
夕阳轻照，两人相顾一时无言。
云和月实在不明白，在白蕴盟里，她身上又有师尊赐下的诸多法宝，萧定非如何能看破她的隐匿？故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萧定非轻轻一笑：“也许是心有所感？”
“好一个‘心有所感’！”云和月冷哼一声。
萧定非察觉到云和月心情不愉，以为她有什么事情，温声问：“和月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云和月冷冷道，“那江问心有什么事？不是每日找你玩乐？”
这番话说罢，云和月心神一凛，忙在心中默念心如止水鉴常明。
“？？？”
萧定非愣了一下，随即心中生出些古怪之意：这是吃醋了？但是……
“问心不过八九岁的年纪，我拿她当作妹妹一般。”萧定非觉得很离谱，这醋吃得也太离奇了。
云和月沉默半响，道：“你觉得问心是什么年岁？”
“恩？”
修真者筑基后，炼精化气便能叫自身成长衰老迟缓些。及至金丹成，方能岁月不老容颜常驻。
而入道修行又需经脉成熟，所以修真者外貌年纪看起来都不会很小。除非有什么特殊癖好……
萧定非微微冷汗：应该不至于吧？
“我十余年前入仙音山时候她便是这副模样。”云和月微微犹豫片刻，道，“问心她这般状况，其实算是你们凌霄剑阁一桩隐秘，我也是听师姐所说。今日我告诉你，你也莫要跟别人说去。”
“问心是凌霄剑阁铸剑大师江阙子的独女，昔年因一场铸剑事故身受重伤。江大师以浮玉圣宫秘药救回，但也因此不得长大，外貌凝固始终如女童模样。”
云和月微微一叹：“说来问心也可怜，她无法修炼，如凡人一般寿限百年。但是——”云和月语气一转，“若论辈分，我叫她一声‘师姐’也不为过。”
对于凌霄剑阁乃至白蕴盟的辈分，萧定非一直很迷惑：“辈分？”
“一元清复始，云辉空靖辰。玄心至阳明，御剑曜南天。”云和月道，“陆掌门是玄字辈，问心与羽师兄同是心字辈，至于你们这一辈，许是阳字辈，也可能定在明字辈。”
照这么说，至轩叫他们称呼一声师叔，倒是真的没错……
“等等——阳字辈，或者明字辈，”萧定非发现了华点，“我岂不是得改名叫作‘萧定阳’或者‘萧定明’？”
“我是仙音山首席，与羽师兄同辈，所以你应当叫我什么？”
心——至——阳——明，萧定非陷入沉默：“云……师祖？”
云和月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出声：“对，没错，就是这样。”
萧定非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云和月脸颊微红，啐道：“我明明戴着浅露，你如何瞧得见？尽会说好听话儿！”
她顿了顿，语气软和下来：“白蕴盟三派辈分其实不怎么论，昔年这山中只有乾元观，我派祖师与凌霄剑阁祖师受其邀在此立派，若是平辈论之，岂不平白矮了一头？千年来掌门更替，辈分更难说得清。”
“你们凌霄剑阁的辈分也排得松散，从不强求弟子依照辈分取名。譬如江大师本名江阙子，论辈分是与掌门一般的玄字辈，更是上一任七星剑使之一，却也仍是本名。”
萧定非忽然想起来他们一行人中，有个人名唤虎至先。看来凌霄剑阁虽有辈分字次，却也不严格要求。
“乾元观那边一代一代弟子倒是分得清楚些，但三派共处，也混淆了许多。大抵以掌门一辈，首席弟子再算一辈，以师兄弟师姐妹相称。”
云和月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对了，你们凌霄剑阁天璇剑使至轩师兄，是比较计较的，你得称一声师叔。”
说道这，她叹了一口气：“至轩师兄性情严肃不甚好相处。可惜羽师兄正在剑冢思过。”
羽师兄……羽师兄……云和月这番话里，一而再再而三提了三次羽师兄，叫萧定非心情平白积郁起来，转过话题：“你来找我什么事？”
云和月取出一只瓷瓶儿：“这是上品的明心觉性丹，我特意寻徐师姐拿来的，想来对你有用。”
萧定非默默收下，忽道：“其实你没事也可以来找我。”
云和月忍不住笑：“自然，我要好生督促徒孙修行。”她想起一事，“对了，你们入门已有三日，明日洛师讲筵许是会叫你们新人弟子比试一番。”
这事他才听问心讲过，自然知道。但是，云和月一介仙音山弟子，怎会知道凌霄剑阁新人弟子如何教授？
“你从何知道的？”
“我听羽师兄讲起过。”
“……”
羽师兄，+4。
“我教你一套剑法，明日你可用以对阵。”
“你们仙音山还有剑法？”
云和月笑道：“我们仙音山自然有剑法，你忘了我们三派关系？当初师尊要带我走，还是你专门跟我讲了其三派渊源。”
白蕴盟三大宗门，乾元观、凌霄剑阁与仙音山，最初是只有乾元观。凌霄剑阁的祖师与乾元观祖师是至交好友，受邀在此开山立派，这便是凌霄剑阁。
而仙音山的祖师，是凌霄剑阁祖师的道侣，二人皆是元婴修为，并称“琴剑侠侣”。
两派几千年前是一家，这般渊源，仙音山有剑法，也很寻常。比如琴心三叠剑，便是仙音山典藏剑法。
但是数千年岁月流转，先人情谊已经淡去，历经世事如今两派间不说泾渭分明，也算是联系浅薄。云和月说得轻巧，其实这是她连夜翻积灰的库存找出来的一门剑法，按图索骥一番研习，发觉自个竟学得不错，才拿来教萧定非。
“这套剑法名叫听雨剑，是从剑雨潇湘里演化出来的一门剑法，第一层取‘春雨夜点滴，轻黄上柳枝’之意……此剑法重意不重形，重在将春雨连绵不绝之意附在剑法中。”
“雨势无常，如春雨绵绵，夏雨急急、秋雨蒙蒙，冬雨潇潇，晨雨与暮雨，大雨与细雨，意态尽是不同。”
云和月一面洋洋洒洒讲述，一面抽出一柄软剑，唰唰演练。
身随剑走，白衣临风起，说不出的清圣缥缈。
萧定非看她舞剑，忽然想起前几日所得的回风拂柳剑法，不正是十分贴合她所讲的“春雨夜点滴，轻黄上柳枝”？
且那套剑法看起来……月儿使来应当更适宜熨帖？
便问：“你听闻过一套剑法，叫做‘回风拂柳’吗？”
“未曾听过。”云和月收剑，略加思索，“是凌霄剑阁的剑法吗？凌霄剑阁授剑在意不在形，弟子皆可自创剑法，藏经阁剑法千千万，我不知晓也很寻常。改日我去问问羽师兄。”
“……”
羽师兄，+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