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逆
房间内。
“啪嗒”一声，陶瓷的杯具从顾无言手中掉落，盛在里面的水洒了一地。顾无言俯下身，拾起掉落在地的杯子，而后换了一只，重新倒了一杯。
不知为何，他刚刚倒水之前还好好的，可是等水倒好，准备喝的时候，手却忽然软了一下，水杯或许是没拿稳，又或许是里面的水太烫，不小心掉了下去。
也是见了鬼了。
房门口淡入一个黑影。
“言哥。”
是兰濯池。
房间内，顾无言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放下杯子道：“进来。”
兰濯池走进来，道：“言哥，顾二叔他……死了。”
顾无言迅速朝他身上看过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兰濯池说：“有人在街道的死胡同里，发现了一具女童的尸体。后来，我们去了顾二叔家，发现他……死了，而且还是自杀。”
“另外，我们在二叔的手里发现了这个。”兰濯池说着，摸出顾磊留下的那张纸条。
顾无言接下，纸条已经被血染红了，可上面的字还是能看清的。
——遗嘱换之。
顾磊。
怎么会这样？
顾无言脑子里冒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可是现在他喊不出系统1，所以就不知道为什么，之后几天的剧情会提前上演。
这么说……
“悠棠！”
兰濯池见顾无言急匆匆地迈着大步，走到房门口。他推开门就要出去，可是没想到，门开之后，顾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他看着他。
他心中一凉。
-
林悠棠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有些痛。也不知道顾磊到底给她撒了什么东西，让她短暂性失明。
可是，顾磊为什么要害她？
到底还是没看过书中的内容，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林悠棠等眼睛缓过一些后，才缓慢睁开，扫了一圈周围。
这里是……顾家密室？！
顾磊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啊！”林悠棠抬手捂了捂眼睛，“好痛。”
眼睛的刺痛感让林悠棠憋出了几滴眼泪，可是这眼泪却像是一把盐，让本就不舒服的眼睛更加疼痛起来。
林悠棠蹲了下去。
“顾无言……”
她哭了。
林悠棠从小到大，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不会为了谁谁谁欺负她而哭，也不会因为什么不顺心的小事而烦恼到哭……
可是这一次，她却哭了，还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到了顾无言。
一个人再怎么强大，也总有弱点。或许，她的弱点就是顾无言。
顾无言对她的好，足以让她卸下层层坚硬的铠甲，露出柔软的内心。
更何况现在的她，看不见。
顾家密室门口。
“真的要这么做么？会不会太残忍了一点？”
“残忍？江晚，麻烦你搞搞好清楚，她死了，顾无言才会对你死心塌地。你不是喜欢顾无言么？烧了这里，顾无言就永远是你的了。”
永远。
这个词好像被施了什么法术似的，让江晚觉得自己有些灵魂出窍。她期待过很多次，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急切渴望和顾无言在一起。
他本就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让给别人？
我的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要变成是我的。
江晚瞧着顾夫人手上的火把许久，最终接过，扔进了密室里。
-
顾家。
顾磊在门口笑了笑，然后走进来。
“三叔。”顾无言不自觉地往房间里退。
他知道，顾磊这次来的目的不纯。
“无言啊，这是要出去？”门口，顾磊跨过门槛之后就停下了。他瞧着顾无言，眸子里带着笑。
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笑。
顾磊说：“哎呀，长辈来了就让我站在门口？不让我进去喝杯茶？无言，你可是越来越没有礼貌了啊。”
顾无言的喉结动了动，片刻后，他对兰濯池说：“阿池，倒茶。”
他往里退，顾磊则是一脸满意地走进来。
兰濯池倒好茶，端上来。
顾磊接过，端到自己面前，品了品。
用眼品。
“这茶是好茶，可是却不适合你。”顾磊说，“这茶你喝，还太年轻；我喝，就刚刚好。”
顾磊话里有话。
“无言，你这里，是不是有一份遗嘱？”
顾无言没想到顾磊居然会这么开门见山，没想到一向胆小怕事的顾三叔，现在居然能背后像是有靠山一样，站在这里和他说话。
因为他有他的弱点。
顾无言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他现在有点慌，饶是他经历过了那么多紧张严肃的场面，可是现在，那些场面就像是大梦一场，尤其是现在林悠棠还有危险，就算他再怎么经历丰富，现在也都没有用了。
他成为了她的弱点，而她，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弱点。
顾无言道：“遗属？谁的遗嘱？三叔，你什么意思？无言怎么听不懂。”
顾磊冷哼一声，道：“你别和我耍花招，我知道你父亲走前写了两份遗嘱。”
“两份遗嘱？”顾无言品了品，“三叔的意思是，另外一份遗嘱，在你那儿？”
顾磊噎了一下。
当然不在。
因为那份遗嘱，早就在他成为顾家家主的那一天起，收拾顾家的时候，一起收拾掉了。
顾磊忽然笑了笑：“无言，你跟我也算是有不少的交情，三叔告诉你一件事情。”
顾无言看向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听见顾磊说：“林姑娘，你还记得么？”
“你把她怎么了？”顾无言的嗓音忽然严肃了起来。
顾磊假装吓了一跳：“这么严肃做什么？我没把她怎么样，就是送她去了密室。”
他居然知道密室！
“无言啊，你现在还小，顾家的事情太繁琐，还不适合交给你来处理。”顾磊说着走上来，握住顾无言的两个胳膊，“这些事还是三叔替你做吧。”
可是顾无言却笑了一声。
“三叔。”他说，“这些日子多谢您了，替无言分担了这么多的家事。现在无言回来了，您也改退休了。您放心，我不会像当年您赶我出去一样，把您赶出去的。这里还是你家。”
只不过主人换了。
顾磊不知道为何，有股气堵在喉咙口。
顾无言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就是要让顾磊生气，让他露出破绽。
房间里面沉默了许久，顾无言也不着急。他知道，只要他不急，顾磊就会着急，再加上顾磊只会动嘴皮子功夫，打起来的话，根本不用他出手。
……兰濯池也不用。
因为论武力，顾磊连兰濯池带的下人都比不过。
顾磊瞧着顾无言没有一点着急的模样，他慌了。
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正当他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顾无言抢先一步说：“三叔可还记得顾恒？”
顾磊愣了一下，没想到顾无言会提到顾恒。
“你提那个兔崽子做什么？难不成你想把家主的位置给他不成？”
顾无言饶有兴致地说：“也不是不行。”
顾磊怒了。
顾无言说：“三叔，你还记得奶奶花园里的尸骨么？”
顾磊又愣了一下，顾无言怎么老是提其他的？现在的主题难道不是遗嘱么？？？
顾磊敷衍道：“记得，有什么问题么？”
顾无言很浅地笑了一下：“据我所知，顾恒以前可是很喜欢花草的，可是最近我发现，他似乎变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变了不恰当，换了一个人更合理。
顾磊没听明白：“你想说什么？”
顾无言道：“三叔，顾恒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好像都不着急啊。”他说着，迈步走到顾磊身边，“还是说，三叔你其实知道顾恒不是顾恒？”
顾无言的嗓音低得很，就像隆冬天里的冰水，冰凉刺骨。
顾磊瞪了一眼顾无言，呵斥道：“你胡说什么！顾恒怎么就不是顾恒了？！无言啊，你也糊涂了？”
顾无言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三叔，你急什么？”
顾磊：“……”
“谁、谁急了。”
顾无言自顾自点了点头：“嗯，不急。可是不急的话，三叔你的手抖什么？”
顾磊闻言瞧了一眼自己控制不住发抖的手。
顾无言笑着说：“需要帮你叫大夫过来看看么？手抖可不是一件好事。”
顾磊恼羞成怒。
顾无言笑了一下，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无言啊，三叔往日对你不薄啊，你就、就这么对待我吗？”顾磊说着，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刺痛。
“呃——”
他脑袋忽然往旁边一歪。
顾无言眸子稍稍瞪大了些。
这场面，有点熟悉。
他不确定地喊了一声：“三叔？”
顾磊垂着头，什么声音也没有，就像……死了一样。
顾无言和兰濯池互相看对方一眼，而后顾无言伸手，探了探顾磊的鼻息——还活着。
顾无言冲兰濯池道：“阿池，去倒杯水。”
兰濯池：“是！”
兰濯池前脚刚转身迈出去，后脚顾磊就倏地揪住顾无言的手腕。
“三叔？”
顾无言回神，片刻后蹙了蹙眉。
因为他的手腕竟然有些疼。
他看向顾磊，就瞧见顾磊整个人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歪了过来，就像是鬼上身一样。
顾无言下意识想撤回手，但是顾磊揪得实在是太紧了，根本挣脱不开。
顾磊的眸子忽然往上一翻，森白的眼球直击顾无言。
他说：“无言啊……三叔往日对你不薄啊……”
顾无言：“……”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揪着顾无言的手，也一下一下收紧。
顾无言觉得手腕有些热，大概是顾磊揪太紧了，血液不通。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重复着话的顾磊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声实在是太渗人了，就算是白天，也让人觉得心慌。
顾无言瞧着顾磊森白的眼球逐渐有了变化，下一瞬，他眼前忽然一黑，脚下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似的，软绵绵的。
“顾无言，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互相相信对方的么？你为什么要说谎！”
刹那间，红色的血液溅出来，落在地上后成了熊熊燃烧的火苗。一会儿时间，顾无言就被火舌包围了。
“言哥！”
兰濯池瞧见顾无言不对劲，立马喊了一声。
顾无言定神，倏地松开顾磊，退到兰濯池身边。
“言哥，你没事吧？”
顾无言摆了摆手，虽然他现在还是有些站不稳，却说：“没事。”
倒是顾磊，顾无言挣脱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姿势，没动静。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磊悬在半空的手逐渐放下来，然后逐渐握成一个拳。
“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我要你们死！要你们死！顾家家主的位置只能是我的！都别想抢走！”
他疯了。
彻彻底底的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