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洋娃娃
他们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爱德华从阴影里走出来，一身西服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身为城堡的主人，仍然穿戴整齐，像是随时准备出门，丝毫不见夜晚休息的常态。
悄无声息地在城堡里游荡，跟在新来的奴仆身后，突然出现，喝止他看不惯的行为。
魏元宇刚咬下一口面包，赶紧把面包藏在身后，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主人，我们在聊天。”
爱德华斜眼睥睨着魏元宇，训斥道：“别以为得到副好看的皮囊就能到处犯贱！”
魏元宇被骂得莫名其妙，快速把食物咽下去，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爱德华又看向沈轻舟，瞬间又变得和蔼可亲：“小舟，楼下威廉先生正在分配房间，快下去吧，分配好了就早点休息。”
魏元宇苦笑，沈轻舟尴尬，这大型双标现场的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爱德华训斥完魏元宇，通知了沈轻舟分配房间，就又走进黑暗中，不知道去向何处。
就像一抹鬼影，消失在阴森空旷的城堡里。
魏元宇和沈轻舟下楼，他刻意保持与沈轻舟的距离，生怕做出“不检点”的举动，又把不知在哪片黑暗里藏着的爱德华招出来。
佣人的房间都在一楼，七个人站在昏暗的走廊里，等待威廉先生的分配。
当听说是两人一间，沈轻舟把魏元宇拽到自己身旁，威廉先生瞥了他们一眼，像是故意似的说：“沈轻舟和秦峰住一间。”
沈轻舟：“？！”
魏元宇：“……”
秦峰：瑟瑟发抖。
威廉先生继续分配：褚芳和孟可住一间，康迪和骆雪住一间。
而魏元宇，被安排在二楼，老侯爵房间的隔壁，因为他是老侯爵的贴身男仆，需要随时待命照顾老侯爵。
康迪和骆雪还在因男女有别的问题和威廉先生理论，沈轻舟凑到魏元宇的身边小声说：
“不对劲，爱德华这样做一定是有别的目的。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找你。”
魏元宇忙阻拦：“不行！这个城堡有点邪乎，晚上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沈轻舟：“我有分寸，对了，这个给你。”
魏元宇低头，沈轻舟把手机偷偷塞进他的手里。
他们穿越过来的时候，衣服里的物件都还在，沈轻舟的手机里存着edmund·blair·leighton的画集，这是魏元宇一直想看的。
可惜手机进入游戏后就不能通讯了，要不然魏元宇一个人住在二楼，有什么问题还能用手机联络。
魏元宇轻声道谢，还特意嘱咐：“别和秦峰打架！”
沈轻舟：“放心，我不打死他。”
魏元宇无奈地笑了。
当魏元宇被女仆带进他的房间，他感到了深深的恶意，和彻骨的阴森。
这个房间很小，只有不到十平米，摆放在房屋中间的床同样很小，只有一米宽，长度算上床头还不到两米，魏元宇的身高182，放上枕头后，就只能蜷缩着睡了。
这些都不重要，最让人崩溃的是，房间里的床上、桌子上、地板上，甚至衣柜里，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娃娃。
这些娃娃做工非常精致，每一个娃娃的服装样式，都是中世纪欧洲贵族才有实力穿戴的长裙或礼服。
无论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它们的头发都浓密而逼真，梳成各种发型，在月光下泛着光泽，就像是……真人的头发。
更诡异的是，这些娃娃分布在房间的各处，可是它们的眼睛，一双双仿真度极高的眼睛，就像是都盯着门口的方向。
魏元宇站在门口，突然就产生一种错觉。
就像是这些娃娃在这个房间里开沙龙，魏元宇进来的时候，它们都齐齐地看向门口，然后定在原地。
魏元宇打了个哆嗦，强迫自己把这个想法忘掉。
打开衣柜，几个洋娃娃从里面掉了下来，没掉下来的就坐在柜子的隔板上，眼睛对着魏元宇，像是无声地控诉他打扰了它们的清静。
更让魏元宇惊恐的是，这个柜子里挂着一排排色彩鲜艳的裙子，这些裙子都很小，像是给洋娃娃穿的，也可能是给刚出生不久的女婴穿的。
女仆解释道：“这个房间是阿贝尔太太给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阿贝尔太太相信自己怀的是女孩。”
魏元宇明白了，怪不得床会这么小，怪不得满屋子洋娃娃。
女仆：“可惜……”
魏元宇：“可惜什么？”
这个女仆就是领魏元宇到老侯爵房间的那位，年纪已经很大了，看上去至少七十岁，她犹豫了片刻，还是继续说下去。
“可惜，阿贝尔太太难产死掉了，她的女儿——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个女儿，也没活下来。”
魏元宇沉默，没想到爱德华男爵经历过这样悲痛的事。
女仆走后，魏元宇把衣柜腾出一块地方，把自己的贴身衣服放进去，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不得不把碍事的洋娃娃们挪动下地方，当他触碰到那些娃娃时，总感觉被他触碰的娃娃都在直勾勾地瞪他。
尤其是他把放在床上的一个洋娃娃挪到旁边的桌子上时，他好像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小女孩的抽泣声，等他再想仔细听的时候，只听到从窗缝刮进来的风声。
他只能心大地想，刚才是听错了，没有小女孩的抽泣声，是风声而已。
可是当他躺下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从床上挪开的洋娃娃。
金黄卷曲的长发，头顶上的红色绸缎打成一个蝴蝶结，身上是天蓝色柔纱长裙，裙摆蓬松宽大，白色的连裤袜，脚下还穿着一双红皮鞋。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大得夸张，在一张圆脸上占据了一多半的地方，尖细的鼻尖和樱桃一样的小嘴，只占脸的三分之一。
魏元宇打了个寒颤，走下床，把娃娃放得更远一点，还刻意让娃娃背对着床的方向。
重新躺回去，魏元宇就很期待地拿出沈轻舟的手机，翻出edmund的画集。
果然每一幅画都很惊艳。
这位英国历史题材画家，把欧洲中世纪贵族人的生活百态，生动鲜活地表现在画中。
贵妇和爵爷，公主与骑士，城堡和花园……各种形象和场景，都在画中活灵活现，每一幅画，都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魏元宇认真而陶醉地看着，渐渐的就忘了自己在一个多么诡异的环境里。
看过一遍，又看一遍，他发现，这本画集里少了一幅画。
关于edmund的画，他是在盲文书籍上读到的，只有文字的抽象描述。他心驰神往，就记住了每一幅画的名字和文字描述，期待着有一天能够看得见。
所以他现在很清楚，这部画集中缺少的是哪一幅画。那幅画，也是他最喜欢、最期待看到的画。
正觉得惋惜的时候，一道彻骨的阴气从身体左边袭来，他下意识看过去，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倒流。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本来背对着床的洋娃娃，现在却转过身来，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魏元宇能确定，那种感觉决不是错觉，娃娃在瞪他，愤怒地瞪他。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屋子，照在魏元宇的身上，也照亮了娃娃的脸。
魏元宇放下手机，慢慢走下床，轻手轻脚地向门口走去，他不敢再待在这个房间里，打算就在门外的走廊里坐着睡一晚。
他提心吊胆，虽然一直感觉娃娃的眼神在随着他移动，他也硬着头皮继续走。
好在从桌子前面经过时，那个娃娃没有出现突然动起来或是发出尖叫之类的灵异现象。
魏元宇松了口气，加大步伐，向门口走去。
当他伸手去够门把手的时候，突然就感到一股力量冲进他的身体，从内部撞击他的肌肉，而且这股力量像是直接渗入了血液，顺着血管，瞬间蔓延到全身。
像是每一寸肌肉都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捶打，心脏也被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魏元宇瘫倒在地上，全身都抽搐起来。
更可怕的是，那股力量顺着血流集中到他的脖颈上，像是一只手直接探到他的喉管，紧紧地攥住，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虚弱的气流声。
喉咙紧得连唾液都无法咽下去，月光下，一条银亮的口涎，从他大张的嘴里流出来。
快来啊……沈先生……
沈轻舟推开房门的时候，就看到魏元宇在地上抽搐，嘴里流出大量唾液，眼睛惊恐地瞪着，就像是羊癫疯发作的病人。
“小宇！”沈轻舟大喊一声，快速走过去把他抱起来。
魏元宇全身都用不上力，身体软得像布娃娃，沈轻舟只扫了房间一眼就知道不对劲，抱着魏元宇跑出去。
当他们一走出房间，魏元宇就发出一声惨叫，身体也能动了。
他在沈轻舟怀里惊恐地挣动，沈轻舟不得不把他放下来，他坐在地板上，蜷缩在沈轻舟的怀里，大声地喘息，后怕地低吟。
“怎么回事？”沈轻舟帮魏元宇擦掉嘴角的口涎。
魏元宇喘息了很久，才颤声说道：“有两只手，很小的手，在我的身体里乱窜，每窜到一个地方就会用力打我。
“很疼，也很恐怖，我甚至能感觉到，那两只小手攥住我的心脏，拉抻我的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