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地图
哒哒哒哒哒哒——
直升机从老远就开始射击，千钧一发之际打碎了无数条向魏元宇落下的虫足。
转眼间就悬停在魏元宇头顶，抛下一条软梯。
“小魏快上来！”是骆雪的声音。
在她说这话之前，软梯才放下一半，魏元宇就反应极快地向空中跃起，抓住软梯快速向上攀爬。
直升机迅速上升，巨虫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直升机已经带着挂在软梯上的魏元宇飞上了高空。
魏元宇爬进机舱，躺在地上大声喘息。
“好险好险！小魏同学你没受伤吧？”骆雪已经换下了自己的睡衣，现在身上是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看着魏元宇，关切地问。
魏元宇摇摇头，摘下护目镜，偏头看向驾驶舱，正对上回头察看他情况的沈轻舟。
“没事，谢谢。”魏元宇微笑，既是回答骆雪，也是回答沈轻舟。
魏元宇休息够了，就坐到驾驶舱的副驾位置，看着面前繁杂的表盘，震惊道：“这可不是看几眼就能学会的。”
又看向沈轻舟，由衷地赞叹：“你会的东西真多。”
“略懂。”沈轻舟抬起嘴角笑笑。
一身紧束挺括的黑色军装，头戴头盔，眼罩墨镜，大长腿曲放在表盘和仪器中间，沈轻舟神情放松，动作熟练而潇洒，整个人透着随意和慵懒，驾驶直升机，穿过硝烟弥漫的天空。
原来他和魏元宇走散后，看出眼下的情形，就算再敏捷的身手也不可能逃出重围，抢坦克不太现实，四下里观察，就看到远处一片停机坪上，有两驾被遗忘的直升机。
也许是精英部队都护送上位者们出城了，留下的炮灰们没有能开动这两只大鸟的。
沈轻舟快速向其中一架直升机跑去，半路上遇到从生育馆里跑出来的骆雪。
“不知道莹儿她们怎么样了。”骆雪从直升机上俯视地面，到处都是土黄色的巨虫，逃跑的人群在巨虫形成的沙尘里翻滚。
从高空看下去，人群就像蚂蚁，在庞大的甲壳虫脚下摸爬滚打。要想在这片混乱中找寻同伴，无异于送死。
魏元宇安慰道：“这些虫子是直奔天泪湖去的，他们在城外，只要在虫群集中到城墙附近之前开车离开，应该就能躲过。”
骆雪沉重地叹息一声。
沈轻舟讽刺道：“那个人渣不是说，他死了我们就都活不成吗？”
骆雪立刻打起精神：“对啊！人渣是游戏发起者，我们现在没事，就说明他丫还活着！”
骆雪一激动连脏话都说出来了。
“他那种人绝对不敢单独行动的，他一定和莹儿可儿她们在一起，还有康迪！大家一定都没事！”
沈轻舟又瞄准巨虫射击了几次，想要尽可能地救助地上的人群，可是面对庞大的虫群，他的攻击显然微不足道。
骆雪：“原来天泪城也不安全，这是什么破烂的世界啊！”
魏元宇安慰道：“天泪城里起码没有闪电和辐射，再说，虫潮也是多年不遇的。”
沈轻舟哼笑：“多年不遇，咱们一来就遇到，多幸运啊。”
不经意的一句话，两个人都怔住了，对视一眼，默契地想到一块儿去。
魏元宇：“这么‘幸运’，应该是和游戏有关吧？”
沈轻舟：“我们现在‘幸运’地飞在天上，不就是换了个角度看世界？”
两人相视而笑。
“对啊！开着直升机就能更大范围地观察这个世界！”骆雪兴奋道。
又很快沮丧起来：“可是我们也顶多在天泪城上空飞，一出天泪城，就会有闪电，在直升机上，我们离天空更近，也就更危险。”
“谁说的？”沈轻舟看着魏元宇，轻笑道。
骆雪：“？”
她震惊地看到魏元宇从背包里取出军用绷带，然后绑在了沈轻舟的眼睛上。
沈轻舟突然加大马力，直升机飞出天泪城上空，冲向雷云滚滚、闪电噼啪的高空。
“啊啊啊啊！”骆雪惊叫，直觉得一道道闷雷就在自己的耳边炸响，一条条银蛇闪电凭空放大了好几倍，变成狰狞扭动的史前巨蟒，擦着直升机的铁皮呼啸而过。
“嘘，安静。”沈轻舟回过头，蒙着眼睛，声音有几分不自知的魅惑。
骆雪愣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们是在用无序应对无序！舟宝蒙着眼睛开飞机，就不会碰到同样无序的闪电！”
她说话的时候，魏元宇已经找到了驾驶室的日程本，翻开一个空白页，边观察地形，边在纸上记录。
“小魏同学，你在干吗？”
“这个世界是有序中的无序，现在沈先生无序驾驶，让我们躲过闪电，我们就要趁这个机会做好观察，争取找到凌驾于无序之上的那个‘有序’。”
“我也来帮忙！”
骆雪跃跃欲试，凑过来看到，魏元宇手持一枚图钉，在那张空白的书页上扎出一个个小针孔。
“这是……”
“我没有找到笔，就用这个代替了，假设这张白纸就是地图，每一个小针孔就对应一个闪电砸出的深坑。”
魏元宇边回答骆雪边认真观察和记录，又对沈轻舟说：“再飞高一点。”
“不要啦！”骆雪提心吊胆，“就算不会被闪电击到，越靠近雷电云层辐射就会越大！”
沈轻舟道：“接触闪电辐射需要到一定的剂量才会变异，再说，这游戏这么凶残，不承受些风险，怎么能过关呢？”
说着，就把直升机升得更高。
魏元宇看着越来越近的云层，说道：“我倒想能飞出这片乌云，看看这个世界的天空上到底有什么。”
他们再回到天泪城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
这两天他们一直在空中飞行，尽最大努力观察这个世界，却始终没有飞出这片荒漠，魏元宇用图钉绘制的地图上，深坑的位置星星点点地分布，看不出任何规律。
直升机上的压缩饼干和水都消耗完了，三人决定先回天泪城。
虫潮过境，一片怆然。
他们把直升机停在远处，魏元宇和沈轻舟身上穿着军装，本来计划趁乱混进在城门把守的军队，就可以顺利进城。
还想着混入军队后就打探康迪他们的下落，没想到刚一靠近天泪城，就被军队以逃兵为名扣押了。
走进城门才知道，印有他们照片的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
“怎么会这样？兵荒马乱的还顾得上抓逃兵？再说逃兵又不只我们两个，为什么就单贴我们的大照片？”
沈轻舟双手被手铐铐在背后，与同等待遇的魏元宇耍着贫嘴，“是不是因为咱俩太帅了？”
魏元宇也觉得奇怪，但是个中原因，绝不是因为太帅了。
他俩被铺后，和他们在一起的骆雪也没能幸免，被无情地押回生育馆。
身上所有的物品都被没收，魏元宇偷偷藏起了那张用图钉绘制的地图。
两个人坐在牢房里，魏元宇拿出地图来仔细观察。
沈轻舟凑过去看了一眼，长方形的白纸上，图钉扎出一个个毫无规律的小孔，有些地方密集，有些地方稀疏，但总体上是完全无序的，就像一个人随机而任性地在纸上乱扎。
沈轻舟道：“别看了，再看眼睛都要瞎了。”
魏元宇猛地抬起头来，沈轻舟忽然意识到错误，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怕你的眼睛会不舒服。”
他以为，魏元宇对“瞎”这个字很敏感。
魏元宇微笑摇头，示意他不用道歉，接着说道：“我没在意，就是你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正好想到了盲文。”
沈轻舟歪歪头，等着他继续说。
魏元宇：“我看不懂你们正常人用的汉字，我只能用手指摸那些点组，哦，点组，就是盲文里的字，每个字，都是几个点点组成的点组。”
沈轻舟道：“嗯，我知道，盲文笔，就和图钉差不多，盲人在盲文纸上，用盲文笔扎出文字，也就是点组。”
魏元宇自嘲地笑：“在你们正常人眼里，那些点组，也像这张地图上的小孔一样，零星分布，毫无规律，可是在我们盲人的手指下面，它们就是我们认识这个世界的重要途径。
“不是有首诗吗？‘不识庐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我们在地面上看这些闪电，找不到任何规律，如果上升到高空，把这些闪电形成的坑当作整体去看，也许，就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沈轻舟听他说完，忍不住在他的头发上揉了几下，说道：“行了，我懂你的意思，你好好观察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有重要发现的。”
又苦笑道：“但是你一定要抓紧时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把我们送上军事法庭了。”
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沈轻舟的意料，在他们被关押的第二天下午，官方把他们提押到了政府大楼。
他们的手铐被卸下来，由一名官员领进一间会客室。
茫然地等待不知名的约见者，期间沈轻舟还给魏元宇和自己点了咖啡和糕点，在气派的政府大楼里享受了一顿美味的下午茶。
半个小时后，会客室的门被打开，两人循声看过去，顿时目瞪口呆。
一个穿着深红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双眼微闭，由另一个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那个搀扶红袍男子的人，竟然是秦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