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翻车
“嗖——”
一道光刃带着破风声，贴着钱九的耳廓猛地窜过。
他一脚踏后，一个回身，窜出几米开外。
“什么人？！”
斑驳的树影下走出了一袭月白身影。
钱九瞳孔一缩，像是不可置信，“姬师弟？你为何偷袭我？！”
看清来人，便是钱九这样脾气好的也忍不住冒出几分火。
他自来不与人相争，进了玄武界，也为了避免争夺，特意选了一条偏僻些的小道，可没想到，第一次与人撞上，对方竟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出手。
玄武界只有无尽的星夜，钱九看不清少年的神色，只是眼含戒备的将手上的佩剑又握紧了两分。
“师兄。”姬玄的声音还带着少年人惯有的清冽，他往前走了几步，虽是夜色蒙蒙，但也不至于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清楚。
钱九见姬玄还敢上前，他拧眉将剑拔出横在身前，小心的戒备着对方。
只是姬玄却突然停下，转身又走了几步，站在了一株巨树面前。
那里赫然有着一条颜色艳丽的三寸小蛇，此刻，却被一轮弯月钉死在了树上。
那地方离他先前站定的地方过不半尺，若是没有姬玄甩出的那道光刃，就算他有所反应，但与速度见长的赤岩蛇比起来……
想到这，僵直着背脊堪堪捡回一条命的钱九，才有些后怕的咽了咽口水，末了，才十分不好意思的看向那株巨树下的姬玄，讪讪道：“嘿，嘿嘿，那什么，姬师弟，先前是我误会你了。”
“与师兄无关，是我灵力低微，才会差点儿伤到师兄。”夜色下的少年垂下长睫，似是愧疚。
原是好心，却被误会，换做是谁都不会给出什么好脸色。可这位姬师弟不但没有挟恩以报，甚至还把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钱九心下震动，看向少年的眼神也多了些什么。他没想到这姬师弟有着玄月境主嫡传弟子的身份，还有这玉衡仙尊那样一座靠山，竟如此平易近人，甚至……还有几分好欺负。
“姬师弟，”钱九上前，语气有些严肃，“这件事明明是我的错，你……”这姬师弟从前的经历，他也略有耳闻，斟酌着语气，钱九开口道：“你之前是有些耽误，不过此次学宫大比，你既然能代甲字院出战，定是深受灵虚上君的重视，切勿妄自菲薄。”
他其实想说，你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可话到嘴边，两人也不算什么亲近关系，钱九也只得把那些话先忍下。
他开口继续道：“姬师弟怎么会在此地？”
问完钱九就后悔了，他先前入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姬玄，此刻在这里撞见，怕是与他的缘由差不离。
姬玄：“我看这边僻静一些，就……”
果然，他就知道。
“姬师弟，既如此，你若不嫌弃的话，不如我们二人一起？”钱九见少年没有拒绝，便又继续道：“至于灵物，我们可以对半分。”
他怎么说也到了先天境巅峰，又是五大灵根中排到第一的金灵根，这姬师弟入学宫时也才刚踏入先天境，即便是天赋再好，就一个月，少年能将境界稳固就已经很厉害。
“不用，”少年抬眸朝他腼腆一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师兄还是按出力多少来算吧。”
钱九怔了怔，心下动容，看向少年的眼神又温和了几分。
这是什么神仙师弟啊，如此体贴，如此善解人意！玉衡仙尊从前真是瞎……咳，勒住心里那几句大逆不道。
钱九挠了挠头，才走上前去，将钉住赤岩蛇的那轮弯月取下,再将彻底气绝的赤岩蛇用灵气包裹着，玄在身侧。
钱九笑得真诚，将那轮弯月递了过去，“姬师弟，你的法器，”见对方将弯月收好，才把那一小团被灵气包裹住的赤岩蛇推到少年眼前。
“这赤岩蛇是你射中的，理应归你。”这姬师弟修为确实是差一些，只是将赤岩蛇钉在树上，却并没有伤及根本，先前他将弯月取出时，便顺手将那蛇给收拾了。
只是钱九这番好心，姬玄却并不接受，他摇了摇头，态度极为坚决，“这赤岩蛇虽是我射中的，但令它气绝的却是师兄，师兄出的力更大，这灵物理应归师兄所有。”
“这……”钱九被对方这一番言论说得有些哑口，心中对这位姬师弟又忍不住高看了几分，“那这次我先收下，之后便按你所说，谁出力多，那灵物便归谁。”
少年抬眼对上了钱九，眸子里是掩不住的喜悦，“嗯，谢谢师兄！”
钱九看着眼前乖巧单纯的少年，暗自下了决定。
上羽学宫的云尘境作为一件可以窥视万里的法器，自是珍贵非常。
此刻，诺大的学宫广场前，一方巨大的水镜竖悬在玄武壁上方。
那一片星宇暗夜之中，有着两方白色的影子，赫然便是先前被玉衡仙尊送进去的小弟子，和另一个……
“那是姬师弟吧？真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没看到连条赤岩蛇都射不死吗？”
“姬师弟对面的师兄有点厉害呀，与赤岩蛇一个照面，就能把蛇给震死了！”
“这么厉害，是甲字院的师兄吧？”
“嘁！瞎扯什么？这是丁字院的钱九！”
“钱九？！是我知道的那个钱九吗？这家伙有这么厉害？”
……
广场四周多是弟子耳语，只不过即便这些弟子说的再小声，也瞒不过正殿前的几位上君。
坐在高台上的禄玄挑了挑眉，脸上的八字胡骄傲的抖动着，就差直接把钱九是我丁字院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灵虚原不想搭理，只是身侧这人动静太大，让他不得不开口，“单系金灵根？”
禄玄抬手顺了顺两撇八字胡，才施施然开口，“自然。”
这两个字，禄玄上君说得无比得意，他斜睨了灵虚上君一眼，谁说只有甲字院才有五大灵根的弟子，他丁字院照样有，而且还是五灵根中以攻击力见长的金灵根！
灵虚上君：“还算过得去。”
金灵根虽然难得，但甲字院并不缺，不然也不会便宜了丁字院。
禄玄见自己的得意弟子只得了这么个评论，两撇小胡子立马吹起，一副要与灵虚上君理论的样子，倒是好不热闹。
这下面闹起来，学宫上空的云浮台上自然也不闲着。
“玉衡，你小弟子手上那柄弯月是出自你手吧。”说话声有些耳熟，宋祁看过去，是一个头束玉冠，面目清正的中年男子。
他看过去时，这中年男子正含笑的看着他，倒是削减了几分男子的威严，显得平易近人几分。
宋祁藏住了心底的惊讶，原来这就是天枢仙尊柳苍山，这人不是两百多岁了么？怎么如此年轻？
好在他惊讶归惊讶，却没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宋祁搓了搓指节，想了想从前看过的仙侠小说，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叫了一声，“掌门师兄。”
见天枢仙尊并没有不适的神色，宋祁才坦然继续道：“阿玄手中的弯月确实是我炼制的。”
他其实还想解释两句，却被身侧的天阳仙尊接住了话头，“我就说那东西上面的花纹怎么那么眼熟，这不就跟若水那丫头的绯雪绫上的一个样吗？不对，”天阳仙尊一张娃娃脸皱得死紧，“还是不对，这小子上面的花纹过于简单了些，倒像是……倒像是那丫头的简化版。”
说到这，天阳仙尊转过头看向玉衡仙尊的眼中有些怪异，“玉衡，我还当你是真开始心疼这个姓姬的小子，没想到……”
别说天阳仙尊没想到，宋祁也是没想到，他僵着身子，眼神挪到了云尘镜中正将那一轮弯月细心收好，并跟他身边那个弟子解释，弯月的来历的姬玄，五味杂陈。
少年眉眼弯弯擎着欢喜，每每提到玉衡仙尊，云尘镜中的少年都会满眼憧憬。
沉重的将视线挪回，却对上了云浮台上其余五对充满探究的眼。除了浮玉山穆崖那个糟老头子，星辰阁的高层可都在这了。
承受着这不同以往的压力，即便是宋祁，也有些亚历山大。
冷下了一张脸，宋祁只能借着长相优势，来掩饰着内心的尴尬。
怎么办？好社死！
他只希望在姬玄出来前，没有不长眼的非凑上去，跟主角解释这花纹的另一处来历，等学宫大比一结束，他就借口弯月有瑕疵，把法器要回来。
至于改花纹……
天！他一个手残党，能把葱茏上的浮纹依葫芦画瓢，铭刻在碎玉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如今，让他上哪里再去找一方跟绯雪绫无关的浮纹？！
同一时间，姬玄满眼欢喜的和新认识的钱九师兄分享着弯月的由来。
钱九听着也觉得玉衡仙尊对姬师弟是真的好，他从前就听上君提起过，玉衡仙尊是仙门第一炼器师，他出手炼制的法器，自然不是什么凡品。
想到这，钱九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姬师弟，久闻玉衡仙尊是仙门第一炼器师，连学宫的灵虚上君也曾求过仙尊炼制，却被仙尊拒之门外。”
钱九挠了挠头，带着几分期待，“姬师弟，我还从未见过仙尊亲手炼制的法器，就是不知能不能……”
见少年面露难色，钱九也明白这是对方心爱之物，也不好勉强，只说让少年摊开让他瞻仰片刻便好。
这要求已是降低不少，姬玄也不好再拒绝，他摊开手，一轮弯月悄然落入少年掌心。
钱九眼底放光，正要说点什么，下一秒盯着弯月的目光却是一滞，“姬，姬师弟，你这碎玉上的浮纹，有些眼熟啊，我好像曾在哪里见过。”
“啊！我想起来了！是绯雪绫！小师姐的绯雪绫！”
云尘镜里钱九这一声格外响亮。
一时间，广场噤若寒蝉。
“咳，师弟，其实……”
宋祁木着脸，转头看向坐在主位的天枢仙尊，眼底落满冷雪。
请别，越解释，越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