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号房客03
三号房客03
“我不理解。”
夏日的艳阳下，头戴草帽的大石有里站在天河源刚收拾出来的田地中，双手撑着锄头，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
自从送走山田先生及其团队，并把这片地整理得初见雏形后，就一直特别安心，所有时间一股脑儿都花费在此的天河源直起腰，“不理解？”
“是的，我不理解。”
天河源想了想，“你是想说为什么我们要凭借双手做这些吗？”
虽然霓虹国的可耕地面积非常小，但农业机械自动化却做的很不错。
天河源的这片地面积说大不大，约为一个足球场的大小，可只凭他们两人劳作，也够累人。
天河源正准备说点什么，却见大石有里摇了摇头，“不是这个。”
天河源：“……那是？”
“天河先生，”大石有里的双眼中满是迷茫，“难道在种地这个领域中，我也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才能吗？”
大石有里还记得，天河源之所以找上自己，是觉得自己对危险的感应非常敏锐。
知道这一点时，他还担忧天河源会让自己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可是跟着天河源这么多天了，他们啥事没干，就在忙这块地了。
眼看着天河源一副“种地使我快乐”的劲头，大石有里多少有点茫然起来。
不是说种地不好，尤其是在东京这种地方专门买下一块地来种，而是……
就觉得哪里不对。
天河源一听大石有里原来是要问这个，他顿时就来精神了。
招呼了大石有里一声，两人来到田边树荫下。不远处就是天河源所有的北楼，太阳将北楼的影子投射过来，往这一站还挺凉快。
天河源提前放了可供休息的桌椅在这里，还有茶壶、杯子和懒洋洋趴在这里当“监工”的小猫咪。
给自己和大石有里倒了水灌上两口，天河源才开口：“大石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捧着水杯，正在根据直觉远离小猫咪所在位置的大石有里：“……哈？发现什么？”
天河源：“种地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大石有里：“……”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霓虹国的土地面积、耕地面积以及人口分别是多少吗？“
看着有些发晕的大石有里，天河源以这样的一个问题为开头，开始侃了起来。
从远古时代的人类为了获取食物是多么艰难，说到种植业的出现与发展，说到人类无法离开脚下的这片土地与食物；
又说到人与自然的和谐，再扩展到人类社会在发展过程中对自然做出的改变，如何如何至使一切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再稍微展望了一下也许不是那么乐观的未来；
再说到“种地”是一个劳动与自我升华的过程。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都说劳动最光荣，没有劳动人民的辛勤劳作，就没有我们的一日三餐。
劳动可以使我们身体强健，也能够让我们赚到足以养活自己和家人的金钱。
且在种地这种看似枯燥乏味而又机械的劳动过程中，我们的大脑可以做很多事情，比如更多的学习与思考等等。
“你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好大一串话，说到一整壶水都喝完了的天河源，成功把大石有里说得双目呆滞。可是天河源并未就此停止，而是再加一把劲。
“年轻人们向往大城市，觉得这里是追梦的好地方，但是生活在大城市中的你应当明白其中辛苦，而那些成功人士们哪个不向往田园生活的惬意呢？”
大石有里：“……我好像目前只感受到了田园生活的辛苦，没有惬意。”
天河源挥挥手：“这不重要！你要知道这是一个并不公平的世界，但种地最好的地方就是正确的努力就会有收获。
“那些你在种地过程中可能会遇见的问题，前人们都已经总结好了经验与解决问题的方法，即使是这样，想要做好一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我们可以在种地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中，学到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
“而且你还没有发现吗？”
听得晕乎乎，但是觉得天河源说得好像真的很有道理的大石有里眨了眨眼睛，“发现……？”
“是的，你没有发现你在种地方面也非常有才能吗？！”
大石有里：“……我……我在种地方面也很有才能？”
“没错！”天河源一巴掌拍在了大石有里的肩膀上，这沉重的力道承载着他的肯定。
“如果你感到彷徨，如果你不知道做什么，如果你对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那么来种地吧！”
大石有里：“……”
大石有里被天河源彻底说晕了，他向后踉跄两步站稳了身子，一手扶着额头好半晌没有缓过劲。
天河源眨了眨眼睛，心中暗道，这鸡汤是不是灌得太猛了点？
能够一次说这么一大串出来，不是因为他的口才有多好，而是上辈子当社畜的那几年，钱没存多少，老板的鸡汤灌了不少。
因为鸡汤被灌太多，以至于天河源可以信手拈来。
一件小事都能够以小见大，张口梦想闭口未来。
只是这灌鸡汤的事情还是他第一次做，可能有点儿用力过度，大石有里不见热血沸腾，倒是有些晕晕乎乎？
大石有里扶着树让自己稍微冷静了会，最后还是没扛住，简单的同天河源道：“天河先生……那个……我今天可能想请个假……”回家休息一会。
换了新老板上工没几天就要请假……
大石有里多少有点难以启齿。
不过天河源显然是个好老板，大手一挥就让被灌鸡汤灌晕了的大石有里回家休息去了。
虽然脑子还是晕晕的，但大石有里走的时候心里却在想，“天河先生是个好人啊！”
不但对员工非常体贴，给的福利很多，开的工资也高，还愿意跟员工一同工作。
能够遇见这么好的老板，真的太好了！
怀抱满满感动，大石有里离开了。
翌日，慢半拍开始热血沸腾的大石有里推门而出，准备到地里去找准点刷新的天河源，结果两步没走就看见一个个头矮小、背着巨大包裹的婆婆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看见这个婆婆的一瞬间，大石有里的身体顿时僵住。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总觉得……
要是被这个婆婆注意到的话……
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
当这三个字出现在大石有里的脑海中，大石有里的额头后背全都冒出了冷汗，他慢吞吞的往后退，只希望这个突然出现的婆婆不要注意到他。
现在还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但街道上来回通行的车辆并不少，还有一些穿着精致提前出门的人。
每个人的脚步都很快，双眼直视前方，仿佛在与时间赛跑。
可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婆婆，硬是在这么多的人流中，注意到了假装没有看见她的大石有里。
大石有里：“……”
大石有里直接转身，背对着这个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的婆婆开始快步走。
然而他才走出几步，那原本跟他还有一段距离的婆婆突然就出现在他的身前，仰头看着他，开口问道：“年轻人……需要脚吗？”
大石有里停住脚步，不敢再走了。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婆婆，张了张嘴吧，却不敢轻易给出答案。
“年轻人，需不需要脚啊？”
眼见大石有里半晌不答，背着巨大包裹的婆婆又问了一句。
大石有里依旧不敢回答，巨大的恐惧让他汗如雨下。
他想跑，可是总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跑了的话……会发生比死还可怕的事情……
是时，一条胳膊突然探了出来，按在了大石有里的肩膀上，“怎么站在这里不动了？”
浑身是汗的大石有里偏头，看见了一大早感觉非常清爽精神的天河源，半晌说不出话来。
倒是那位拦住大石有里的婆婆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愈发明显了，她对天河源说了同样的话，“年轻人，需要脚吗？”
原本以为大石有里被老人家拦住问路的天河源：“……？？？”
因为大石有里看不见咒灵，天河源还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婆婆，可是看看大石有里此时的状态，再听听老婆婆问的问题，天河源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将眼前这位老婆婆从头到脚看了好几遍，尤其是被老婆婆背在身上的巨大包裹。
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啊！！！
竟然连这种都市传说里的存在都遇见了！
感谢天河源上辈子看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认出了眼前的存在。
——卖脚婆婆。
传说回答“需要”和“不需要”都会遭遇不幸的存在。
破局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将眼前这位卖脚婆婆介绍给其他人。
可是……
介绍给别人的话，也会给别人带来不幸。
天河源没有立刻回答这位婆婆的问题让直觉敏锐的大石有里稍微松了口气，实在不行的话，他就只能跟天河源分两头一起跑了。
他们有两个人，而这个婆婆只有一人。
不管怎么说，短时间内总有一人活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这之前，他们还有短暂的时间可以思考……
事实上并没有需要多少时间，沉默的天河源便开了口，“你去找真人吧。”
“真人？”卖脚婆婆微微睁开了眼睛。
虽然第一次遇见这种传说中的存在，但直面过真人和伽椰子的天河源特别镇定，好似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婆婆说话。
真人这种未被记录在案的拥有智慧的特级咒灵，咒术界那边还挺上心。
昨天才跟七海建人询问过相关事宜的天河源抬手就往东边指了一下，“婆婆你往那边走应该就能找到真人了，一个身上有许多缝合线的家伙，你肯定会很喜欢他。”
婆婆睁开的眼睛盯着天河源看了许久。
一旁的大石有里紧张的心跳飞快，生怕突然发生什么事情，他是真没想到天河源会如此回答，也不知道这么回答会出现什么后果。
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个婆婆在盯着“一脸真诚”的天河源看了半晌后，转了个身，朝着天河源所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竟……
竟然……
成功了？！
在那位背着巨大包裹的婆婆离开后，终于放松下来的大石有里重重呼出一口气来。
方才面对那个危险的婆婆，脑海中疯狂尖叫的直觉让他连呼吸都变轻了，直到此时才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天……天河先生……”
大石有里喊了天河源一声，这声音都在颤抖。
天河源叹了口气，拍了拍大石有里的肩膀，“别紧张，”他说，“已经没事了。”
昨天才被天河源用鸡汤灌晕，今天又受到了这么大惊吓的大石有里，在接下来的时间中对天河源可谓亦趋亦步。
平常大石有里可不这样，天河源带给他的那种时有时无的诡异危险感从未消失过。
但在天河源“巧妙”的将那个婆婆引走后，大石有里觉得他的老板天河源真是太有安全感了！
他还从来没有在谁的身上感受过如此强烈的安全感！！！
感受到身后灼灼目光的天河源不太舒服的动了动肩膀，总觉得大石有里看着他的眼神太过火热了些。
想了想，天河源将口袋里装着的小猫咪捞出来放在了肩膀上。
小猫咪乖巧的趴在天河源肩膀上没有乱跑，还扬起了头，用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紧跟天河源的大石有里。
大石有里：“……”那种诡异的危险感变强了，但是……
但是没有关系！
还是安全感更加强烈一些！
于是大石有里继续对天河源亦趋亦步。
天河源满头雾水：“……”
不对啊……
今天的大石怎么完全没有找借口远离他啊？？？
大石有里硬是扛着诡异的危险感，以及天河源带给他的安全感忙了一个上午，午间休息的时候大石有里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天河先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怎么知道？”天河源不知道大石有里在问什么。
“你怎么知道，该要如何回答那个婆婆的话？还有……那个叫做真人的人是谁？”
天河源还以为大石有里要问什么呢。
“真人啊……是一个对人类来说特别特别危险又强大的家伙，我们这种普通人能够离他多远就多远，至于回答那个婆婆的事情……”
天河源稍微思考了一下，他总不能说自己上辈子看过标准答案？
不过……
“像是那个婆婆一般的存在，都有他们自己的行动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