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她满楼红袖招(十二)
三年不见, 顾之念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女大十八变, 三年前的秦久久还嫩得像株含苞待放的小白花, 楚楚可怜又天真懵懂, 这会儿却已经彻底长开了, 成了一朵花期正好的小白莲,娇艳欲滴,弱柳扶风,一截柳腰盈盈一握, 前凸后翘亦腰细腿长, 果然不愧是能被选中重生的女人。
确实有当女主的资本。
顾之念眯眯眼将她一眼打量到脚, 心下稍稍有点诧异。
她在军营里混迹三年, 才至今没个婚配,可秦久久和她不一样, 她是再典型不过的后宅小姐, 按道理应当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相看人家, 怎么这会儿还赖在家里没嫁出去?
秦久久也很冤。
混成这样她也不乐意。
她是让秦明渊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吃穿用度一类的从来都没半点儿低于其他高门家的嫡出小姐, 再加上长公主已逝, 张氏上头没有再压着一个主母, 后院诸事都由她们二人定夺, 养成了她眼高于顶的性子, 旁的不说,在婚事这种事情上自然是不肯委屈自己的。
上一世她费心算计,让自己那阴沉的长兄信了顾之枫和她有私情, 借着这一步棋想尽办法嫁进了顾家。
姓顾的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打仗的本事还是一等一的,一路扶摇直上,官位升得半点儿凝滞没有,连带着她这当家夫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满燕京谁家的夫人小姐见了她不红了眼?
秦久久享受于他能够带给她的利益,同各家夫人主母相处起来总难免带着几分目中无人的傲气。
可是好景不长,她嫁给顾之枫好些年,一直无所出,京里的风向就变了。
她明显能感觉到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不同了,谈话聊天时总若有若无的将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那眼神幸灾乐祸,又透着一股怜悯,仿佛都在无声商量着她几时会被休——七出之罪,无后最大。
顾氏一门本就人丁寥落,顾小将军俊美风流谁人不喜,何必守着她一个?
秦久久气不打一处来。
她几时还需要这些人的怜悯?她们有什么资格怜悯她!
更别说这事儿原因根本不在她,分明是姓顾的成亲至今,从来都没碰过她,她上哪儿怀孕去?
秦久久让这恼怒冲昏了头,趁着顾之枫难得回家的那一次在他的酒里下了药,自己褪了衣服后便欺身上了床。
她从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错——她可是顾之枫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她主动要同他完成房事,顾之枫该谢谢她才对。
可当她费劲地把这人身上的衣服扒干净之后才惊讶的发现了一个瞒天过海的惊天大秘密。
万人敬仰的顾小将军顾之枫早就死了,此时顶着他名头的,是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顾之念。
秦久久一下就红了眼,差点没忍住拿刀杀了她。
尽管次日醒来的顾之念百般愧疚,亲口对她承认了所有的一切,低着头小声求她的原谅,可秦久久却根本没法原谅她。
她笃信,后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顾之念逼的。
无论是顾李氏的死,还是顾家军差点全军覆没的那一次,都不该怪她。她不过就是报复了一下这个薄情的女人,她有什么错?
明明就是顾之念欺骗她在先。
顾之念凭什么杀了她?
她根本没资格恨她。
所以一朝重生,秦久久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躺在自己未出阁的闺房里,身边躺着尚才不及五岁的幼弟时,秦久久就发誓,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顾之念付出代价。
可她出师不利,在顾之念的及笄礼上让她一箭吓破了胆,所有计划都打了水漂,终究没能挡住顾之念顶替顾之枫成为英雄的路。
她恨得牙痒,天天咒姓顾的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才好。
可偏偏这人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三年下来不仅毫发无损的回了京,甚至走得比上一世还要更快得多,十八岁便做到了威武大将军的位置,官拜正一品。
秦久久只要一想到她此时的官位,再想想她空缺的夫人之位和一品的诰命,就忍不住心下一阵翻腾,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只是当她回头一眼看见秦晏拿着卷宗阴沉着脸走过偏厅的时候,她眼睛又重新亮了亮。
顾之念不按套路出牌没关系,这儿还有一个同属歪门邪道的秦晏呢。
他日后身为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奸佞,同姓顾的怎么可能没点儿冲突?
她上一世借着这个人的手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这一世也会一样。
秦久久垂眼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刺绣,眼中全是势在必得。
——可谁能告诉她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
秦久久端着汤走到秦晏的书房门口,稳了稳气,放柔了嗓子刚准备柔肠婉转地叫一声“兄长”,那屋里就陡然有一个嗓音打断了她刚刚张口的话。
“你天天只知画山画水,都不会觉得腻么?”
四下的空气寂静,这陡然开口的一句话就显得突兀得很,打着圈儿钻进了她的耳朵里,熟悉得她压根都不用猜。
秦久久踏出去的步子陡然
在门口一停,满眼不可置信地抬了眼,看向书房之内。
只见那黄花梨的书桌后安安稳稳地立着两个人,一人执笔垂眸,玄黑的衣袖轻轻拂过桌面;另一个人一身白底银纹的长裰,正单手撑着桌案,悠悠闲闲地坐在了书桌上,背对着门口偏头朝人轻笑。
那熟悉的嗓音就是从她嘴里吐出,慵散地破开了满室的静。
那绮丽如画的眉眼一下撞进了秦久久的眼中,让她差点儿被房外的门框绊住,一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得连目光都收不回。
……姓顾的怎么会在这儿?!
她满目皆惊,屋里的两人却连余光都没分给她一个。
秦晏头也没抬,低声开口道:“山水风骨,你学不会就算了,不可妄议。”
嗓音乍一听还和平日里一般冷淡,可细听却能听出来其中近乎于宠溺的无奈,又轻又缓,和润得让人耳热。
顾之念就偏偏头笑了,轻哼了一声调侃他:“老学究,谁说我学不会?”
秦晏似笑非笑地望她一眼。
学得会?小半个月下来这人连株草都没能画直,山水花鸟画能学会就怪了。
顾之念撑着桌案俯身凑近了些,撇嘴道:“你少小看人,我画山水可能是没什么天赋,但你怎么知道我画人没天赋?”
秦晏都懒得看她。
她画人若是有天赋,他也不会破天荒地回她一副画了。
可真是苦了老军师受她摧残。
顾之念见他不理她,就凑过去一把抽掉了他手里的笔,笑着道:“你看山不看我,山哪有我好看?”
秦晏刚要开口答,她就直接挤了过来,自己抓着笔接下了下半句:“这里,添一个我,你这画才合格。”
她指了指画上近景处的一株青松下,笑着望他道。
语气亲昵地不行。
秦久久握着托盘的手紧了紧,一时觉得手里的汤盅烫得惊人。
她还以为秦晏会拒绝,却眼睁睁见他无声叹了口气,抬手便极其自然地在她腰间一搂,将她从一旁拉了过来,抵在了他和桌案之间,另一只手轻松覆上了她的手背,隔着她的指握上了笔,引着她贴近到画上,距离近得只剩一指。
他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似的,偏头贴着顾之念的耳背低声道:“要学便安分点儿。”
“再半途而废,你明日就别再来找我了。”
他就没见过不开窍成这个样子的学生。
“那还是算了,”她眯眯眼笑一下,目光陡然一抬,笔直地看向秦久久露在门边的半片衣角,压低了嗓子缓缓道,“毕竟……秦大人今日还有客啊。”
秦久久一下就用力得差点把托盘捏碎,脸上的笑差点没崩住。
她分明在自家的院子里,这书房里站着的可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此时却被这人轻飘飘的一句“客”给定了位,让她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姓顾的明明早就看到她了!
秦久久差点没忍住转身就走,最后还是忍下了这一口气,端着一盅汤弱柳扶风地跨过了书房的门槛,垂眸朝这两人不情不愿地行了一个礼,小声道:“久久给兄长请安。”
秦晏连眼睛都没抬一下,直接开口道:“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嗓音冷得像沁了冰。
他这辈子都同温情无缘,在整个府中不同任何人有所谓的亲情。秦久久看着温软可怜,狠起心来却连秦张氏都赶不上,从小因着他嫡长子的身份同他处处不对付,想尽了办法刁难他,他与她针锋相对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秦晏自认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更没理由对她笑脸相迎。
秦久久一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像被人直接当面扇了一个巴掌。
还是当着她最不愿意碰面的顾之念的面扇的。
她狠狠咬了咬后牙槽,逼着自己不要抬头去看顾之念的表情,脸上便重新挂上了难过又小心翼翼的表情,眨眨眼小声道:“是久久的错……我只是怕汤冷了不好喝,所以才不经允许就闯了进来的,请兄长赎罪。”
她说着便委屈地福了福身,乌黑的发从颈边落下来,露出半张白皙的侧脸。
顾之念抬眼一扫,一眼就看到了她端汤的手,深色的托盘和瓷盅衬得她的十指白嫩又好看,纤细得像羊脂玉雕成的,让人根本都不忍心让她端着这般重的托盘。
这双手合该只执书或是刺绣,不该做半点儿重活。
不像她,常年握枪执剑,掌中早已磨出细茧,粗糙又突兀。
那才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只可惜小男主还是眼也没抬,直接无视了那双纤纤玉手和他那柔弱委屈的妹妹,讽刺地挑了挑唇,道:“既然冷了,那你还端过来做什么?”
“叫人拿出去倒了。”
干脆利落,连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秦久久脸上的笑容一个不稳,差点气歪了鼻子。
……她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事更晚了,正文还没来得及修,错字什么的晚点我再来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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