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又过了一阵子,赵志海联系了年轻时的合伙人,他叫老伙计帮着在青岛那片找同行推销推销,很快他靠着关系挣下了些钱,于是他便在青岛租了个房子,准备过去继续做他的生意。 这样也能避免与儿媳张倩起冲突。临行之前,他站在供桌旁思虑再三,为了财路顺利,他把财神像换回了正中间。 至于老家这边,就由赵东盯着。为了好联系,赵志海给儿子寄去一块手机。白天赵东就在良心酒坊里看着店面,有客人来就敷衍招呼两句,没客人的时候就躺在展开的纸箱子上睡觉。晚上就骑着摩拖去东山脚下抽水。地里的活儿都交给了张倩。 这个时候小麦孕穗,麦子不能缺水肥,缺了就要少粒瘪粒。村子四周是层叠起伏的山,雨气刮不进来。幸运的是土地旁边有小清河,这才方便引水灌溉。 袁正这时很忙,引水、除草、药虫等等事都得他一个人干。再加上抹不开面子拒绝巷子里的邻居,得来回跑去东山脚下带水。 今年在忙碌之余,却有些不同。文安会在他白天干活的时候跑到农田旁的树荫下支开三脚架和画板,坐在小板凳上,对着滚滚青色的麦浪描摹。 夏季四点来钟就天明了,院里的鸡到了那个点就会昂首高鸣。这是天然的闹钟,袁正听见院里的公鸡打鸣就起床,他先给熟睡的父母把门带好,然后再找些干巴巴的煎饼垫垫肚子,草草吃过早餐后,他便下地干活去了。 村里的清晨很是凉爽,对于女人们来说,或许有些冷。但对于袁正这般的精壮小伙刚刚好。他走在村里的小路上,田亩里的稻风温柔向他吹来,将暖的晓阳抚着他俊朗的脸庞。润泽的角落生着数点偷光的碧苔,明净的沟渠里青萍道开。 袁正很享受这舒爽的清晨,虽然每到中午头回家都热的汗流浃背,但总比八九点钟出门时直面毒辣的太阳要好的多。 这酷热难耐的日子里,袁正的皮肤被焦灼成青铜色,他浸满汗的灰色汗衫总贴着他壮硕的胸膛。傍晚时分,忙碌一天的他并不着急回家。 等人陆陆续续地散尽,浑身滚烫的他脱光衣服,赤裸着跃进小清河中,像个孩子般的在水面扑腾起水花与浪朵。黄昏暮色照得河水温和。他浮游在水中,享受着一天之中难得的静谧。 待他歇过乏来,他会先在河边的青石阶上将衣衫搓洗干净了,才往家走。他高大的身躯迎着落日,身上的每一丝绒毛都发散着一个男性的阳刚。他身上挂着的露珠,从紧实的小臂轻轻流淌。 他勤劳而又精力充沛,在村里标准下他无疑是最好的配偶。当袁正哼着小调在路上兼走兼跳时,总有情窦初开的姑娘趴在墙后偷看,看着他峻拔的脊梁芳心暗许,可她们却不知这样的好男人已心有所属。 城里闲适的文安搬到了哥哥的小院来住,乡下的夜十分凉快,有时隔窗听着淅沥的夜雨,雨后听着起伏不息的蛙鼓。窗缝里悄悄送着沁人的风,风则裹挟着飘香的紫藤,香味偷进了门户,朦胧了桌上的台灯,它们送给异乡的文安,一宿一宿的好梦。 月明时候,文安会顺着乡里小路散步。微弱灯光下,路边的苜蓿也照得珊珊可爱,她能听到幽深处的虫鸣,当她蹑手蹑脚的想要寻觅声音的出处时,那声音就快速停止。等她再次走远时,那声音又渐渐响腾。虽然这些事物在城里也屡见不鲜,只不过在车马惊喧的浮躁中隐没了。 对于文安来说,这里有家人,有哥哥的小院,有哥哥的罩扶,她可以用一个亲昵的视角,看待这个陌生的小世界。 这小小的村子,这缓缓的山,像个出脱世外的桃源。这里还有些不为人熟知的秘密,比如男人在过年结队拜谒的是什么,又比如那个行走在村子里的疯女人,文安对于这些事情很是好奇。 她怀着这些好奇,很快融入了这个村子的生活,她会随哥哥一起去早晨的市集,在萦绕腥骚的猪肉铺子与老板砍价;坐在马扎上摇着蒲扇纳凉;倚在房檐下,拿糖挑逗忙活的智全,等智全跑到跟前,她再把糖掖到袖口里去。 时间一长,这就成了一种默契,每当下午智全在猪圈前拿着秸秆喂猪时,文安就会掏出零嘴在他面前摇晃,等智全向她跑过去,她再重复之前的戏码,而智全会熟练的去文安袖口里掏换。文安则顺势把智全揽到怀里,揉捏他发面似的脸蛋。 二人打闹时,疯女人怕智全受伤,也会凑到墙边,但她只扒着墙角远远看着,并不走近。每当文安伸出手招呼她走近些,她像受了很大惊吓似的向后退却,随后缩在墙角颤抖。文安拿了些点心,叫智全给那疯女人。她双手接住点心,一个劲地朝文安点头。文安向她问道“你是当地的吗?你家住哪?”她听后先是摇头,接着又举起手激动地向远处的山比划。 她说话含糊,文安听不出所以然,也不再问什么,只是每天都记得给她带吃的。疯女人则保持着以往的礼貌,双手捧着文安给的食物,并且一个劲的点头感谢。 渐渐的,疯女人也不再抵触文安。当文安靠近她时,文安闻到了她身上的骚臭味,看到了她消瘦的脸,瞥见了她结着尿痂的裤腿。 文安并不因此厌恶疯女人,而是发自内心的可怜。她找了块干净手巾,汲了两把热水,给疯女人擦拭脸颊。趁着人少,把疯女人带到小清河旁边洗净身上的皴,梳顺打结的头发。从自己头上捋下皮筋,给她扎了个低马尾。最后给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疯女人穿上干净
挺阔的衣服行走。她的身子婀娜,指头发着诱人的粉红。她在村里晃悠,野蔷薇般的容貌却引人惦记,当她走过村里那帮懒汉和光棍门前时,他们忘情地盯着疯女人,年纪大点的则稍张着嘴,一个不留神,嘴里淌出晶莹的涎涎。 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这是村里那个疯子,还以为是谁家新娶的媳妇,所以都收着色心,没敢调戏。毕竟他们已经不止一次因为多手落脚而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