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二只男主（十五）
翌日清晨, 温萝跟着顾光霁来到青玄宗正门前和前一天刚组好的小队集合时，遥遥望去便见到一团紫色的影子中间零星插进了几抹白色，凑近一看，只见月纶百无聊赖地抱着胸, 身边跟着以公叔阳冰为首的一帮藏月门弟子。
那架势看上去不像是仙家弟子, 倒像是欺男霸女的地痞流氓。
“叮——恭喜维序者温萝解锁主线剧情【无尽海】, 请跟随男主顾光霁一同离开落脚点青玄宗, 前往未来的宗门吧~任务成功奖励20剧情值。”
果然还是上个时间点的尿性, 直到她要出发的这一刻提示音才迟迟响起, 温萝抬眸，只见苏时云原本苦着一张脸, 远远望见她现身, 在苏时雨身后冲她眨了眨眼睛。
苏时雨原本背对着两人, 见苏时云朝着他背后做鬼脸, 连忙回头冲两人招呼道：“师兄, 缪姑娘。”
闻言，月纶也懒洋洋地望了过来，目光仅仅在顾光霁身上扫了一圈，便落在了他身后的白衣少女身上，眼底闪过一丝调侃, 嘴上却道：“真够慢的, 我差点要回去再睡一觉。”
苏时云白他一眼，嘟囔道：“他们又没迟到, 分明是你来得太早！非要计较的话, 反倒是月师兄你本人没有时间观念吧？”
苏时雨皱眉，不赞同道：“时云！”
苏时云撅了噘嘴，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见她吃瘪, 月纶眼角眉梢都显出几分幸灾乐祸来，他身侧的公叔阳冰倒是板起脸来，一本正经道：“怎么来得早了还成了坏事？苏师妹说的不对。”
苏时云嘴唇嗫嚅了一下，下意识就要回嘴，苏时雨一手轻扯她衣角，上前一步，笑容温文尔雅，口中话语却极尽维护之意：“时云并无此意，只是现在还没过卯时，月师兄因自己早来了一时半刻，就出言苛责守时之人，也没什么道理。”
见向来作壁上观，不喜蹚浑水与旁人争辩的苏时雨都下场了，温萝连忙打断插嘴道：“好了好了，来早点来晚点而已，只有小肚鸡肠的人才会主动计较，我们还是快点走吧！”
她话里话外都在指名道姓地骂月纶“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苏时云只觉得神清气爽，三两步跑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馨儿，今天你跟我一起走吧？”
搭谁的顺风车不是搭呢，温萝点了点头，两人仿若天边两片白云一般向外飘了过去，顾光霁脚步一动，随着两人接着走了出去，苏时雨回首向月纶一行藏月门弟子微微颔首，紧接着跟了上去。
“师兄，她……”公叔阳冰盯着缪馨儿纤细的背影，蹙眉不悦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被她说两句罢了，男子汉大丈夫，又不会掉块肉。”月纶睨了他一眼，视线飘向温萝身后半步位置的顾光霁，意味不明道，“她身边跟了个打手，你难道看不出来？”
公叔阳冰微微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半晌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顾光霁，目光奇异道：“顾光霁虽然是青玄宗剑峰首席，可师兄你还是藏月门下代掌门呢，怕他做什么？”
怕？
他月纶什么时候怕过谁？
只不过他这个十六年前突然横空出世的死对头向来是一张死人脸，从未对他人流露出过什么别样的情绪，而这位缪馨儿一出现，他便敏锐地察觉到顾光霁隐在淡漠眼神背后隐忍的克制。
他在克制什么？
月纶倒是并未往情爱方面想，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一定对他来说与众不同，教他情不自禁生出了几分兴趣来，下意识想要探一探她的底细深浅，看看她究竟哪里特别，能叫顾光霁也待她也颇有几分不同。
月纶静默片刻，凉凉地看他一眼：“蠢，懒得跟你解释。”说罢，脚步微动，向着温萝小队的方向追了过去。
见双方老大尽已离去，方才尽职尽责充当背景板的藏月门和青玄宗弟子纷纷列队跟上，徒留公叔阳冰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分明月师兄向来不算是什么有风度的男子，不论同性异性，只要是招惹了他，他绝对不会忍让吃瘪，怎么这次竟主动松口放了缪姑娘一马？
要是真打起来，他的傀儡术未必敌不过顾光霁的长恨剑。
还有，他到底哪里蠢了？
……
青玄宗地处元和东部边境，无尽海则在更南部的扶余地界，两点距离直线最短，温萝便没打算直接离开元和，反而是在元和境内朝着南边赶路。
反正一行人中，除了她以外皆是仙门弟子，御剑浮空而行，不受地势干扰，想怎么走怎么走，想在哪拐弯就在哪拐弯。顾光霁向来懒得理会此类事情，月纶一反常态也并未提出什么异议，她的计划一时间倒是进行得十分顺畅。
本以为算无遗策，却没想到她还是算漏了一件事情。
天还未完全阴沉下来，但月牙已经隐隐地挂在天边，一行人围坐在火堆旁，面面相觑，最终齐刷刷地看向了温萝的方向。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半晌，苏时云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些尴尬和不解：“馨儿，为何你执意要向南走？元和南部早先秘境繁多，但几百年过去，秘宝大多都被探尽，此地早已荒废，修士鲜少来此，普通人也嫌弃这里死过的人太多，晦气，别说开店了，就连来都不愿意来，咱们明摆着只能露宿荒野啊……”
温萝正坐在正中，左手边是以顾光霁为首的青玄宗弟子，右手边是以月纶为首的藏月门弟子，闻言长叹了一口气。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好日子刚过了一天，就又重新被打回了原型。
正值隆冬，却连第一日尚且能凑合栖身的废弃木屋都没了。
惨，真惨。
火光打在她脸上显出几分血色，温萝木着脸：“我觉得咱们应该体验人生，趁着年轻多吃苦。咱们都是仙门弟子——我很快也要是了！苦修要趁早，我们不能沉溺于物质上的享受，你说对不对？”
苏时云：“……有道理。”
空气中突然传出一道不加掩饰的“嗤”，温萝循声望去，只见月纶双肘支在膝盖上，右手拇指食指百无聊赖地撵着一根枯草，正坐在一块齐膝高的石块上，无端显出几分没落贵族子弟的气息来。
他一手将那根可怜的枯草往旁边一扔，抬眼看向她：“强词夺理。按你这个道理，岂不是我们平日都该风餐露宿，住在山洞里？”
温萝一梗，不由得看了一眼左手边的顾光霁。
顾光霁一袭白衣胜雪，在原地杂草上席地盘膝而坐，在月色和火光的交织映衬下，身上高洁与红尘气息交缠不息，此刻正低垂着原本就半遮着的琥珀色双眸，似乎感应到了她求救的目光，眼皮微掀，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他虽然没说话，但温萝却突然灵光一闪，现在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回想起她一早就想吐槽墨修然的言论，如今运用在月纶身上倒也十分合理，她立马开口回敬道：“你看看人家顾光霁，原本清风朗月的一个人，现在一点也不挑剔嫌弃，就地而坐。倒是你，天天一副少爷派头，半点也看不出修士的样子。”
“顾光霁”三个字向来是月纶耳边不能提的话题。
身为被逆袭的高富帅，他对顾光霁本身便生不出好感来，反倒是带了几分复杂的敌意与不自信，温萝此刻却正巧直直地撞上了枪口，不仅在他耳旁大提特提，还特别拉出两人细细比较，不仅如此，最后说的还全是他的不好。
月纶脸色微冷，直直地盯着她没有说话，公叔阳冰更是反应十分大地跳了起来，不悦道：“缪姑娘，虽说我体谅你心情不佳，可你不了解月师兄，怎么能这样说他？他……”
“够了。”他身后，月纶淡淡开口打断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岔开了话题，难得肯定了她两句，“既然我们现在都是南门星的目标，走这种深山老林倒是省得到时打起来殃及无辜。”
温萝微微一怔，少年月纶自露面之后便既傲慢又毒舌，眼界甚高，对她要么是视而不见，要么就是出言讥讽，猝不及防被他说了句好话，她竟然有些不习惯得无所适从起来，干巴巴道：“想不到你还挺善良……”
说完她就想亲手敲自己一下，几百年后月纶除了在对待南门星和顾光霁时，待人接物都温和有礼，对她和墨修然更是百般照顾，以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年轻时又能有什么坏心眼！
更何况，依着藏月门掌门的世袭制，自出生起，月纶应当就经受了从里到外全方位的教导，虽说作风奇特，可骨子里却要比在座任何一个“半路出家”的弟子都要靠谱不少，少爷做派倒也情有可原。
果然，她这话一出，月纶表情一僵 ，其他人也纷纷低头不言。
空气瞬间仿佛冻结凝固了起来，温萝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趁机开溜：“我渴了，去找些水来！”
苏时云跟着她爬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得极快，一瞬间便隐在针叶树后消失了身影。
“师兄，要不要再跟几个人去看看，她们这样安全吗？”苏时雨盯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微微皱眉，起身望向顾光霁，只见后者微微阖眸，平静道：“不必。”
百里之内的风吹草动，他都可以瞬息之间感知到，即使她们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可以在眨眼之间赶到她们身边。
虽然并不清楚缘由，但顾光霁说话向来靠谱有底，说一不二，平日积累的威严仍在，苏时雨便没多想，安心重新坐回了原处。
仙家弟子无论修为如何，身负灵力并不惧严寒，实际上苏时云先前那句看似抱怨的话，其实是在替众人之中唯一一个依旧怕冷畏寒的温萝着想。
月纶垂眸，他坐得位置够高，因此十分轻易地便透过左侧一排坐姿笔直的白衣弟子，居高临下地看向了顾光霁。
不知为何，除开两人两派之间的纠葛，就算是以他个人的角度，即使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下意识就对这人十分不喜，非要提理由却又说不上来，仿佛只是莫名镌刻在灵魂之中的不对付。
感受到他的视线，顾光霁睁眼，微微撇过头，一双淡漠无情的瞳孔转向他的方向。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月纶率先开口打破了诡异的气氛：“虽说缪馨儿的遭遇值得同情，可如她一般身世悲惨的凡人少女多如牛毛，你若是想管那肯定是管不完。所以，缪馨儿究竟有什么特殊，竟然能请得动你这尊大佛亲自坐镇？”
他这个问题是几乎在座所有人心下好奇却又不好意思问出口的，一时间，空气中似乎静了一瞬，数道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依旧一脸平静的顾光霁身上。
半晌，顾光霁抬眸：“她自然与旁人不可相提并论。”
众弟子：……
如果可以发弹幕，那此刻空气中应该刷满了“就这？”“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一开口就知道是老yxh了”。
“跟没说一样。”
作为合格的代理发言人，月纶坐直身体，轻笑一声追问道，“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不可相提并论？”
顾光霁双眼微微眯起，眸中冷光渐起，虽然他并无情绪波动，可脑中却下意识浮现出少女先前古灵精怪的音容笑貌以及柔腻温软的身体靠近他时隐隐约约的幽香。
月纶与他虽说明面上并未表明，但背地里的较量却由来已久，回想起月纶自见到她时便十分古怪热情的举动，他连思考都不必，便知道他一定没安什么好心思，多半只是想要借此给他找些不痛快。
若是她知道了，心里定然难过。
不知为何，他心头下意识便闪过这个念头。
这个女人心性虽说远不如她看起来那般娇弱，可他依旧不愿她有一丝一毫因他而伤心的可能性。
他一时间并未多想，只当是不能给她后半生幸福最后的弥补，微微一顿便冷声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月纶面上果真显出几分讶然，显然也并没想到会从他口中得到这种答案。
公叔阳冰心直口快，脱口而出：“无情道修士也会有未婚妻？！”
苏时雨虽说也被惊了一跳，可联想起前日顾光霁的种种表现行为，却又荒谬地觉得异常合理。但他自然了解无情道功法，知晓顾光霁现在对缪馨儿不可能存有什么特殊感情，便替他答道：“想必是入门之前定下的婚事。”
闻言，月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还当是什么，有名无实而已。”
顾光霁冷冷抬头，道：“不劳你费心。”
他这般直白的极具攻击性的态度似乎激怒了月纶，后者眼底寒芒微闪，面上却十分随意地笑了笑，向后仰了仰：“闲聊而已，不用这么小气吧？”
话毕，两人对视一眼，心下皆是一声冷哼。
原本已是数九寒天，冷风刺骨，此刻众弟子更是觉得即使坐在火堆旁都驱不散那难以言喻的寒意，却听附近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夹杂着两名少女清脆悦耳的说笑声。
顾光霁顿了顿，重新阖拢了双眸，月纶也稍微收敛了表情，坐在原地默不作声。
于是，等温萝和苏时云带着一储物袋的水回到原地时，本以为已经借口十分巧妙地躲过了刚才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却没想到回来之后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氛围更加诡异难明了几分。
她莫名感觉，自从她现身以来，所有的目光都带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带着满腹狐疑小心翼翼地回到原位坐下，偷偷瞟了左手边的顾光霁一眼。
他依旧是她离开前的样子，白衣胜雪，脊背挺直地坐在原地动也未动，仿佛在打坐中已经入了定。
右手边的月纶垂眸睨了她一眼，嘴边突然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道：“哎，缪馨儿。”
温萝眉头紧皱，抬头道：“干什么？”
月纶视线落在她怀中的阿萝身上，下巴一扬：“你这只灵宠正是发育期，换句话说，就是正在长身体，要吃很多东西，这时候要是亏了它，以后发育不良，想补可就难了。要是我没看错，它应该是血统十分纯正的玉胭兔，虽然用途鸡肋了点，但胜在长相可爱，不过它却挑食得很，除了玄罗仙浪什么都不吃。”
他这一大段话毫无重点，温萝越听越摸不着头脑，见他满眼隐藏极深的挑衅和恶作剧般的笑意，干脆直接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月纶一顿，一双眼睛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脑中灵光一现，心血来潮道：“你穿白衣一点也不合适。反正你现在哪门弟子也不是，天天穿着青玄宗的衣服算什么事？这样，我大发慈悲愿意把我们藏月门服饰借你穿一天，要是你答应，我就给你这兔子准备一星期的口粮。”
温萝：？
月纶这是在把她当芭比娃娃玩穿搭呢？
不过横竖穿什么衣服都是穿，藏月门校服她又不是没穿过。
回想起藏月门，她不禁回忆起先前月纶的温柔似水和对她的照拂关切来，下意识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就见左侧斜斜伸出一只修长骨感的手来，上面放着一只纯白绸缎滚着银丝的精致储物袋。
温萝脑中一懵，顺着手臂看过去，只见顾光霁长眉微微皱起，不知何时睁开了那双色泽极浅的眸子，正冷淡地望向她和月纶。
沉默了片刻，他开口道：“给你的。”
温萝伸手接过打开一看，只见储物袋内空间极大，其中并没有多余的物件，此刻正满满当当地塞着肉眼几乎辨别不出数量的玄罗仙浪。
作者有话要说： 月纶（无辜）：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温萝（冷笑）：所以我只是你们两个人争夺正道魁首尊严的工具人？
顾光霁（面无表情）：不是，别理他！
随便换件衣服就能给一堆宝贝，这种好事我也想要！
（记住文章中的“最后”两个字，剧情结束前数一数他到底有几次“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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