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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奥多尔一直都在为她而感到高兴。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是这样告诉她的,有着紫罗兰色眸子的俄罗斯人由衷地祝贺了她。
——即便对于为她的高兴缘由并未了解。
因为祝贺之后,他才问聆音,“你找到了什么?”
找到了能让自己觉得愉悦的东西?或者找到了新的感兴趣的东西?
这样的想法才更加正常,尤其结合神作聆音之前的感情经历,正让这样的猜测显得颇具真实性。
她总是在享受着拥有他人,剥夺他人,而后摧毁他人的乐趣。
就像是为破坏秩序而诞生的法外徒,是为狩猎规则而行动的外来者。
所作所为仿佛只是为了看到他们的毁灭和崩溃,又像是能从这样的惨状中获得快乐。
这是从目前所能掌握的有关神作聆音的资料中,得出来的最为合理的推测。却并非费奥多尔选择她、邀请她加入的理由。
因为费奥多尔并不认为这就是真相,在他看来,神作聆音是很特别的存在。
特别到足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她。就像面对的是整个世界一样谨慎。
他能够感受到她轻柔的呼吸扑打在自己的皮肤上,神作聆音轻轻地贴着他的脸颊。
由于体弱贫血,费奥多尔的体温也很低,再加上常年不喜运动,仿佛蛰伏中的生物一般,连血液流动的速度也变得缓慢起来。
她用近乎甜蜜的声音告诉他,“我找到了就目前而言最合适的解决方法。”
虽然她并没有说明,所谓的“解决方法”,究竟是为了解决什么事情。
费奥多尔隐约有某种直觉,直觉告诉他这大抵同他、同他们的“天人五衰”有关,而他的直觉就像他收集情报的能力一样准确。
费奥多尔不是普通人,他是极为罕见的能够掌控全局的异能者,是真正不平凡的人。
在决定要去做某些事情之前,费奥多尔就已经明确了自己的身份——为了达成某些伟大的、卓越的目标,有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
不平凡的人,也是毁灭旧秩序的人。
但就神作聆音的表现来看,她似乎有着不一样的想法。
这在费奥多尔提起这一话题时得到的印证。
神作聆音说,“任何一个生命,在为了某些目标而努力,即便那样的努力是不择手段的,它本身都会散发出或多或少的光来。”
“但若是要以某个标准来划分,那么判断平凡之人无不平凡之人的依据从何而来,又有谁能制定呢?”
从某些角度而言,神作聆音的思考方式倒有些理想化了。
只不过她的“理想”与魔人的“理想”之间,仍存在着些许差距。
费奥多尔并不打算说服她,他看起来更像是单纯地在同她分享着自己的思想,而寻常人,没有勇气、甘于现状的人,不会理解他的想法。
魔人从未做过说服他人之类的举动,一直以来他都只是阐述着自己的观点。仅仅是观点的阐述,便足以为他引来无数的追随者。
但神作聆音并不是他的追随者,她是极为特别的,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拉拢的对象。
在他们的计划中,一定要有她的存在。
费奥多尔坚信她会在最重要的时刻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事实上,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费奥多尔已经明白了某些东西。
虽然神作聆音隐藏得十分巧妙,甚至可以说是堪称完美,可但凡存在过、发生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
或许其他人——尤其是a那样的人,会真的因为掌握了资料上的东西,就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但费奥多尔不会。
他远比任何人都要谨慎,也远比任何人都要敏锐。
神作聆音是特别的,她的特别不在于她的性格或是她的经历,也不在于她在他人眼中的留下的印象或是对他人而言的重要性。
她的特别在于她的本身——在于她的存在这一固有认知。
在已有的神作聆音的资料里,她的过去有相当长的一片空白期,而这片空白期里所发生的事情,哪怕是满街的老鼠也找不到丝毫踪迹。
这并不寻常,仿佛有什么正在刻意地保护着她,或者说,有什么东西,正在试图掩盖她的存在。
几年之前,当他看着神作聆音捧着涩泽的头骨的那个瞬间,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既不是罪恶也不是灾难,甚至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明确的目标——但一切总能朝着她所预料的发展,所以她才能一次次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又一次次在那些硝烟中现出身形。
费奥多尔需要她。
她能够做到一些,其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他也选择了她,就像很多年前,天人五衰的首领选择了他。
他仍记得自己为何会走上这样的路,也记得他们的“首领”曾对他说过的话。
他说,这个世界是被缝合起来的,是扭曲的、生拼硬凑出来的。
这让年幼的费奥多尔幡然醒悟。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之前一直觉得的异样是什么,也明白了自己在为什么而陷入混沌迷茫。
于是
他也缝合了一些东西,却发现那样做的结果,和料想之中完全不一样。
让他开始进行实验,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的人,是天人五衰的首领。
天人五衰的首领,代号“神威”的男人,费奥多尔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那时候仍在寒冷的西伯利亚,冻土圈的土壤都是苍白的。
在费奥多尔年幼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寻常,奇怪的人会做奇怪的事,而不平凡的人会做不平凡的事。
他用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的表情看着那个男人,听见对方告诉他,“我曾经历过弑神的战争,而现如今却要创造出新的神。”
那个男人说,他们所处的,是早就已经没有神的世界了。
战争杀死了一切,而后在那些残肢断骸中孕育出新的生命。横滨多年来的混乱,让那个地方形成了独特的异能者集合地。
费奥多尔觉得,如果按照他们的首领“神威”的说法,那里应当是沉睡着什么东西。
让他产生这种想法的,正是早已消失的首领。
——因为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横滨。
费奥多尔并非是为了寻找他的踪迹而来到横滨,他只是想寻找他留下的东西——那个男人想要创造出新的神,因为神必定会改变这个世界。
神是一种指代性的说法,祂并不一定是人类,甚至不一定是活着的生命,但神毫无疑问能改变现如今这个拼凑出的畸形世界。
在调查的过程中,费奥多尔沉心静气了很多年,他知道仅凭个体的力量无法做到所有事情,所以他需要借助其他的力量。
充分利用自己作为情报贩子的便利,把一切可用的事物投入到横滨。平静的湖水中什么都不可能找到,只有将它彻底搅动起来,才有可能找到被深埋在最底处的宝物。
这的确是最有用的方法,费奥多尔已经看到了结果。
他已经找到了被藏起来的东西——从那些混乱中显出身形的存在。
是一个少女。也是神的指引。
费奥多尔曾传出过一个消息,他把“虎是书的道标”这样的情报卖给了组合的人,让他们为此远赴横滨夺取这个道标。
但比起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真假的情报,他现如今已经接触到了更真实的、可以被称之为道标的存在。
不是书的道标,而是神的道标。
仿佛只是在某个瞬间感受到的,费奥多尔注视着神作聆音的眼睛,他像是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整个世界。
甚至严格来说不仅仅是这个世界,也有……其他的世界。
他在这个胡乱拼凑出的破碎世界中,看到了最最完整光耀的存在。
—
当费奥多尔带来太宰治中枪生命垂危的消息时,神作聆音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甚至不如一分钟以前费奥多尔对她说:“我今天路过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店,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
听到这种话的聆音还会露出浅笑,回应说那下次就一起去好了。
不可能是真的对咖啡店的关心度高于太宰,而是——
“只是中枪,并没有生命垂危吧。”
神作聆音用平静的口吻说着笃定的话语。
费奥多尔眼帘微垂,声音轻柔地问她:“是怎么推测出来的呢?”
神作聆音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抬起眼皮盯着他的脸。因为费奥多尔敛起眼睑,她看不清对方的眼神。这让聆音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费奥多尔正在试探她。
或许是试探她的“异能力”,又或许是试探她的底牌。
“太宰非常聪明,也很谨慎。既然你都已经见过他了,如果你们说上话了,那么彼此一定也会觉得,你们其实是一类人。”
神作聆音说:“能让他中枪,也就意味着可以直接击毙他,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那么给我带来的消息也只会是‘太宰治死了’,而不是他‘生命垂危’。这就说明,为了某些目的,你故意留下了他的性命。”
她摘下了费奥多尔的毡帽,将手掌贴在费奥多尔的面颊上:“是个很棒的玩笑,但下次不要这样了。用人命来开玩笑,本来也不符合你的理念。”
神作聆音歪了歪脑袋,拥抱着魔人,她贴在他的耳边,“费奥多尔是我见过的最最努力的人,起码……在这个世界里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换了专栏头像,是性转的涩泽,和我cp秋秋(秋木叶)放在一起看有奇效。
你失败的原因,就是没有认真看剧本jpg:,,,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