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选角风波
黎景工作起来三餐不定，有一次犯了胃病在医院躺了两天，从那以后，小杨就肩负起投喂的重任。
不到八点，小杨拎着一人份早餐出现在黎景家门口，象征性按了两下门铃后，输入密码。
刚进门就闻到一股咖啡香，黎景正坐在吧台边，面前的咖啡冒着袅袅热气。
“哥，你怎么又空腹喝咖啡？说多少次都不听，别哪天又胃痛进医院。”小杨无奈地摇摇头，“给你买再多养生粥，也禁不住你这么折腾。”
小杨絮絮叨叨说着把早餐放在吧台上，余光往黎景身上瞟，发现他身上的气压比昨晚还低。
眼底泛着淡淡的青色，之前为了拍戏两天不睡的状态都比现在要好。
黎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眼睛里盛满小杨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小杨怔了怔，视线转向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清屏幕就黑了。
黎景将手机放在桌上，沉默着打开小杨买的小米粥。
“那个，哥，你慢慢喝，我去给你收拾行李。”
“我昨晚收拾好了，在房间里。”
“哦，那我去拿出来。”
基本上黎景能做的就不会麻烦小杨，别的明星至少得好几个助理跟前跟后，到他这一个就绰绰有余。
等黎景吃完早餐，何灿和造型团队也到了。
此时的黎景已经切换到工作状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墨色眼睛里翻涌的情绪被掩藏起来，依旧云淡风轻。
早上十点，番茄视频。
二号小演播厅已经布置完毕，座位分为abcd四个区域，选手需要根据预评级中的最低等级选择座位。
节目录制从选手入座开始。
焦棠毫无疑问被分到d区，直到所有选手坐定，d区也只有他一个人。
换言之，只有他在预评级时被导师评为d级。
此时，焦棠淡定地坐在d区第一排，丝毫没在意别人投来的探究目光。
另一头，a区的两位选手同样受到瞩目，这两位选手都有脍炙人口的代表作。
其中，李嘉明童星出道，在金花电视节拿过最佳男配。尤迦北戏在读，出道两年拍了三部电影，还拿过一次最佳新人。
能从四位导师手中拿到全a，侧面证明两位选手有着过人的实力。
剩下的二十五位选手全挤在bc区。
非科班出身的叶洛曾在某部校园剧中饰演男二，演技青涩但胜在真挚，最终拿了两b两c，被分到c区。
此时，基本上所有选手都在讨论想选择的导师和作品。
“学长，你待会儿想选哪位导师？”叶洛坐在最靠近d区的座位，和焦棠隔着过道聊天。
“当然是黎景黎老师。”
既然命运安排他们重逢。
面对黎景，焦棠不想像四年前那样落荒而逃。
他回答时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坐在附近的选手纷纷扭头朝他看过来。
点赞粉丝评论虽然没上热搜，可在选手间基本上都传遍了，不少人都抱着吃瓜心态等着看好戏。
万万没想到焦棠丝毫没有避讳，就这么对着镜头大大方方道：“大家都想看大导师对战小选手，所以我顺应民意，为播放量做点贡献。”
“事先声明，我并不是黎景黑粉。除了最开始谈好的签约费外，并有没多拿节目组的爱心搞事情，当然，节目组要多给也不是不可以。我这么说还是会有人不信，不过你们爱信不信。”
众选手目瞪口呆，第一次遇到把这事放在台面上说的。
偏偏这样的直率却不让人反感，大家都是同龄人，许多选手都在暗暗佩服他的勇气。
讨论告一段落，主持人朱希适时开口：“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想必大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现在可以按照座次，依次去往影视区选择想要扮演的角色剧本。选择角色不受年龄性别限制，大家只需要注意，这次可选择的剧本都是四位导师曾经参演过的，选手确定出演某个角色后，将自动加入该导师战队。”
规则介绍完毕，a区两位选手率先去到影视区。
四个导师已经在那等着了，每位导师面前放着展示台，台面上摆放着四部影视作品的剧情及角色简介，每部作品可选择的角色一到三个不等。
有的选手径直走到心仪的角色前选定，有的选手左顾右盼犹豫不决。
大多数选手都想加入黎景站队，有人冲着黎景的热度，也有人踏踏实实想从他身上学点东西。
奈何要受制于角色。
选择角色要慎重，选择不适合自己的角色，如果表现不好，第一轮就会被淘汰，那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演播厅，叶洛死死盯着大屏上的实时画面。
焦棠视线一转，看见他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你在紧张什么？怕想要的角色被人挑走？”
叶洛点头，“学长不担心吗？规则允许可以反串，万一到你那只剩下女性角色怎么办？”
焦棠：“偶尔当女装大佬也不是不可以。”
叶洛睁大眼，显然没想到焦棠能接受的这么大尺度，又听见他说，“放心，第一期大家还是想求稳，不会有人反串。”
“那万一黎学……黎老师的角色被人挑完了怎么办？”
“我想节目组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焦棠说完看向跟拍镜头，挑衅似的弯起半边唇角。
跟拍摄像满头黑线，从业七八年，没见过这么嚣张的选手。
等了大半个小时，终于轮到焦棠迎接选择。
和他想的一样，节目组在黎景那儿给他留了一个角色。具体怎么操作的，他并不关心。
焦棠走进影视区，从三位导师面前经过，径直朝着黎景走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数倍，黎景站在展示台后，一只手随意搭在台面上，就像当年学校门口等待他放学那样。
只是眼神俨然不同了。
黎景唇边那抹淡定自若的笑意，在焦棠看来更代表疏离。
焦棠迎着他的目光，走到台前站定，拿起最后一张角色卡，不卑不亢道：“接下来的时间，还请黎老师多多关照。”
黎景唇边的笑意保持不变，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期待你的表现。”
“我会努力不辜负老师的期待。”
客套又官方的对话，围观群众丝毫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
焦棠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
最起码和前男友面对面却装不认识这出戏里，他和影帝的演技不相伯仲。
“好的，最后一位选手也已经选择完毕，接下来，让我们公布下一阶段比赛规则。”朱希缓缓念出手卡上的内容，“拿到同一部作品不同角色的选手自动成为一组，你们有五天的时间进行排练。”
“五天后正式公演，将由番茄视频全程直播，比赛共有八轮pk，对战双方由现场抽签决定，每一轮pk结束后由导师和现场影评人投出胜方，失败组将全员待定。”
“如果各位对规则没有异议，可以找到自己的小伙伴，着手开始排练了。”
“我有异议。”朱希话音刚落，坐在第一排的男生忽然发声，是a区的李嘉明。
“如果队友表现不佳而导致全组待定，这岂不是对表现好的选手很不公平？”
焦棠扫过对方手里的角色卡，他记得李嘉明选择的角色是电影《双生》中的于恒，而他拿到的角色是《双生》中的莫轩。
很显然，李嘉明口中表现不佳的队友指的是他。
与此同时，李嘉明的视线毫不避讳地朝他看过来，带着几分挑衅。
矛盾一触即发。
焦棠能感受到无数目光在他俩身上来来回回，直到黎景开口打破沉静。
“完整的作品需要演员互相成就，观众看的是整体而不是个人。李嘉明，我想你该对你的队友多些信任。”
“对他这种每一门成绩都低空飞过，凭脸拿到三个b的花瓶，我无法建立信任。”李嘉明态度强硬，“如果不能改动赛制，那我拒绝和焦棠一组。”
他的意思简单明了，要么改动赛制，要么更换队员，朱希有心想化解矛盾，耳麦里又传来策划的声音。
策划让朱希冷眼旁观，李嘉明和焦棠越是对立，节目就越有看点。
没有主持人出面调节气氛，气氛一下降至冰点。
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位于舞台中央的焦棠淡淡问道：“你怎么就能肯定，拖后腿的一定是我？”
“不是你难道还会是我？”李嘉明满脸桀骜。
焦棠并没有因为他的轻蔑而表现出不满，脸上只是带着些许不耐，当他再度开口，所有不耐的情绪倏然消失了。
“你要陪我走这最后一程，然后笑着看我离去。”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李嘉明看着焦棠，“该不会想扯开话题蒙混过关吧？”
“这是双生电影中，于恒的台词。”黎景一句话，让李嘉明嘲讽的笑僵在嘴角。
舞台中央的焦棠并没有受到李嘉明的影响，仅靠着一句台词，就已经完全沉浸在角色当中。
他眼里含着淡淡的笑，就算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他的声音里也没有一丝忧伤。
“我的生命注定枯萎，而你将迎来新生。”
短短两句台词，就将看过《双生》的观众拉回影片当中。
黎景在这部电影中饰演的角色正是于恒。
如果说他对这段台词演绎是看透生命无常的豁达，那么焦棠的表演则是心中无畏的开朗。
两人以不同的方式诠释角色，共同点是打动人心。
李嘉明环顾四周，现场沉浸在淡淡忧伤的氛围中，选手和导师们仿佛都被焦棠的演技打动，这让他又羞又怒：“你，你只是运气好，恰巧看过这部电影罢了，这能证明什么？”
焦棠：“不是运气好。”
李嘉明愕然：“什么？”
“在节目录制前，我把所有导师的作品看了一遍。”
“所有导师？”齐晓琪终于忍不住出声，“我记得节目组是在这周一开始公布导师名单，也就是说你在一周内看完了我们四个人的所有作品？”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黎景的作品还好，基本都是电影，其他三位导师拍过的电视电影加起来起码超过四百集。
然而当齐晓琪随便问起自己某部电视的情节时，焦棠竟然能将台词一字不漏的复述出来。
现场所有人惊呆了。
李嘉明半天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然而心高气傲的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认输，死鸭子嘴硬道：“记忆力好又怎么样，顶多让你节省点背台词的时间。”
“你说得没错。”焦棠眉峰微挑：“但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就凭刚刚那一段，我想大家都会觉得我更适合出演于恒。所以，在成果展示前，我并不想要跟你争论到底谁会拖团队后退，我想要的，是你手里的角色卡。”
“或者你也可以现在演绎一段，让导师们投票，看看我们俩谁更适合出演于恒。”
峰回路转，后发制人。
焦棠随意的语气，却让李嘉明哑口无言。
于墨看热闹不嫌事大，第一个举手，“我同意焦棠的提议，其他几位导师觉得呢？”
齐晓琪附和，就连一向冷漠的秦霜也点了点头。
此时李嘉明的思绪已经完全乱了，别说他没看过这部电影，就算看过，也很难在当下的情境中演绎于恒这样高难度的角色。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上，只等黎景点头，就要坠入万丈深渊。
所有人都朝着黎景看去。
“我不同意。”黎景的答案却将李嘉明从悬崖边拽回来，大家都感到匪夷所思。
只有焦棠并不惊讶，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回答。
“李嘉明在预评级中拿了4a，按照规则，他拥有优先选择角色的权利。比赛规则不会因为某个人随意更改，所以李嘉明想要改动赛制的诉求也应该驳回。”黎景这番话不偏不倚，完全站在导师的立场，他说完转头看向朱希，“这么处理，有问题吗？”
朱希猝不及防被cue，知道黎景只是通过自己和节目组沟通，连忙点头：“当然没问题。”
“行吧。”焦棠耸耸肩，无所谓道，“反正我也没有特别想演。”
要说焦棠不愧是美食区气人主播，在气人这件事上登峰造极，大度的语气让李嘉明满腔的悲愤瞬间化为羞恼。
凭李嘉明的实力，本可以俘获众人的崇拜，导师的赞赏，然而此时此刻，他更像是一个笑话，被他口中的花瓶衬托得一败涂地。
李嘉明垂眼看着掌心的卡片。
明明这个角色是属于他的，可他却觉得卡片上于恒两个字无比刺眼。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焦棠将写着莫轩的卡片放回兜里，准备下台。
身后，黎景忽然叫住他。
“焦棠同学，如果说天赋决定演员的上限，那么努力会决定演员的宽度，我很高兴，你两者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