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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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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很多被废弃了的建筑那样, 神社扎根于一片茂密的树林中, 像是一个疲惫、孤寂的老人,越过葳蕤繁茂的枝叶,静静地注视着这些形色各异的访客。

    “这里原本是打算推翻重建吗?”赤谷打量着几乎已经消失泰半的神社旧址,这样的工程量绝非所谓的旧屋修缮可以解释的。

    陪同的当地警官回答:“是的, 毕竟是荒废很久的神社了, 本来是开发旅游景区计划的一部分,不过那时候遭到了乡民的激烈反对,所以工程就中途停止了。”

    然而随着旅游/行业的鼎盛,人们的工作日渐忙碌,有了充实的生活后,当地居民对这个基本上是被古旧的神社也逐渐失去了参拜之心,原本负责看守神社的巫女对这里也没有太多眷恋, 拿到了京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便毫不留情地离开了……最终, 这个在乡民极力保护下才得以保留下来的神社,反而成为了现代生活角落下的残影。

    “原来如此。”赤谷礼貌性地回答道,她其实只分出了部分注意力给这位警官,更多的则是一种没有来由的焦虑——这种感觉相当诡异,大多数情况下, 赤谷海云都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时候胡思乱想,她也不是什么直觉论的拥趸……

    但此时此刻,赤谷的确萌生出一种恍然回到了凯尔莫罕的错觉, 这块古老的土地似乎微妙地唤醒了她骨子里原始的追踪本能:不久前来访者残留的气息, 土地上尚且清晰的脚印, 以及在惊动了沉睡已久的岁月之物后那些不容易被察觉的古怪……

    “怎么了?”相泽消太走了过来,“这座地藏像让你很在意吗?”

    “应该有人在近期动过它。”赤谷戴上了塑胶手套,将地藏像抬起了一点,指腹轻轻磨掉了一点底座连接处的泥沙,“灰尘很厚,这块区域暴露在外很久了,底座断裂后它应该滚落出去了一段距离。”

    “你是说,近期有什么人把它放了回去?”相泽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光从这个能判断出大概是什么时候吗?”

    “光靠底座上的灰尘恐怕不行……”赤谷将地藏像放了回去,目光在经过地藏的肩膀时微微一顿,“老师,白井学长手上有什么特殊的装饰吗?”

    “你指什么?”

    “像是戒指之类的东西。”赤谷在石像上大致划了一个区域,“看这一块,相当清晰的指印,放回地藏像的人应该出了不少手汗,接触面积最大的拇指、无名指和尾指都是完整的,但尾指的部分指印断了一节……不过说是戒指的话,戴的位置好像又有点太高了。”

    “是白井。”相泽肯定道,“他尾指上戴的是顶针,这是他母亲留下来的遗物。”

    “顶针……是缝纫用的指环吧?倒是能理解为什么是断在第二指节上了。”赤谷说,“既然出现了第一个可以确定的线索,接下来就以此为出发点还原现场,您认为如何呢?”

    “我没什么好反对的。”相泽说,“有起始点的话,接下来的发展也好判断了。”

    “……那个,请恕我打断一下。”风早警官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虽然可能是我过分忧虑了,但空间使先生的生命正受到威胁,往更坏的地方想,说不定已经……总之,是否应当先定性为谋杀案呢?”

    “性命上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赤谷说,“虽然我们刚才用了杀手做代称,但其实只是为了方便称呼,对方此行的目的并不是要杀死白井学长——倒不如说,如何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悄悄带走对方,才是对方所苦恼的吧?”

    “诶?!”砂藤吃了一惊,“已经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了吗?仅仅是从地藏像上吗?”

    “是因为敌人大费周章地设计了一套陷阱,只为了让白井来到一个对外相对隔离的地方和他见面。”相泽说,“如果只是想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杀人灭口,可供选择而且更加隐晦的办法有很多,没必要这么麻烦。”

    “嘛,电影里也有类似的桥段吧?”赤谷补充道,“特意把一个人约到悄无人烟的地方,为了从他身上获取什么情报或者物品。”

    障子有点懵,只能讪讪地重复了一遍:“所以凶手是为了……情报和物品?”

    “是我说得太绕了,这里其实只是打个比方。”赤谷耐心地解释道,“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在敌人还没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白井学长就不会有生命上的威胁……当然,肉/体上的折磨或许是难以避免的,所以时间也没有那么宽裕。请问贵局犯罪侦查组的成员什么时候才能抵达?”

    “啊?”

    “……请问这个‘啊’是什么意思?”

    “那个……”风早抓了抓头发,“我们没有犯罪侦查组。”

    赤谷惊愕了——要知道,即使是听到白井真吾被杀手埋伏的时候,她都不曾有过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相泽的表情也和赤谷类似,但他和公安打交道的情况多一点,此时还没有那么失态:“……如果连犯罪侦查组都没有,那当地的刑事部搜查科要怎么办案?”

    “主要是这里很少发生类似的事件……”他讪笑道,“怎么说呢,别看我做了几年的警察,其实处理最多的还是游客和店家之间的纠纷问题。”

    赤谷睁大了眼睛:

    “那现场调查怎么办?”

    “呃……赤谷小姐和相泽老师不行吗?”风早弱弱地说道,“感觉二位在这方面也很专业……”

    “……您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工作量吗?”赤谷扶住了额头,“现场侦查是一门相当细致的工作,而且为了让侦查人员保持冷静的心态,工作速度一般不会很快。”

    ……可他们现在的工作就是和时间赛跑。

    “现在再抱怨也没有用了。”相泽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开始工作吧。”

    虽然人手有限,但有了线头之后,接下来的步骤就顺利了很多。

    他们一路顺着白井的脚印追到了神社内,此时白井的痕迹忽然断片了,却直接连到了另一个陌生人的踪迹——和白井类似,都是新鲜泥土的脚印,显然在这里白井使用了个性追上了敌人。

    “50码……”赤谷的语气有些微妙,“我们是不是在追一个拥有‘大脚怪’个性的敌人?”

    照理说在这种严肃时刻说冷笑话是要吃脑瓜崩的,不过考虑到赤谷海云是现场少数可靠的智力型助手,相泽消太削弱了惩罚力度,只是在她额前警告性地点了一下:“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抱歉。”赤谷乖巧认错,“不过,这种级别的重量确实相当惊人,虽然也有可能是快速填充了脂肪,不过以潜伏型的敌人来说,感觉外形和专业会有点不太匹配呢。”

    “八成也是因为这个翻车了吧。”相泽啧了一声,“早就说过这种容易得意忘形的性格迟早会惹麻烦……那个笨蛋,等他出院后绝对再教训他一次。”

    话是这么说,矫正了那么多年还是没有改掉,其中也有老师偷偷放水的原因吧……

    赤谷知道自家班主任其实挺喜欢这类性格古怪的学生,不过她还算是一个会读空气的人,自然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那就直接顺着敌人的路线走下去吧,再往前一点应该就是交火现场了。”

    “那么人质呢?”风早警官问,“我记得白井先生的留言里还提到凶手有年幼的人质?”

    赤谷一边用宽型胶带记录下了地上的鞋印,一边开口道:“人质暂时还没有死,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这里。”

    “为什么?”风早实在不明白赤谷海云怎么能对那么多事情都如此笃定,而且最后她都能把理由讲得很有说服力,“敌人应该不需要从人质身上得到什么吧?杀人灭口不是更好吗?”

    “这算是传统影视桥段留给人们的刻板印象吧,现在其实不常这么做了。”赤谷说,“自从病理学在dna检验上有所突破,犯罪侦查技术长足进步后,一个人‘做了什么’永远比‘不做什么’更容易留下痕迹。”

    尤其是杀人现场,除非有足够长的时间收拾残局,否则一般会更倾向于自生自灭的慢速死亡,好避免和人质再有更多的接触。

    风早警官喃喃道:“和我常规的认知……好像差得有点远。”

    “其实常规认知也没有错,这种处理习惯也是从个性时代开始才有明显转变的……简单来说,并非是这些做法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它们在当今社会已经不太适用了。”

    一方面,敌人要改头换面变得非常容易,深网上有不少持相关个性的卖家出售价廉物美的人/皮面/具,甚至可以通过快捷的体脂抽取和注入改变身材,基本没有什么副作用,即使人质在存活时被救出了,能提供的线索其实意义也不大,所以处理人质的优先级被相应地降低了。

    另一方面,个性时代开始后,每个人的指纹和dna数据变成了强制性录入——这是重中之重,因为在元数据概念被广泛运用后,任何残留的线索都有可能通过大数据库被追查到,而且这些数据是全球互通的,也意味着罪犯没有办法通过跨越国境来躲避抓捕了。

    八百万迟疑了一下:“可那个叫鸠山夜射的家伙……好像不是很顾及这个?”

    或者说,有点太肆无忌惮了。

    “鸠山的工作大多是暗杀,目标死亡后任务就结束了。人的死亡发生在一瞬间,而且形式多种多样,想要不留痕迹地办到这件事是很容易的。”赤谷解释道,“但这次的敌人需要把白井学长带走——也就是说,任务还在继续,而且‘携带’这个动作是不可能被改变的,考虑到目标对象本身就是一个麻烦的包袱,在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处理现场就变成了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说到这里时,赤谷海云微微一顿,一贯冷静的神情也难得露出了些微焦虑。

    “话虽如此,慢速死亡只是一种代称,并不意味着这个过程一定是缓慢的……”

    赤谷谨慎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一旦大脑轻易被情绪左右,她的侦查速度就会有所下降。

    现场能够推动这个进程的只有她和相泽老师,而且在这种荒郊野外,掌握着原始追踪技术的她比熟悉枪械弹道、血迹形状鉴别的相泽效率更高,这也意味着她此刻担当的责任比后者更重。

    “时间依然紧迫。”她说,“我会尽我所能,只是不一定会像大家期待的那么卓有成效……非常抱歉。”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相泽揉了揉她的脑袋,“做你能做的就行了。”

    如果说前面的发展还在赤谷和相泽的预料之中,那么接下来的部分就让他们有点吃惊了。

    “没有打斗的痕迹,倒下的身形大小应该是敌人,白井学长这里应该是很轻松地取得了胜利,并且将敌人捆了起来,但是……敌人随后又自己爬起来了?”终于遇到了不太能理解的地方,赤谷有些烦躁地咬住了指甲——然后被相泽消太打了一下手,尴尬地放了下来,“而且完全没有挣扎起身的迹象,如果是被击败后再度起身,这里的印记应该会再乱一点……”

    然而敌人起身后的痕迹相当清晰,说明从躺倒到站起来的步骤对他来说并不难,战斗理应还未结束——但白井离开的痕迹也很清晰,说明敌人倒下后他很快就离开了。

    “假装被击倒,让白井放下了警惕吗……”相泽沉吟片刻,“看来敌人的体积应该相当大,非常不灵活。”

    白井真吾虽然有点自我意识过度,但这种程度的专业素养还是有的,与敌人之间的交锋中占据压倒性优势还没有半点怀疑,如果不是同类型的能力远远强于敌人,那就是敌人身上有什么明显的理由,让这种差距变得顺理成章。

    “体型巨大,不灵活——然而持有能弥补这种劣势的个性,只是对外藏了起来。”赤谷接过了相泽的话,“第一现场应该没什么好侦查的了,我们去……障子同学,你有什么发现吗?”

    “嗯,找到了这个。”障子目藏将东西递给了她,“看样子还很新。”

    “胶囊?”

    “啊!这是我家最近推出的新型特效麻醉。”八百万说,“主要推出的是注射型,不过也会根据一部分职业英雄的需求做成其他形态。”

    “结合白井学长的个性,应该是将胶囊直接空间移动到敌人体内吧……这样的话,没有打斗痕迹也可以理解了。”赤谷说,“原来如此,提前做了应付麻醉效果的准备,假装被击败,让白井学长放下警惕,然后再利用个性潜伏偷袭……这样的话,第二现场应该就是白井学长找到人质的地方了。”

    后续白井应该是开始频繁使用个性了,落脚点的顺序有点凌乱,推测他的行经路线变得相当困难。在商榷之后,相泽和赤谷决定分头行动。

    “这一次的时间比前面多出了整整一倍呢。”风早警官感叹道,“真亏两位还有耐心侦查……诶?赤谷小姐?!”

    赤谷海云没有回答,仿佛用手沾上一点泥土放进嘴里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她眉头紧蹙,细细感受着其中泥土湿度的差异和含沙量……

    而她的心也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持有个性的关系,罪犯和受害者之间的优劣差距其实很不稳定,特别是极端紧张的情绪下,人的个性很容易失控暴走——而在任务中途和非任务目标产生暴力性接触,对于专业人士是一种很糟糕的情况。

    为了避免即时杀人时因受害者挣扎而留下的毛发、血迹和皮肤细胞,以及用飞刀和子弹等远距离工具杀人的回收问题,为了在完事后尽可能减少和人质的接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对方处于自生自灭的慢性死亡状态……

    “赤谷小姐?”见到她难看的脸色,风早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

    “嘘——轻点。”

    赤谷打断了他,有些不确定刚才一晃而过的信息是否是自己的错觉。

    她屏气凝神,那种原始的、趋于野性本能的侦查能力越过了理性的思考,所有的注意力在此刻都只为一种感官服务,一切喧闹的声音都在此刻被抽丝剥茧——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好像在从树叶摇曳时的簌簌声中辨别一朵蒲公英梳头的声音……

    而她也确确实实地捕捉到了,尽管只是轻微、短促的一声哽咽,但她还是抓住了它——而她还要把它从地狱里拉出来,让那个孩子回到人间。

    xxx

    远山绘谷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当一个人快要死了的时候,生命力会像破碎沙漏里的沙砾,淅淅沥沥地从体内流走,这个过程很缓慢,但逐渐虚弱的呼吸却是清晰的,即使在大脑最昏昏沉沉的时候,那种感觉也不会消失,痛楚的余韵在体内蔓延,噩梦冗长。

    虽然借着排水管道的破口,他还能够呼吸,但泥土沉甸甸地压在胸口,每一次吸气,他就感觉自己的胸腔被挤碎了一次,到最后他几乎没有了喘息的力气,只能小心翼翼地放缓了胸口起伏的幅度。

    空气在鼻腔流动,可绘谷却不知道它们有没有流进自己的肺腑,又或者它们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与他贴面而过,却不留下任何痕迹。

    他忽然就感觉特别难过。

    而人在难过的时候,就非常容易胡思乱想。

    远山绘谷回想了很多,其中大部分是他平常绝对不会想起,自以为已经不甚在意的事情。

    他想起了自己贫乏的童年——他的母亲是一位多么耽溺于爱的女人啊,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和哪个男人生下了他,不过这对她来说也不是很重要,过去的情人就像是往日云烟,或许不一定会更好,但她总会有下一个的。

    绘谷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自他懂事的时候开始,就做好了要被对方抛弃的准备。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大概就是生

    母让他变得不那么喜欢游乐园和甜筒了,尽管在那个女人甜蜜地冲他微笑,说只是离开一会儿的时候,绘谷就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然而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目送对方离开。

    他还记得那是一天下午,那个女人的身影被暖黄色的阳光拉得很长,他的目光随着对方一寸一寸地向前挪,一只黄色的卡通麋鹿从他面前经过,然后对方便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哦,得再加一条——他也讨厌黄色的麋鹿。

    再后来,营地里的流浪汉收留了他,他们都是一些很好的人,而且跟着流浪汉生活和跟着生母的生活其实也没有差多少。

    他适应得很快,但那种心口某一处有所缺失的感觉却依然没有恢复,他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去忘却这些,似乎也只是学会了不再去触碰那些锐利的裂口,不再让那些记忆割伤自己。

    远山绘谷不太喜欢自己,甚至真切地认为那些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可能脑子有点问题,他不值得任何人的喜爱,而他也不会主动去爱任何人……这样挺好的,一个人过活不是什么太难的事,还能让生活变得很清静。

    他喜欢清静。

    如果他的人生还能有那么点意义的话——远山绘谷非常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假设存在某种可能,能够让这个灰暗的灵魂能拥有短暂而绚丽的部分,或许就是通过不断地燃烧自己,去照亮别人的道路……像个英雄一样。

    并不是有什么所谓的英雄情节,只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寄托,坚信这是自己唯一能为这个世界所做的……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近乎在钻牛角尖的想法,连他本人都忘了。

    有时候他也会思考这些,毕竟这两个字距离他实在太远了,他本人对于“有人天生就是向往着某种未来”的观念嗤之以鼻,但除了这个原因,他好像也找不到理由来解释这件事。

    成为警察?成为医生?成为老师?

    大概也可以吧,而且这些目标反而更有可能被实现,有稳定的收入和中层的社会地位,对于从出生起就打着一副烂牌的自己来说,或许才是最合适的道路吧?

    ……然而,还是不想放弃。

    就像扑向火焰的飞蛾,就像仰望着星空的孩子——明明知道是遥不可及的事情,可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放手,内心的冲动根本无法遏制,为了得到这转瞬即逝的光辉,即使在美好消逝之后直接掉进地狱也没有关系。

    拜托,他的人生已经很烂了,根本不存在什么好转的可能性……所以只是一瞬间也好,能让他作为真正的英雄,在黑白的相簿里留下彩色的篇章,哪怕只是一页也好……

    然而,他的小趾骨被查出有两节——昭示着他是一个无个性的事实,尽管他对职业英雄并没有特殊的憧憬,但他也知道这个包含着美好含义却逐渐趋于庸俗的词汇将和他无缘。

    那成为了他本来就很可悲的人生中更加可怕的低谷……那是一个酷暑天,他浑身都是汗,发顶被太阳晒得发出焦味,可他的手却在发抖。

    所以当那名少女横空出世时,他是那么真切地感到高兴,尽管他深知,将自己的梦想一厢情愿地寄托在别人身上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可他还是忍不住心生希望,他从那个女孩的身上汲取着力量,短暂地忘却了那些挥之不去的痛苦,那些不堪的过去如露水般在那炙热的光焰下蒸发。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见她一面啊……他如是想道。

    于是,在生命最后的尽头,远山绘谷终于抛下了所有的杂念——包括他过分矜持且毫无用处的自尊心,将所有念头投入进这份信仰中。

    当一个人确信生命的尽头将有光的时候,连空气中的尘埃都会因此而闪闪发亮。

    他悄悄地在脑海里构筑着那个画面:那名少女就站在他面前,她离得很近,他能看到对方颊侧的酒窝,穿着那身红黑交错的英雄制服,尽管有一双过分可爱的兔子耳朵,但利齿的面具又让她有一种锐利的攻击性……

    他问她,无个性能够成为英雄吗?

    她对他说……她说……

    “他还有意识!”

    骤然明亮的光线刺得他眯起了眼睛。

    恍惚中,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人轻柔地拖了起来,一双温热的手在他脸上游移,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一点点打理整齐。

    “他需要输氧!八百万,给我输氧管和氧气瓶!”

    身上沉重的负荷被陆续卸下,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一张熟悉的、几乎令他魂牵梦绕的脸出现在眼前。

    绘谷怔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已经死了,这一切都是灵魂脱离身体后产生的幻影。

    “没事了。”梦中的英雄擦去了他脸上的淤泥,轻声说道,“你已经安全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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