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第二天一早，钱四海开了一辆改装过的四驱越野车过来接安余和洛川直接进山，考察几个他挑选出来的候选地点，用来安置那数量庞大的避难者。
钱四海进后院等着，发现安余和洛川分别从两个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顿时就不好了。
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在一个屋里，怎么今天就分居了啊？他们家老大这么快就被嫌弃了？钱四海觉得自己简直跟老妈子一样操碎了心。
上车之后，洛川坐进副驾驶的位置，而安余则上了后座，捧着一个平板电脑查看上面的用无人机航拍的基地照片。
因为锦川基地有电力支持，末世前留下来的许多电子设备虽然无法进入互联网，但单机使用却没有问题。
安余看照片，洛川则是查看那近百万名避难者的统计资料，两人一路上各忙各的，并没有交谈。
进山之后，接连奔波了好几个地方查看地形，安余眉头也一直微微拧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洛川见惯不怪，知道她思考的时候常常面无表情，显得高深莫测，大概是三星上将当久了留下的后遗症。倒是钱四海心里直犯嘀咕，瞅瞅这个又瞧瞧那个，一个上午叹了八口气。
钱四海逮着洛川悄咪咪地问道：“老大，你跟安顾问吵架了？”
洛川奇怪地看他：“没有啊。”
钱四海却颇为着急，生怕他们家老大被甩了似的：“那你们怎么一路上都互不理睬？你怎么回事啊？吵架了你就不能认个错吗？干嘛要分房啊？你知不知道多少闹离婚的家庭都是从分房开始的？大不了执行个家法嘛，又死不了，怕什么！”
洛川笑了一下，有点好奇：“什么家法？”
“不就是跪跪搓衣板之类的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啊，跪搓衣板可是有经验的……”
洛川：……
洛川：“谢谢啊，你这经验留着自己用吧。”
钱四海还想说什么，这时安余已经转了过来，洛川问道：“觉得怎么样？”
“不太理想。”安余摇了摇头，但没有进一步解释什么，“我们去最后一个地点。”
可到了最后一个地点，安余对地形却查看得十分草率，大致晃了两眼就要求回去了。
“累了吗？”洛川问道。
“不是。”安余平淡地应了一声，坐上后座，又抓起洛川先去看的资料翻起来，不再吭声了。
钱四海本想问问哪个地方适合作为安置点，但看着安顾问萦绕在那周身的生人勿进的气场，愣是开不了口。
算了，反正下午约好了开会讨论，到时候再问吧。钱四海心里正这么想着，忽然听见安余向他提问说：“老钱，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觉得锦川基地这个华国第一基地的局面能维持多久？”
“啊？”钱四海有些猝不及防，他下意识地看向洛川。
洛川向他点点头：“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
钱四海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在城主面前回答这个问题，怎么感觉有点诛心呢？好吧，既然安顾问你问了……我觉得吧，最多也就是几十年吧。”
“为什么？”
“我们这一辈人也就能再活个几十年。几十年后，别说什么华国第一基地，可能地球上连基地的都没几个了。”
安余从后视镜里注视着钱四海，那双平常总是笑眯眯眼睛里此刻却布上了一层阴霾。
“看来你对未来很悲观。”
钱四海笑了笑说：“这段时间，我们发现了异形可以繁衍出后代，它们的下一代获得异能的概率很高。而且异形生物的智力，也在明显提高，现在居然能想出送人来消耗咱们这种阴招。
“可能几十年后，无论是拼异能还是拼智力，人类恐怕都不是异形的对手了。如果咱们还能制造出枪炮、直升机、核}弹之类的武器，说不定还有机会。可惜，我们现在连个塑料板凳都生产不了。”
安余又接着问：“那么，如果为了几十年后你的儿女、子孙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现在让你——”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钱四海毫不犹豫地说，“我不知道别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还是应该给子孙后代留下点希望才对。
“我昨天看见赵姐那孩子，毛毛对吧？才三岁多，真不敢想象他长大了要面临什么样的生活环境。安顾问，你肯定也希望你和老大的孩子，将来能生活得不要太幸苦吧。”
安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低头去研究自己手里的东西了。
“怎么？我说错什么了？”钱四海低声问洛川。
洛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你说得很对。”
三个人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中午。他们在生活区里草草吃了点东西，便赶去基地总部开会。
安余跨进会议室的时候，里面已经零零星星的坐了几个人了，会议桌上还摆着一个基地的地形沙盘。
她心里盘算着诸多细节问题，习惯性地朝会议桌顶端的主席位走去，直到差点一屁股坐下去的时候，才猛然想起这应该是洛川的位置。
她掩饰性地拉开椅子，朝洛川一笑：“请坐，城主。”
这笑容有点尴尬又很是可爱，板了一上午的面孔终于变得活色生香起来。
洛川很想凑过去亲亲她，可碍于环境也只好作罢，只是点点头在主席位上坐了下来。
安余顺势在洛川旁边的位置坐下，抬头四顾，却出乎意料地发现，会议桌上还坐着一个老熟人——这人容貌颇为英俊，鼻梁上架着一副无边眼镜，显出一股文质彬彬的书生气。
居然正是李鸣章。
安余皱了皱眉头，看来这姓李的混得不错，才2个多月的时间，居然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了。
而李鸣章看见安余，同样感到十分意外和震惊。
罗承悦不是说这丫头被异兽猞猁给吃掉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此时会议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到齐，洛川敲了敲桌面：“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了。这次开会的目的，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是为了讨论基地内涌入的近百万避难者的安置问题。”
“老大，我们真要收留他们吗？”一个穿着异兽皮甲，隶属于狩猎队的男人问道。
洛川容颜俊美，但坐在这间会议室里却自有一股让人无法忽略的锋利之感。
他神情冷峻地点头，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扫过众人：“是的，这一点是所有讨论的前提。被毁的都是我们附近的基地，除了锦川之外，方圆300公里内已经没有别的基地可以收留他们了。无论将来是否还会出现类似情况，目前的这批避难者都会留下。所以，不要让我听见要把他们赶走之类的话。各位，可明白了？”
众人纷纷应道：“明白。”
“好。”洛川继续说，“不过在讨论之前，首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安余，锦川基地的安全顾问。”
李鸣章一愣：安全顾问？？怎么可能？
就凭安余那软弱的性格和一阶水系异能，她怎么可能成为锦川基地的安全顾问？这死丫头耍了什么手段？看她刚才给城主拉椅子的谄媚样子，八成还想爬上城主的床吧？
其实洛川本来打算在会上表明安余是自己的未婚妻的身份，但被安余否决了。她想先借着会议，探探锦川基地里这些人真实的想法。反正他们俩住一个院子，未婚妻的身份其他人早晚都会知道的。
介绍完安余之后，洛川又向安余逐一介绍基地里的其他核心成员。
钱四海和吴朗坐在洛川的左手边，右手边安余坐的位置原本是贝爷的，不过贝爷被别的事情绊住了，还没有回来。
在安余的旁边，坐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他是澜杉水电站的站长钟国安，虽然没有异能，但却是一个博学强识的人，水电站的运行维护都是由他在负责，是锦川基地的重点保护对象。
坐在钟国安旁边的，是基地农场的两名负责人，段泰清和段华清两兄弟。这二位都是木系异能者，身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看起来十分有趣。
段家兄弟对面坐着的是锦川基地里公认的最强治愈者古悠悠，也是基地医疗卫生的负责人。这是一个相貌漂亮，气质优雅的女人。安余心里一直惦记着洛川偏头疼的毛病，看见治愈者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古悠悠察觉到她的目光，眉眼一弯，向她抛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剩下的十来个人都是锦川基地狩猎队的队长，李鸣章便是其中之一。
洛川介绍完后，吴朗立即插话问道：“老大、安顾问，你们早上去看候选的安置点，有结果了吗？”
没等洛川开口，安余便径直回答说：“看倒是看了，但是，那几个地方都不太合适。”
钱四海惊讶地看着安余，问道：“啊？为什么啊？”
安余站起身，在会议桌的地形沙盘上插了几个小旗子，准确地标记出上午他们去查看的几个地方。
“如果只考虑居住的话，”安余说，“这几个地方是合格的，而且可以很容易地纳入基地的保护范围之内。但是，这些安置点，除了要考虑居住之外，还得考虑口粮的问题。而这几个地方，已经没有足够的空间来种植粮食了。”
钱四海解释说：“因为锦川基地周围都是山，要把居住区和种植区放在一个地方，需要开山辟土，短时间内弄不了这么大的工程。所以，我的想法是分成两个地点。一个安置点居住区，另一个则是新农场种植区。”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吴朗不解地看向安余，“能够尽快解决眼下的问题。安顾问，你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新农场和安置点分为两个地方的话，两者距离必然是比较远的。新农场的生产效率会降低。这是其一。”
钱四海说：“但这也不是大问题。”
“其二：分成两个地方之后，安置点和新农场必然是纳入锦川基地的范围内，而不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卫星基地了。”
吴朗和钱四海都诧异地看着安余：“卫星基地？”
洛川微微眯了眯眼睛，其实他的想法和安余差不多。
大量的避难者出现，虽然是危机，但也是机会。
锦川基地虽然没有像红河基地那样，刻意对异能者和普通人进行区别对待，但异能者更适应末世生活，掌握着更多的资源却是既定事实。
可
异能者毕竟只占3左右，数量太少。而人类文明的火种注定是保留在数量庞大的普通人手上的。普通人生存能力差，大多数还挣扎在温饱线上。要让他们发挥作用，就意味着要在火种熄灭前，进行资源的倾斜。
这必然会触及异能者的利益。
现在这些涌入的避难者什么都没有了，即便是异能者也不存在什么既得利益。拿他们当小白鼠进行的实验或者说改革，比直接用锦川基地更好，等摸索出方式之后再用的锦川基地上更加稳妥。
“所以，你的建议是建立一个卫星基地，”洛川说，“把新来的避难者放到这个卫星基地里来？”
“是的。”
“这个建议，我——”
安余却突然打断洛川的话：“城主大人，还是先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吧？”
洛川盯着安余微微皱了皱眉，他明白了什么，神情不由得凝重起来。
“我有意见！”李鸣章开口说。
安余转向他：“哦？你有什么意见？”
李鸣章先前一直在察言观色，想看看安余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可听了安余的建议和察觉到洛川神色不愉之后，他觉得自己该抓住这个机会，再往上爬一步了。
李鸣章冷冷地笑了一下：“安余，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吧？怎么，想假装不认识我吗？”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诧异地看着目光遥遥相对的两人。
“李队长，”钱四海好奇地问道，“怎么，你和安顾问以前认识吗？”
“不瞒各位说，”李鸣章说，“我和这位安顾问那可是太熟悉了。我是她的学长，同时也是她的前男友。”
“啊？！”钱四海和吴朗作为唯二知道安余和洛川关系的两个人，震惊地半张着嘴巴，视线在安余、洛川和李鸣章身上来回移动，似乎闻到了一股血腥八卦味。
果然，洛川危险地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向李鸣章：“……前男友？”
他其实也知道，即便真是前男友也是原身安余的前男友，跟现在壳子里那个三星上将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即便理智如此，但人的感情却没这么讲道理。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前男友，洛川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强烈的敌意。
李鸣章没注意到洛川那双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他非常自信地说：“城主大人，我对安余是很了解的。请恕我直言，她并没有担任安全顾问的能力和资格。”
吴朗眉头一皱：“什么？她没资格？”
要说安余没有资格担任安全顾问，这话吴朗第一个就不同意，但此时他顾念着李鸣章好歹也能坐进这间会议室，还是面前压着火气问道：“李队长，你凭什么这么说？”
“她只是一阶水系异能，连凝成一个水珠都做不到呢。”
安余轻笑了一声，跟没事人一样插话进来：“可是，我的异能水平如何，跟我有没有资格成为安全顾问，以及我们现在正在讨论的卫星基地又有什么关系？鸣章？”
“鸣章”这个称呼喊得亲切讨巧却藏着恶毒，而李鸣章在锦川的地位爬得太快，让他自视甚高，此刻只觉得安余在暗示他放自己一马，完全没注意到洛川的脸色陡然一变。
“安余，现在讨饶也晚了点，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不，我是认真的在问你，鸣章，”安余说，“要是安全顾问是看异能高低的话，那这个职位就不需要存在了。毕竟在华国境内，没有人的异能可以强得过城主吧？”
李鸣章皮笑肉不笑地道：“行。就算不提异能的事情，可是你在末世前是学文学的，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安全——”
“你知道我父母是谁。”安余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我父亲是安勇捷。勇捷集团一开始是靠什么起家的？安防设施，后来成为军工联合体，再后来才进入互联网行业成为华国首富的。”
钱四海惊讶地看着安余：“安顾问，你是华国首富的女儿？！”
“对。”安余点点头，又对李鸣章说，“所以，我会不了解安保工作？我见过的比你听过的还多！你追求我的时候，都没了解过我父亲的发家史吗？”
安余看向众人：“各位，你们觉得，我有没有资格成为锦川基地的安全顾问？”
所有人面面相觑，其实他们根本无从判断，只能将目光都投向吴朗。锦川基地的安全防御问题本来就是由吴朗来负责的，他是最有资格发言的人。
“其实，”吴朗说，“安顾问昨天到基地的时候，就在电网防御问题上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我当然是认可她的能力的。”
李鸣章一脸懵逼地看向吴朗。他疯了吗？认可安余的能力？
他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吴朗不阴不阳地说：“各位都知道，我过去只是个演员而已，没资格负责基地防御工作的，过去一年也是鸠占鹊巢了。我现在就向城主辞去基地防御负责人的职务，城主另请高明吧。”
这下会议室里炸开了锅。
“什么？！”
“这怎么行！”
“五姑娘你冷静点！别闹情绪啊！”
李鸣章的神色一时间五彩纷呈，慌忙道：“不是，五姑娘，我……”
“闭
嘴！”吴朗冷笑，“五姑娘也是你叫的？！”
“你可以请辞，”洛川沉下脸说，“但我不准。你是三岁小孩吗？别人说两句，就想撂挑子，可没这么容易的事情！”
他敲了敲桌子说：“好了，安顾问的背景我是了解的，我信任她，才会让她担任这个角色。时间紧迫，我们不要扯远了，说回正题——李队长，你对卫星基地有什么意见？”
李鸣章心里发慌，额头也冒出了一层薄汗。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但没能搞掉安余，还无意中得罪了基地三巨头之一的吴朗。这个小白脸影帝居然这么维护安余？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抬头看见洛川正看着自己，心想此时如果不发表点有用的看法，只怕会在城主面前大大丢脸。
李鸣章沉吟了一下回答说：“要建一个独立的卫星基地，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在涌入大批避难者，锦川基地的物资本来就吃紧了，要拿什么来建卫星基地？就算先不谈物资的问题，地呢？我们要把这个安置点放在哪里？”
李鸣章能够当上狩猎队长，也确实是有点真本事的。他的这番话说得不无道理，在坐的各个负责人立即窃窃私语起来。
李鸣章听着耳边的议论声，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挑衅地看向安余。
安余不紧不慢地起身，又将一面小绿旗插在了地形沙盘之上：“这里怎么样？”
“这里？”洛川吃了一惊。吴朗和钱四海也相互对视了一眼。
安余选择的地点在基地范围之外，位于澜杉水坝的下游。那个地方原本是一片村庄和千亩良田，但末世前因为水坝蓄水而造成下游支流干涸而发生了干旱。耕地抛荒后原本是准备改建为度假村的，末世之后自然没有度假村了，地也一直旱到现在。
“有问题吗？”安余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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