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洛川站在戈壁滩上，身上的衣服全都破了，一条条布带子似的挂在身上。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阳光刺眼，让人睁不开眼睛。
他痛苦地抬起手，遮挡阳光，眼睛快要瞎了似刺痛，眼泪不断地涌出，而他的额头，则痛得快要炸开。
他努力地背过身，避开太阳。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天突然黑了。
戈壁的星空最是震撼璀璨，无数钻石一样的星辰闪耀在幽暗的幕布上，像是无数眼睛在无声地窥探。
在星光下，洛川朝着戈壁深处走去。
为什么要去那里？洛川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是在梦里。无数个相同的噩梦里，他总会朝那个方向走去。
突然间，地面晃动，凹陷、沉降、下坠。
一阵眩晕之后，洛川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坑洞底部。
一块从天而降的陨石，带着猩红色的尾焰冲进大气层，坠落在这里。强悍的冲击力形成了撞击坑。而在撞击坑的中心，漆黑如墨的陨石冒着青色的烟雾，从中间纵向碎裂，一分为二了。
洛川在陨石面前蹲下。不知何时，他的双手已经戴上了手套，身边还放着一个派力卡防护箱。他伸出手，把碎裂的陨石捧起来，分别放进了两个防护箱里。
这时，在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洛川慢慢回头看去，他知道自己是看不见来人的。因为每次他在梦中回头的时候，眼前的场景都会突然切换到一个实验室里。
实验室出现了。
“出事了！……洛川！妈的，是洛川！”有人在大喊，但洛川一如既往地看不清楚那人的脸。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实验室里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叫嚷着窜来窜去的人。噪音潮水般地灌进洛川的耳朵里，室内冷白色的灯光晃得让他睁不开眼睛……
“看那个！”又有人大叫道。
洛川抬头，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
在狭长的隧道之中，有一个雪白炫目的光点悬浮在半空中。
洛川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下一秒钟这个光点就会爆涨，像超新星爆发一样的亮度向他席卷而来。然后，他就应该醒来，从这个反复出现的诡秘梦境中醒来。
但奇怪的是，梦里的场景发生了变化。
光点没有爆发，而是逐渐变大，扩散，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团，像是在半空中打开了一道光之门。
一只被鳞甲覆盖着的老树皮似的兽爪从光门中探了出来，接着一个滴答唾液，狰狞丑陋的怪物脑袋也钻了出来，猩红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异形生物。洛川心里一紧，恐惧地向后退去，不，别过来。
在恐慌的同时，他又听见自己用一种期待的口气说：“它们……它们来了。”
洛川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狂跳，嗓子发干，浑身都是冷汗，而他那该死的额头痛得让人想死。
“你终于醒过来了。”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接着安余那张清纯漂亮的面庞出现在他眼前。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安余从床头拿了一瓶水，又扶起洛川，把水喂到他嘴里。
“头痛发作，是吗？”安余把水放下，一只手从洛川的腋下穿过，把他架在肩上移到了床上。
她靠在床头盘腿坐下，飞快地抓了一个枕头过来竖着垫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让洛川躺下，头和背都枕在枕头上。
“你如果继续睡地板，头痛会频发的发作。”安余一边给洛川按摩头部，一边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睡到床上来。听见了吗？”
“……”
安余加重了语气：“听见了吗？！”
这语气听起来好凶，洛川晕头晕脑地点了点头：“听见了，好的。”
“闭上眼睛。你这一次头痛发作的时候，意识并不清醒。”安余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我记得你说过以前不是这样的，所以这是病情……恶化了吗？”
“也许吧，”洛川感觉到安余的手指一顿，又立即补充说，“不过也不一定，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我过去也做噩梦，虽然没有噩梦和头痛同时发生过……可能就是巧合而已。”
“你梦见什么了？”
洛川沉默了一阵，才叹息着回答说：“……没什么，就是梦见了异形生物。”
梦境异形生物并不奇怪，安余又问：“然后呢？”
“在一个实验室里，”洛川说，“它们从一个……一个门里面爬出来。接着人工智能发出警报，什么‘8号试验品脱离控制’，‘屏蔽门关闭’，‘释放神经毒气’之类的，然后那些异形追着我跑……那感觉就像是掉进了几部恐怖电影的混剪版本里面，总之还挺吓人的。”
“做这种梦？”安余笑起来，“原来你是‘异形生物来自某实验室’这个阴谋论的拥趸？”
“不，我还没那么傻。”洛川轻声说，“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洛川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经常做这个梦？一模一样的同一个梦。
一开始，洛川以为是自己在末世前乱七八糟的电影看多了的结果。但后来，相同梦境
出现的次数多了起来，他便意识到，那些场景不仅仅是梦境，而是他的记忆。
但是，在今晚之前，陨石、光圈、实验室这些场景，他完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而如今，看见从光圈里钻出来的异形之后，洛川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非常不祥的预感，那预感就像景欢言描述的黑雾一样，阴恻恻、冷冰冰的，紧紧地攫住他。
“唔！”洛川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头痛突然剧烈起来。
安余一愣，她明显地感到手指之下，洛川耳后的血管突然绷紧，硬得就像钢丝一样，咚咚、咚咚地疯狂的跳个不停！
而与此同时，洛川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眼底里也浮现出可怕的血色。
情况不妙了。
“放松点，你现在情况有点危险。”安余当机立断地说，“听着，我需要用水系异能来控制你的血液流速。但是二阶的水平要控制人体内的液体……难度还是挺大的，所以你得配合一点。尽量放松，别乱动，注意听我的声音。”
洛川只觉得耳边是滚滚的闷雷声，从天上直贯到地底，撼天动地、广阔、无边无际，而他就像雷暴雨之下的一只蚂蚁，躲在枯叶下瑟瑟发抖，随时会被暴雨冲走，淹没。
可以解脱了吗？洛川心想，不必再受头痛和梦魇的折磨，也不用再留在末世里受苦，更不用再恐慌他心里为什么期待那些异形生物的到来……
既然要结束的话，那么结束在这里，在安余的怀抱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在这时，他听见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阵美妙的旋律，女孩用清甜的声音哼唱起一首他从没听过的歌谣。
那是安余的声音，轻柔飘渺，时断时续，但却总能穿透遮天蔽日的雷声。
洛川涣散的目光渐渐聚集起来，求生的本能让他忍不住去寻觅、追随着这个声音，就像是盲人追逐着光。
水系异能在安余的指尖散发开去，穿透皮肤，骨骼，轻柔地安抚、疏理躁动的血管。
异能本身会在人的身体上产生一层天然的屏障，以避免其他人轻易地操控自己体内的元素，除非两个人之间异能等级的差异很大。所以，通常来说，只有无限高阶的异能者，才能操控他人体内的元素。
洛川虽然是无限高阶，但他此时的情况非常特殊，可以说危在旦夕，保护他的屏障也不再起作用。而安余虽然只是二阶，但她的异能控制力超群又十分大胆，在这种危险关头，居然顺利地控制住了洛川脑内里出外进、胡乱奔涌的血液。
片刻之后，洛川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眼底的红色也退了下去，只留下一些角膜充血的痕迹。
“没事了，”安余长长出来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笑骂道，“没事了，你他妈的真是吓死我了。”
洛川红着眼睛，努力向上看着安余，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抱歉。”
“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安余的手指继续按摩舒缓洛川的神经，“闭上眼睛，你需要休息。有什么话都留到明天再说。听话。”
于是，洛川听话的闭上眼睛，女孩温柔的手指终于让他绷紧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天色微明的时候，洛川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还靠在安余的怀里，而女孩则倚在床头睡着了。
洛川吃了一惊，怎么？她让自己靠了一夜吗？他一个男人的体重压在身上，她的腿应该已经麻了吧。
他赶紧坐起身来，把枕头放好，抄起安余的膝弯，将她抱起来平躺着放在床上。
尽管洛川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动了安余，她迷茫地睁开眼睛，看着洛川。
“你没事了吧？”安余问，“昨晚真够凶险的。”
洛川笑了笑，“我已经没事了。昨晚要不是你在，我大概就死了吧？”
安余宽慰地拍了拍洛川的胳膊：“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死的。等陈语冰回来，就让她立马带你去见最好的……哎呦，嘶——我，我腿麻了。”
“啊，真的吗？”
洛川跪坐在床上，把安余的腿驾到自己腿上，又拿被单搭她的腿上，隔着布料，避开敏感的地方，顺着大腿小腿的经络和血管，给安余进行按摩。
“怎么样，好些了吗？”
麻痹感很快消退下去，安余看着洛川说：“洛川，现在我身边没有别的朋友了。就剩下你这么个唯一的朋友，答应我，你千万不能死。行吗？”
洛川凝视安余，半晌后郑重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几天后。
陈语冰的逐浪狩猎队完成了清理巢穴和收集物资的任务，回到了红河基地。
但这一次，她没像过去那样先把收集到的物资私下给队员们分一部分，而是直接去见了徐瑞华，要求各个狩猎队队长开会，有重要情况需要通报。
一个小时之后，所有留着红河基地内的狩猎队长悉数到齐，全都坐在学校的行政会议室里，十多双眼睛齐齐望着陈语冰。
“各位，”陈语冰神情严肃地开了口，“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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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余：睡！床！听
见没有？
洛川：哟，奶凶奶凶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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