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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混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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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小蝉却觉得大概是自己看不见汤包, 所以夹起来的手法不对,让汤包容易破裂。

    这么一想,他就又有主意了:“无隙哥哥, 你来夹汤包,我来给你吹!”

    “好。”

    换成舒无隙夹着汤包, 送到路小蝉的唇边。他小心地咬了一小口,然后吹了吹, 把汤包吹得微微鼓起来,舒无隙才吃了下去。

    “无隙哥哥, 好吃吗?”

    “好吃。只是……”

    “只是什么?”

    “我总会把这些汤包想成是你。轻轻咬一口,然后再一口吃进嘴里面。”

    他说的一本正经, 路小蝉却腾的一下耳朵都红了, 直接窜起来,拽了舒无隙就走。

    “小蝉,怎么了?”

    “吃了你!”路小蝉心里痒痒的厉害。

    远远听见摊子的老板喊着:“还没给钱呢!”

    路小蝉已经拽着舒无隙御剑而去, 一枚银豆子落下来, 正好落在老板的后衣领里。

    “哎哟!这是什么!什么啊!”老板跳了半天,才找到这枚银豆子,顿时眉开眼笑。

    朱旭山下的客栈大多简陋,路小蝉内心燥意难平,再加上吃饱喝足, 刚踏进了客栈里, 就从舒无隙的身上摸了个金豆子, 还没等客栈老板招呼, 就拽了舒无隙往上走。

    老板一看对方扔来的金豆子,脸上都笑出褶子来了,他叫了声“小二”,就跟了上去。

    “二位客官!本店天字第一号上房——”

    “上房不上房不打紧!”路小蝉晃了晃手腕,“最重要床榻要坚固!雷劈下来也散不了!”

    “本店的床榻是南离沉香木!坚固的很!”

    路小蝉才把舒无隙推进那天字第一号上房,就“哐啷”一声把门关上了。

    客栈老板站在门外,愣在那里,再看看手里的金豆子,立刻又恢复了满脸的笑容。

    “客官有事儿就说一声!”

    “没事儿!没事儿!”

    路小蝉把舒无隙往榻上一摁,舒无隙背脊笔挺地端坐着,低着眉就看着路小蝉。路小蝉舔了舔嘴唇,说了声:“看我们两谁才是汤包!”

    手指轻佻地撩了一下舒无隙耳边的那一缕发丝,接着就亲了上去。

    他的舌尖本还想好好舔一下,谁知道肩膀被摁住,哗啦一下就被甩到榻上去了。

    才“哎哟”一声,路小蝉一睁眼,就看见舒无隙覆在自己的身上,两只手就撑在他的耳边。

    路小蝉露出不高兴的神色来:“你就不能让一让我吗?”

    “不让。”舒无隙回答。

    说完,就压下来,一阵翻搅,亲的路小蝉头晕目眩。

    路小蝉就不明白了,都是亲一亲,舒无隙怎么就能亲的那么用力?总让路小蝉觉得自己是不是成了什么邪魔外道,舒无隙的亲吻就像诛邪的剑阵,要把他给炼化了,连渣都不剩!

    路小蝉心想,从前自己的修为是一般啊!现在可不一样,他炼化了魔君靡旖,就不信还挣不脱舒无隙!

    只是……再不让老子喘口气,就真要飞升转世啦!

    舒无隙就像是知道路小蝉快断气了,终于松了口,在路小蝉的上唇抿了抿,就撑着上身不让自己压着他,低头看着他。

    路小蝉用力呼吸了好几口,双眼里都是水光,挣扎的时候头发丝也掉落了下来,绕在脸颊耳畔边。

    路小蝉脑袋里还是白茫茫的,等到舒无隙的手指将他脸颊边的发丝拨开,他骤然醒过神来,一道医咒就点在了舒无隙的眉心。

    舒无隙愣在那里,直到那道医咒没入了他的体内,他直起了身来。

    路小蝉还是第一次看见舒无隙迷茫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拍起手来:“哈哈哈哈!送你一道清源咒!清心寡欲吧你——”

    谁知道这道咒对舒无隙压根没有什么用,他勾着路小蝉的腰带用力一拽,说了声:“那你就给你自己下咒吧。明明是你先招我!”

    这山雨欲来之势,路小蝉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哟!

    路小蝉就非要跟舒无隙较劲,总想往他身上翻,谁知道在上面也有在上面的苦楚。

    片刻之后,就听见路小蝉声音发颤地哼哼说:“我想躺下……”

    “不行。”

    路小蝉就是要躺下,舒无隙就是撑着他,两人斗来斗去,灵气相撞,舒无隙完全碾压路小蝉,路小蝉心一横,直接自己把榻给震塌了。

    听见那一声巨响,正在摸着那粒金豆子的客栈老板全身一震,赶紧跑上去一看。

    哎哟亲娘哦!

    就跟地震了似的。

    “二位……你们……是要把小店给拆了吗?”

    “不不不,我们专业拆榻一百年……啊,不对,一千年……”

    路小蝉看了看舒无隙,又道:“一万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说“一万年”的时候,舒无隙好像笑了。

    之后的日子,路小蝉拉着舒无隙东晃晃西晃晃,御剑飞行他都能靠在舒无隙的怀里打个盹儿。

    他们去吃了沐星河畔的糖醋鱼,汶鸣山的爆椒野兔,还有各种点心小吃数不胜数。

    吃饱喝足犯了困,路小蝉就拉着舒无隙

    租了一叶小舟,舒无隙靠坐着,路小蝉就睡在他的身上,一片大荷叶正好遮着脸,路小蝉睡得香了还砸吧砸吧嘴。

    流云缓慢地幻化成不同的样子从他们的头顶经过。

    路小蝉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问:“无隙哥哥……你会不会觉得无聊……没有无意境天的那些藏经典籍有意思?”

    舒无隙就抱着他,淡淡地说了句:“细细想来,这也许就是我想和你一起过的日子。”

    “哈哈哈?真的?”路小蝉翻过身来,趴在舒无隙的身上问。

    “真的。你身在花花世界,但无论你吃什么喝什么,玩什么,或者遇上什么人,你想到的都是我。”

    路小蝉心念一颤,抱住舒无隙狠狠亲了好几下。

    “不许反压我!会翻船的!”路小蝉非常认真地说。

    他们就任由这艘小舟随波逐流,夜晚也能看见不同的两岸风光和万家灯火。

    路过水域纯净之地,还能看见萤火虫就趴在岸边,而路小蝉趴在船弦上。

    他忽然明白,过去并不是舒无隙不够好所以才会患得患失。

    而是自己总是不满足。

    “无隙哥哥!无隙哥哥!我有问题要问你!”

    路小蝉的手在水中划了划。

    “你想问什么?”

    “这条河的尽头是哪里?”

    “自然是东墟的无境海。”

    “那夜晚的尽头是什么?”

    “黎明晨曦。”

    “我呢?”路小蝉又问。

    “你不会有尽头的。”舒无隙轻轻摸了摸路小蝉的脑袋。

    路小蝉眯起眼睛,将停在自己鼻尖的那只萤火虫吹开。

    “无隙哥哥是笨蛋。我的尽头当然是你啦!”

    舒无隙良久都没有说话,但是路小蝉听他的心跳,就知道他心中欢喜。

    小舟离开了那片萤火虫,路小蝉午睡睡太久了,夜里反倒没有一丝睡意。

    他们飘着飘着,两岸的景致也逐渐开阔起来,原本的水乡人家慢慢变成了陡峭山岩,竟然生出几分萧瑟的感觉来。

    路小蝉小声抱怨道:“早知道方才就该下了船,还能找户人家,喝口热汤。”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峭壁之顶,两股灵气相冲,引起不小的震荡,就连路小蝉所在的小船都被震得倒退了几丈远。

    一个身影从峭壁之上坠落,路小蝉侧耳,忽然周身一紧,无痕剑出鞘,他拉了舒无隙御剑飞奔而去。

    “是江无潮——”

    路小蝉认得他剑穗上的铃声。

    就在江无潮即将落入水中的刹那,被路小蝉拽住了衣领,舒无隙抓住了他的鸣澜剑。

    “那峭壁上的是何人?竟然能伤了江无潮?”

    在路小蝉的心里,江无潮是老好人,打伤江无潮的,自然是大坏蛋了!

    而且到底是谁,连执梧山庄都敢招惹?

    路小蝉立刻施展辨灵,感觉到有两个灵气不凡之辈正御剑离开,但是他们是朝着两个方向离去的,自己该追哪一个?

    “往西边去的,应该是肇澜君。”舒无隙开口道。

    “肇澜君?”

    管他三七二十一,肇澜君在西渊出事儿之后就逃之夭夭,连回来请罪都不敢,要么是入了魔,要么是没胆量没担当。

    无痕剑速度太快,风就像刀刃一般划过路小蝉和舒无隙的身边。

    只是这二人能以灵气来抵挡,但是江无潮就惨了,风刃一吹,先是裤子发出“嘶啦”一声,等路小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无潮的里衣都快没了!

    “哎哟我的亲娘!”

    路小蝉正低头,舒无隙就抬手挡住了他的眼睛,闷闷的一句话都不说。

    意思就是,别的男人你不许看。

    不看就不看咯。

    无需片刻,肇澜君就感觉到身后逼近的仙剑,想也不想就结出了剑阵向后一甩。

    路小蝉扯起嘴角,凝了风中的水汽,直化了飞湍剑阵,冲破了肇澜君的剑阵,一脚踹在了肇澜君的后背。

    肇澜君万没有想到以自己的修为,在对方面前竟然不堪一击,摔下去的时候狼狈的要命。

    本来肇澜剑想要护住自己的主人,哪里想到路小蝉又结了一道剑阵将它困在了里面。

    肇澜君一声高喊,落入了山林之中。

    路小蝉紧追而去,穿过层层密林,找到了肇澜君。

    他挂在树上,满脸都是划痕,正在召唤自己的剑,可半天没有反应。

    他抬头一看,才从树枝的缝隙之中看到一个大阵,像牢笼一般困住了自己的剑,它就像是无头苍蝇,怎么样也冲不出来。

    肇澜君心中大惊,什么样的人有如此修为困住他的肇澜剑?

    谁知道路小蝉却来到了他的面前,一手拎着江无潮,身后站着舒无隙,脚下的无痕剑身之中仿佛水波逐流,灵气非凡。

    “你……你是……”

    “我是谁?你这就不记得了?”路小蝉摸了摸下巴,“肇澜君你记性真差!”

    “你是千秋殿的人!当日的接风宴,你就坐在莫千秋的身后!”

    “阿哟,你总算想起来了?”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着,但是肇澜君却内心一阵

    怀疑。

    区区一个少年,竟然有如此高深的修为,剑阵浑厚有力,变化极快防不胜防。

    什么时候千秋殿的弟子,都这般厉害了?

    就连他脚下的这柄剑……乍一眼看温和明润,但再多看一眼,就知道沉厚的灵气汇聚于一柄剑中,顺柔至极便是至刚。

    “肇澜君,你师父澔伏都罪告天下了,你不回去负荆请罪,是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一路走到黑吗?”

    “这位仙君别误会!当日我引千秋殿主出重峦宫,也是遵从师命!后来事情败露,法宁师叔问我们师兄弟三人是愿意跟他走,还是留在西渊和我师父澔伏一起被天下讨伐……”

    “所以你就选了跟你师父法宁走?”

    “当时法宁对我和两位师兄说,他有澔伏不配成为西渊剑宗的证据!只要我们三个拿到了这证据,就能回西渊翻盘!”

    “你师父都卸下剑宗之位,诚恳的很,自愿留在西渊镇守御邪钟。你那位法宁师叔所说的证据,应该就是淳宁君吧?”

    “你知道了?是的,淳宁君亲眼目睹了澔伏入魔,还被他毁了容颜,也是澔伏耗尽上一任西渊剑宗最后精气的见证人。只是没想到师父心中邪魔已除,坦荡地将这些罪过都承认了,就算找回了淳宁君,也只是证明这些他承认的罪过……”

    “对啊,又能如何?你那位法宁师叔也是真奇怪!如果他真的为了淳宁君好,就该送她去太凌阁!就算治不好她的脸,依昆吾的本事给她做个面具戴着以后能见人也成啊!”

    “就是因为法宁师叔的举动不合常理,我们师兄弟三人想要闹清楚他到底在盘算什么,好将功折罪……于是假装继续跟随他……终于被我们探知法宁师叔他想要干什么了!”

    “他想干什么?”路小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要将淳宁君送去太凌阁!”

    “对啊,治病医脸,可不就是要找太凌阁?可是昆吾还在西渊为澔伏调理内丹……”

    法宁就是要趁着昆吾不在,他对太凌阁另有所图!

    “他是要拔了灵藤‘千里婵娟’啊!炼化成金丹,给淳宁君服用!”

    这要是被昆吾听见了,可别一口血喷出来啊!

    “江无潮又是怎么一回事?”路小蝉冷声问。

    “江掌剑奉命追捕我等,但是我们事情还没有办完,法宁师叔又命我等除掉他!沉桀君继续跟着师叔,我和青洚君只能出手……但是你看,我们都没要江掌剑的性命!足见我二人是有意要放过他啊!”

    路小蝉看了一眼江无潮。

    确实,既然是青洚君和肇澜君一起出手,要江无潮的性命是不难的。但是江无潮虽然受伤昏厥,可性命犹在,足见这二人确实手下留情。

    “无隙哥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青鸟传书,叫昆吾赶紧回太凌阁?”

    “那是自然。青洚君与你去了不同的方向,他意欲何为?”舒无隙问。

    “他自然是要追上师叔啊。”

    “这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辨别不清楚。”路小蝉歪着脑袋,打量着肇澜君,“我们不能轻易信你,也不能不信你。”

    “师叔去接淳宁君了,如果你不信我的话,也可以赶去太凌阁,怎么样也会比师叔先到一步。”肇澜君看起来十分恳切。

    路小蝉看了眼江无潮,对舒无隙说:“也罢,我们就回一趟太凌阁吧。正好江无潮也需要养伤。”

    舒无隙点了点头。

    路小蝉撤了剑阵,肇澜剑立刻飞了下来,接住了肇澜君。

    “啊——”路小蝉示意肇澜君张嘴。

    肇澜君虽然猜到了路小蝉要干什么,为了表明自己所言非虚,立刻张嘴,路小蝉扔了一颗小药丸进去。

    “此乃‘裂丹丸’,服用之后若七日之内没有解药……”

    “我的丹元会裂开?”肇澜君问。

    路小蝉笑了:“是会裂开,所以你就要日日夜夜苦修,修补丹元中的裂隙。日日往复,只要你勤奋修行,修为是能保住的,就是在想要精进,没可能了。”

    “没想到千秋殿竟然有这样的丹药?”肇澜君捂住自己的胸口说。

    路小蝉乐了:“这可不是千秋殿的丹药,而是太凌阁的!”

    “这是太凌阁哪位医修所炼?”

    “离澈君啊!”

    说完,路小蝉就带着舒无隙和江无潮赶往太凌阁。

    舒无隙问:“昆吾什么时候给你的‘裂丹丸’?”

    路小蝉叹了口气:“什么‘裂丹丸’啊!就是路边一文银子二十粒的糖丸!”

    “所以裂不了丹?”

    “废话!”

    再度回到太凌阁,路小蝉还真的是百感交集。

    他们落在了那个草庐门前,路小蝉拽了一下六角风铃,嚷了声:“本君回来了!娃娃们快来给你们师叔开门!”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路小蝉探了探脑袋:“哪个小乖乖给我开的门?是青曜?还是子桥?”

    但是却无一人应答。

    路小蝉心绪一紧,下意识抓紧舒无隙的手。

    “我们还是不要带江无潮进去的好。”

    “嗯。”

    太凌阁的虚空层叠一向是路小蝉最不喜欢的,他总是入了虚空就分不清楚方向,所以这第一步,他还真是不敢迈。

    谁知道舒无隙直接伸手摘下了草庐屋檐下的六角风铃,倒转过来,递给了路小蝉。

    “你看看。”

    “诶?这是什么?”

    原来在六角风铃的内部,刻着乾坤阵。

    每次有访客前来,一旦拨弄了六角风铃,就等于重新置换了太凌阁内的虚空顺序。但是如果将这六角风铃随身携带,只要往里面看一看,就知道阵眼在何处,也就不会在虚空之中迷路了。

    “无隙哥哥,你真聪明!”

    “是昆吾太笨了。”

    两人走了进去,曾经的太凌阁内灵气逼人,如今却死气沉沉。

    且不说看不到一个太凌阁的弟子,寂静得让人心慌。

    就连昆吾栽种的那些仙草都一一枯萎没了生气。

    路小蝉的心跳的飞快,他握着舒无隙的手心都在冒汗。

    “无隙哥哥……你有没有看见灵藤‘千里婵娟’?”

    灵藤“千里婵娟”一直守护着长湮的肋骨,直到肋骨认了路小蝉为主人。

    它是上古灵藤,传闻是太凌阁的创派祖师凌源真君亲手栽种,第一任泱苍君以灵气喂养,万余年来,沐浴着太凌阁的人杰地灵,说是“神物”也不为过。

    “它已经枯萎了。”舒无隙的声音很沉。

    路小蝉颤了一下。

    “枯萎?‘千里婵娟’怎么可能枯萎?”

    他们来晚了一步,法宁真君应该已经来过了。

    路小蝉还是难以置信,舒无隙拉着他的手,低下身来,触摸上一片枯槁的藤木。

    只是轻轻一碰而已,没有温度,也感觉不到灵气的流动,只听见了不断蔓延开来的碎裂声音,路小蝉赶紧将手收了回来,但它还是碎裂开了。

    眼泪落了下来,在太凌阁的那段日子里,“千里婵娟”也曾陪着他。

    他还记得自己爬上去,摘了好多好多“千里婵娟”的果子,青曜就在藤下求他赶紧下来。

    “它是灵藤啊……怎么会枯萎呢?”路小蝉问。

    舒无隙单膝俯身,手指沿着灵藤的根划了一道弧线,顿时,黑色的邪阵浮现了出来。

    路小蝉瞪圆了眼睛:“这是什么?”

    “是魔都吸取精魂的邪阵。法宁真君应该就是用这邪阵将灵藤的精气都吸走了。只是要用这邪阵,就必须有献祭。”

    “难道说……整个太凌阁的弟子都被……都被献祭了?”

    所以他们才会找不到任何人!

    路小蝉晃了神,大声呼喊起其他人的名字来。

    “子桥——青曜——你们在不在?华熵!言洇!”

    他的声音久久回荡起来,空旷得让他心寒。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灵藤干枯碎裂,化作尘埃落下。

    舒无隙一把拽过了路小蝉,护在了怀里。

    路小蝉的眼泪滑落,浸湿了舒无隙的衣襟。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张张或天真或正经八百的脸,他们唤他“小师叔”,追在他身后收回他那些用灵草编成的猫猫狗狗……

    而灵藤就这样化作了尘土。

    这时候,尘土之下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谁——”路小蝉十分警觉,他一侧目,发觉有许多道灵气勾勒出人形,正在往上爬。

    “无隙哥哥,灵藤之下有人!”

    他奔跑了过去。

    舒无隙一道灵气推开了尘土,就看见一只手伸了出来,路小蝉发觉这人的灵气挺弱的,下面还有很多人把他往上撑。

    路小蝉忽然明白了过来:“是青曜啊!”

    他抓住青曜的小细胳膊,一下子将他拽了出来。

    青曜趴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咳嗽,灰头土脸,看见路小蝉的瞬间,就一把扑上来抱住了他的腿:“师叔——你怎么才回来啊!我们太凌阁都没了!”

    接着,不断有太凌阁的弟子从下面爬出来,那样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可路小蝉看了,却巴不得把他们每一个人都亲上一大口。

    仿佛自己一夕之间经历了大悲大喜。

    子桥摇晃着过来,推了青曜一把。

    “你这没出息的!什么叫做太凌阁都没了?师叔不是来了吗?师父也在西渊啊!我们每一个都还活着!只要有一个人在,太凌阁就在!”

    路小蝉抹开了脸上的眼泪,递了一粒丹药给子桥:“你赶紧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日傍晚……法宁真君带着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子到访……”

    那女子,便是被澔伏毁容的淳宁君。

    他们二人的到来,令整个太凌阁都戒备起来。

    子桥作为昆吾的首徒,见了他们二人。

    法宁真君非常诚恳地跪在了子桥的面前,忏悔自己的过错,说他明知道澔伏入魔却不多加阻拦,是为了淳宁君。

    “我甘愿为助纣为虐,就是希望有一日澔伏入魔铸下大错,身败名裂——所以才会与他体内的魔君戮厉合谋,邀请众仙门前来重峦宫……我本来就没有想过要炼化众仙首,只是想澔伏犯错而已……如今澔伏已经

    认罪,众仙门皆道什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是淳宁君怎么办?她这一生最大的过错也就是陷害了莫千秋!西渊一战,莫千秋声名显赫,可淳宁君却……她是一个女人啊!”

    法宁真君跪在了子桥的面前,声泪俱下。

    他摘下了淳宁君的面纱,淳宁君想要遮住自己的脸,法宁真君拦住了她,说不让太凌阁的人看看,怎么知道当年的澔伏有多过分。

    淳宁君原本是西渊第一的美人,她左侧的脸有多动人,右侧的脸就有多恐怖。

    看着这么严重的伤势,子桥心软了,答应了法宁真君。但这并不代表子桥没了戒心,他将法宁真君囚在了昆吾的静室内。

    但没想到法宁真君竟然以邪阵炼化了昆吾静室内的灵槐,并借助此力,离开了静室,假意要偷取灵藤“千里婵娟”的果实,引来了太凌阁内所有的弟子。

    却没想到,他在此处施了邪阵,要将所有赶来的弟子全部献祭,炼化灵藤。

    灵藤拥有万年的灵气,已通人性,它拼尽了自己的灵气,将入阵的弟子全部都收入了自己的根下面,那正好是另一个虚空。它又拨动了六角风铃,将弟子们置换了位置。

    “如果法宁真君的邪阵没有献祭,又是如何催动的?”路小蝉皱起眉头。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啊!如果不是师叔你回来,又拨动了六角风铃,我们不知道要在虚空里困守多久!”

    众位弟子看着地上灵藤碎裂的痕迹,痛心疾首,他们小心翼翼地要将灵藤收集起来。

    青曜忽然大惊失色,跌倒在地:“这……这是……这是谁啊!”

    “什么?怎么了!”子桥和其他弟子们赶了过去。

    只看见一个干枯的尸体扭曲的样子蜷缩在地上。

    路小蝉和舒无隙走了过去,路小蝉看不见这人是什么样子,但听子桥的形容,不但精魂被吸干,丹元也无踪,就连血肉都干涸了。

    子桥只是找了根枯枝碰了他一下,即刻就化成了粉末,惊得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在衣物之间,子桥挑起了一个腰牌。

    “他是法宁真君!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给献祭了!”

    “自己献祭?”路小蝉歪了歪脑袋,“未必吧?虽然说要让淳宁君的脸复原必须要她拥有比澔伏更高的修为……要达到这个目的,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命还是比脸珍贵吧!我们太凌阁的面具戴在脸上那可是如假乱真啊!”

    “是啊……完全可以让淳宁君先带着面具,然后慢慢医治好脸,没必要做的这么绝!”

    就在这个时候,昆吾赶了回来。

    路小蝉本以为他会立刻号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但他只是冷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师兄……我知道灵藤没了你肯定很难过,但是……”

    昆吾闭紧了眼睛,施了一道医咒,将灵藤的尘骸收敛了起来。

    “万物枯荣,是自然法度。灵藤护住了太凌阁的众位弟子,死得其所。只是……泱苍君你不可在此逗留,必须马上回去无意境天!”

    昆吾字字铿锵,肯定无比,和之前说话总是绕了半天才到重点全然不同。

    “什么意思?”路小蝉顿觉大事不妙。

    灵藤和无意境天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吗?法宁真君既然被献祭炼化,得益的人是谁?”

    “淳宁君啊,她这下修为大增!那她也是要去西渊找澔伏报仇雪恨啊!关无意境天什么事?”

    路小蝉一回头,就看见舒无隙眉心一凛。

    “小蝉,我们即刻回无意境天!”

    舒无隙竟然着急了,路小蝉立刻让无痕剑出鞘,带着舒无隙冲出了太凌阁。

    “无隙哥哥!你快跟我讲清楚啊!”

    “灵藤‘千里婵娟’是凌源真君种下,受过第一任泱苍灵气喂养的灵藤!而且它还守护长湮肋骨万年有余,自然也有长湮的精气在其中。淳宁君拥有了灵藤的精元,且不说修为大增不惧无意剑海的威压,她如果从解剑石中拔出我的无隙剑……”

    路小蝉的心猛地一阵下沉,背上起的都是冷汗!

    无隙剑说不定会以为是泱苍君回来了……不以反抗就离开解剑石!

    若是那样,无意剑海就会坠落下来了!

    可如果淳宁君想要报仇,以这身修为去找澔伏绰绰有余!为何要让无意剑海落下来呢?

    除非——淳宁君早已入魔!

    她拔开无隙剑并不仅仅是为了让剑海坠落,而是为了释放被镇压的邪神混沌!

    疾风万里,路小蝉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无意境天,因为速度太快了,周身如同着火了一般,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痕迹,像是天空裂开了一般。

    各派仙首都看到了这番奇景,一时之间猜不出发生了什么。

    凌念梧仰起脸来,眉心紧蹙,瞬间出剑,冲了过去。

    门下弟子惊道:“庄主!您要去往何处!”

    “无意境天怕是生了异动!我必须去看一看!”

    南离境天的渺尘元君也道:“只有至剑以极速飞行才会有这般景象!如果无意境天无恙,泱苍君无需这般着急!”

    渺尘元君即刻御剑离开了南离。

    莫千秋本来刚驯服了一条沙蛇,正把它欺负的一愣一愣,窝在地上不敢动了,可是一抬头就看到那一抹金线。

    “这两人是赶着投胎,还是赶着洞房啊?”

    莫千秋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路小蝉那把懒骨头,无论投胎还是洞房都不至于飞这么快!”

    而北溟的冰川之中,涟月元君身上披着厚实的皮毛大衣,怀里窝着一只灵兽正闭着眼睛打着盹儿。

    灵兽被他抱的太紧了非常不舒服,踹了他一下,涟月元君只好仰面躺下。

    而那头灵兽就站在他的胸口上,绕了一圈,窝成了个团子,继续睡了。

    涟月扯了扯灵兽的耳朵,不满意地说:“临霜啊,你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就是不见你修行!这得多少年以后你才能恢复人身,好与我相亲相爱啊?”

    下一刻,涟月的下巴又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他一仰头,就看见了远处那道金线。

    “哎哟……这是天裂开了?”

    怀里的灵兽从厚实的皮毛大衣里探出脑袋来看了看,然后困倦的眼睛忽然来了精神,一直用脑袋撞他的下巴。

    “那里是无意境天,归泱苍君管。我们在北溟吹吹冷风看看极光就好……哎哟!你又踢我!好好好,我们去看看!你别踢我啦!”

    眨眼的功夫,路小蝉和舒无隙就来到了剑海之下。

    就在这个时候,无意剑海竟然翻滚了起来,像是要坠落了一般!

    “是有人要取出无隙剑!”

    “那你赶紧收了剑海!”

    路小蝉逆风而行,那呼啸磅礴的剑意就像是随时要将他湮灭。

    舒无隙闭上了眼睛,与无隙剑共感。

    解剑石前,淳宁君双手握在剑柄上,将“千里婵娟”的灵气附着在了无隙剑上,剑的灵气与淳宁君的灵气相交,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解剑石颤动着,仿佛要留住无隙剑。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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