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人在屋檐须低头
罢了。youhuangme
即便四皇子晓得了又如何，难道还怕他日后按图索骥地去寻她一介民女吗？
皇子之尊的他，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如今这后院里，就住着两名本地官员与富户献上的美貌嫡女呢，估计不等返回京城，就不记得她了吧。
他这会非要晓得她的出身，像是对她很有兴趣的样子，也不过是因她拂了他的意，心里堵着一股气罢了。
上位者都是属顺毛驴的，只能顺着毛捋。
且她还在人家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其实，林幼卿防的也不是他。
起身正欲行礼退下的林幼卿，心思电转间，屈膝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然后垂眸道:“回王爷的话。民女祖籍永阳府云阳县，家父任成德县县丞一职。”
话毕，便安静地站着，等着四皇子发话。
“你与霍震是何关系？”见她服软，四皇子微微一笑，继续追问。
既然认清了形势，林幼卿也不再纠结，“回王爷的话。民女与霍统领是流落到海岛上后结识的，荒岛上生活不易，霍统领怜贫惜弱，见我一介女流，多有庇护。”
“怜贫惜弱？本王倒不晓得他何时有了这个癖好。”四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嘴角滑过一丝笑意。
听着这突兀地笑声，林幼卿自知她急着与霍震撇清关系，一时急不择词了，老实说，她也不觉得霍震是那样的人。
乐一乐，四皇子倒也恢复了之前的几分和气：“这趟你与霍震回来报信，立了大功，父皇定会有所赏赐，待迎回六皇弟后，你便与霍震他们一起上京领赏谢恩吧。”
四皇子是为赈灾而来，自然有他的一摊事要忙，早出晚归的，也没多少闲暇寻她开心。
大致关心了下六皇弟近一年的悲惨遭遇后，他就撩开了手，继续致力于皇帝老子嘱托于他的赈济灾民的工作中去了。
本就闲得发慌的林幼卿就更闲了。
这日用过早膳，她就琢磨着到街上逛逛，了解一下城里城外的情形。
换上自己来时的那套衣裙，收拾妥当后，林幼卿就打算出屋了，谁知来到门口正准备掀帘子，就听到被她赶到院里的丫头婆子聚在一处闲聊。
“……前些年年，年风调雨顺的，我回家时爹还乐呵呵地说再攒上两年钱，就能盖上三间砖瓦房，正好给大哥娶亲。谁承想今年自入夏后，天就跟漏了似的，就没有晴过三五日的，没有一粒收成不说，官老爷与地主老爷还要上家里催租子，前天我爹来看我，说村里不少人家都开始卖儿卖女了。”这是有着一手梳头绝技的二等丫鬟红梅。
“我家那边也差不多，上回我娘来说，幸好有我的月钱贴补着，家里人还能有口吃的……”这道声音就有些陌生了。
时日尚浅，她还没把一院子的丫头婆子认全。
“你那点月钱够顶什么事的？前晌我才听外院的黄管事说，现在城外密密麻麻的都是饥民，还有许多在路上正往来赶的呢，也不知四皇子押来的这匹粮能撑得了几日。外面米价一天一个价不说，那些奸商还不让多买，一人只能买十斤的。”一个消息灵通的婆子插话道。
这时，红梅感慨道:“照这样涨下去，就是有米，怕也没人买的起了，还不如城外的饥民，好歹还能有口粥喝呢。”
一个丫鬟叹气道:“唉，怕粥也喝不了几日了。”
“你就瞎说吧，有四皇子在呢，怎么会没有粥喝？”红梅不信地道。
在她眼中身份尊贵的四皇子是无所不能的，米没了，他也会从别处调运了来，哪个官员敢不给皇子面子，不想做官了不成？
“哪有，我可没瞎说。”
先前说话的那丫头自觉被冤枉了，立时出声反驳，而后压低了些声音道，“我说了，你们可不许说出去。昨个回家听我哥说，赈灾的粮船在运河上被抢了，你们没看这两日殿下老往外跑吗？”
“我说呢，昨日刘公公还吩咐厨下的人，上些败火的吃食呢。”消息灵通的那个婆子恍然大悟。
有人吃惊道:“哎呀！谁这么大胆呀，连官府赈灾的粮食都敢劫。”
“这谁说得清呢。如今遍地都是饿红眼的饥民，见了粮食哪有不抢的。再说了运河两岸水匪可不少呢，平时就不消停，这会闹了灾，肚里没食，更不会管官粮不官粮的。这粮食一丢呀，八成是寻不回来喽。”消息灵通的那个婆子感叹着。
另一个婆子附和道:“官粮算什么，官银不是都有人敢抢呢，这都几个月了，滁州府那边不也没找着，如今又这么一乱，更别想找回来了。可怜那位丢了官银的苏大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大牢，那可真是位好官呢……”
“好了，这都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赶紧去做各自的事去，小心被许嬷嬷撞见了再罚咱们。”
见越闹越不像话，有行事稳重的丫鬟赶忙提醒了一声。
众人这才露出几分害怕来，各自散开了。
院子里很快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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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一声，林幼卿打开门，对朝正房走来的两个丫鬟浅笑道:“屋里有些闷，我去外面走走，你们守着屋子吧。”
两个丫头以为她去园子里逛，也没在意。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们也看出来了，这位姑娘不像大家闺秀那样老实在屋里待着，却总喜欢往外跑，有时一日能逛三趟园子。
四皇子住进来一个多月了，也没逛过两回呢。
且这位姑娘也不喜欢她们在眼前晃，除了找人解闷，用膳、沐浴、睡觉，都会把她们打发走，逛园子也多是一个人去。
左右又不是府里正经主子，俩人也没当回事，还因屋里没了主子，她们可以偷懒而窃喜呢。
甩掉了尾巴，出了院子的林幼卿，并没有拐上去园子的那条小径，而是朝后院就近的角门而去。
这些日子，她并不总去园子里逛，还会借着溜达的名义，摸清了这座宅子后院的布局与道路，以及所有出口。
有人说过，进入一个陌生的地方，比如电影院或一座大楼，首先要做的是搞清楚逃生通道的位置，这样才能在有需要的时候，及时逃出来。
林幼卿摸清后院的出口，却是为了自己出府方便。
她经常在后院走动，故此路上遇见的丫鬟仆妇们，早就习以为常，因她只是客居不是正经主子，那些人也没有跟她行礼或问候，往往看过一眼，仍旧各行其是。
一刻钟的工夫，林幼卿就来到了角门，给守门的两个婆子各赏了一钱银子，两个婆子就喜笑颜开地为她打开角门，送她出府。
竟比林幼卿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今日，老天总算肯赏了一个好脸，多日不见的太阳终于又挂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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