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借问渔家留饭
两人虽是上了岸，却两眼一抹黑，连身处何地都搞不清，就盘算着找个当地人询问，这不一大早出来来赶海的王大海一家就给撞上了。jingzime
“不必了，那里就很好。”林幼卿不肯进屋。
小院一览无遗，破烂的渔网鱼篓小渔船破铁锅等打鱼与生活用具随处堆放，杂草丛生，唯一入得了眼的，也就是杨树下的一套石桌椅。
林幼卿当即就婉拒了王大海登堂入室的邀请。
窥一斑而知全貌，看这户渔民的家境，屋里说不得连几个囫囵的桌椅都不见得有，再者茅檐低垂屋里也肯定黑乎乎的，还是外面敞亮些。
王大海自然不敢有什么意见，想着贵人的心思不是他能揣度的，赶忙上前拿袖子抹了两下石墩，招呼着贵公子兄妹坐下，又一迭声地催着妻女给贵人们烧水。
正在从井里打水的妻子，与灶间刷锅的女儿们，在一家之主的催促声中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不多久，一个头脸还算干净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方小托盘过来了，上面是两碗冒着热气的白水。
“家里穷，没啥好招待贵客的，只有这白水……”王大海从旁讪笑地分说道。
这时，王大海的弟弟领着里长回来了。
这个渔村里的人家，平日打了鱼，就去六里外的县城卖掉，再用换来的钱买回柴米油盐等生活所需，许多人一辈子也不见得能走得更远，更别说出远门了。
在渔村里公认的有见识的人，就是里长了。
当王大海被问到最近的府城怎么走时，他便把里长推了出来，说他一定晓得。
虽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但到底时常与衙门打交道，见识远在这些渔民之上。
双方略作寒暄，霍震向他打探最近的州府情况。
不愧是场面上的人物，一身灰色长衫的里长没有王大海身上的那股遇见贵人的谦卑与讨好，而是颇为淡定，或者说佯装淡定地暗自打量了两人一回，先不答话，却是盘问起霍震从哪来，去府城做什么。
“我们自南边来，途中遇到宵小，牲口受惊走失，现在要去附近的府城雇车赶路。”霍震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若里长晓得，还请告知。”
里长颔首，枯瘦的手指捻着下巴上的几根山羊须，徐徐地道;“今年雨水多年景不好，听说南边好些地方都遭了灾，吃了上顿愁下顿，不说远的，就我们这个小渔村家家日子都不好过，地里没收成，又耽搁了出海打鱼，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差役马上又要来收渔税，这是要逼死人那……”
似乎觉得这话不妥，忙又转了话头，“这年景，路上也难免会不太平，还好你们没伤着人，这就是万幸了。此处是怀德县，归北边三十里外的宁安府管辖。若是要雇车，六七里外的怀德县就有，坐骡车小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并表示大儿子可以赶着自家骡车送俩人去县城。
霍震原打算直接去最近的府城求援，现在得知路程还远着，且天阴沉得好似随时能落下雨来，也只能如他跟里长说的那样雇辆马车赶路了。
谢过里长的好意，约定用过早饭后就上路。
送里长离开后，王大海就唤媳妇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动作麻利点儿，贵人吃完饭，还要赶路呢。”又吩咐正在水盆里玩水的小儿子，“去，进屋喊你爷奶吃饭。”
随即，院中小小地喧闹起来。
“爷奶，吃饭了。”孩童蹦跳着跑进屋，脆声呼喊着，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欢喜。
王小海扛着一个小地桌从茅屋里出来，瘦巴巴的几个孩子不用大人吩咐，开始四处搜寻小凳子，然后搬过来一个个围放在桌旁。
“二丫，三丫，进来端饭。”王大嫂隔着灶房窗户朝院中的闺女们喊道。
“来了，娘。”
很快石桌上就多了几只粗陶碗，几乎每一只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损，一看就晓得用了好多年，甚至是一两代人。
碗中之物除了新鲜的海鲜，如蒸梭子蟹、水煮螺肉，就是以往晒干储存的海鲜，如蒸咸鱼、蒸干虾，还有一碗海带汤，两小碗糙米饭。
林幼卿瞥见院中刚安放的那张矮地桌上，没有糙米饭，菜也不及他们的丰盛，心中有了计较，真是把他们当贵人招待了，连家中不舍得吃的糙米都拿出来了。
见林幼卿朝他们那桌看，王大海憨厚地笑道:“家里本就穷，今年又遭了灾，也没什么好吃食招待贵人的，贵人们将就用些吧。”
林幼卿晓得霍震不喜应酬，就接话道:“王大哥客气了，这就很好了，让你跟嫂子费心了。”
菜是渔家惯常的吃法，谈不上什么烹饪手法，只求弄熟能果腹就成，除了盐没有过多的佐料，却也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海鲜的鲜味，也不难入口。
吃了一顿海鲜宴，里长的大儿子就赶着自家的骡车来接人了。
“来了，来了！”
王大海听到院外的喊声，丢下手中的碗，先高声朝院外应了声，这才起身笑着对霍震分说:“这是里长家的大郎，我去让他先等一等，贵人刚吃了饭，缓缓再赶路。”
说着就疾步朝院外去了。
霍震已经吃好放了筷，林幼卿正在喝汤，听到来接他们了，连灌了两口。
“不急，留心呛着。”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的霍震，立时制止她的鲁莽。
在离开前，林幼卿把照王家孩子人数准备的五个素色荷包，一一分给几个孩子。
得知两人要走，王家人顾不上收拾一片狼藉的餐桌，一大家子站起来相送。
林幼卿经过大丫时，自袖中拿出第一个荷包递给她，含笑道:“一点小玩意，拿着玩吧。”
约摸九、十岁的大丫，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荷包，没有接，而是受惊一般的后退一步，脸也瞬间涨红起来。
林幼卿已经尽量表现的人畜无害，不想还是吓到了这个渔家小姑娘。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贵人给的东西，还怕咬你的手怎么着，快接着！”一旁的老太太急忙出言呵斥。
可能这害羞的小姑娘，没料到自己这个客人会跟她说话，还送她东西，刚才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想起她那三个妹妹的德性，林幼卿更觉这个小姑娘的可爱来，遂拉起她的手，把荷包放在她掌心:“这是姐姐给你的，留个纪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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