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那刁奴以此为把柄,敲诈勒索了奴不少银钱,奴怕他告密,只能咬牙忍受。后来到了书院,奴觉得是一个逃跑的机会,便假装看到鬼影,大受刺激,精神失常。侍卫怕奴影响其他人,果然将奴送到了掌医处单独关押。奴本来都已经计划好了逃跑路线,不料太子殿下突然又想出了用含香蛊测试真凶的办法,命所有人到广场集合,奴亦未能幸免。奴因为之前的事做贼心虚,便趁人不注意,偷偷打开了腰间锦囊,结果一看,那蛊虫竟是赤红色,奴当时就慌了,一边担忧凶手真的靠近过奴,要杀奴灭口,一边又担忧第二日查验蛊虫时,奴会被当做凶手,到时‘木傀儡’的事被查出,奴依旧难逃一死。奴才铤而走险,用颜料将蛊虫颜色涂抹为幽蓝色。如今想来,奴的行为何其可笑。”
“但请大人们明鉴,奴虽做了些糊涂事,可青奴之死,的确与奴无关啊!奴真的是冤枉的!”
风奴伏在地上哀求。
“奴若早知有今日,就是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绝不会鬼迷心窍,去弄什么木傀儡。奴错了,奴真的错了,求大人给奴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宋银冷冷一哼。
“本朝律令,私用巫蛊之术害人,乃是杀头重罪,你虽未成事,可确确实实起了害人之心,花重金制作‘木傀儡’亦是真,你最好能保证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本官念你有悔改之心,尚能饶你一命,否则,就是判你个凌迟大罪以儆效尤,亦不为过。”
风奴宛如抓到救命稻草,急道:“是真的是真的,奴绝无半句虚言。若有,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宋银于是问柳青:“介甫可还有其他要问?”
柳青沉吟片刻,再度看向风奴:“你说,你的木傀儡是花重金从一名胡商那里买来的?那胡商姓甚名谁,从何处来,在何处落脚?”
风奴摇头。
“奴真的不知。奴当日无意听他和其他胡商谈论起此事后,就上了心,趁他去后院如厕时,拦住他,问他哪里能买到木傀儡,他笑着说,只要奴给他十金,他帮奴搞定。奴将金子给他,第二日,果然有一个胡
人小孩过来找奴,塞给奴一个木盒子,掉头就跑,奴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一只木傀儡。”
柳青又问:“你说凶手是个一身玄衣、脸戴面具的高大男子,当夜,是青奴本人打开房门,神色欢喜的将他迎入了房中?”
风奴点头。
“是。奴当时十分担心青奴会起来开柜子换衣裳,发现奴踪迹,所以十分紧张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奴瞧得很清楚,青奴打开房门时,神色的确很欢喜。奴当时还惊讶了一下,因为青奴这家伙素来心高气傲,根本不将寻常王孙公子放在眼里,就是那尚书府的公子亲自过来递帖子,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故作清高的模样。偏那些个王孙贵胄还吃他这一套。奴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恩客露出这等神色。便是玉公子,他也仅是故意用琴音撩拨,露了面,就又是一副清清高高的样子。”
柳青若有所思。
“照你这么说,当夜,青奴推了尚书公子的宴饮,很可能也是为了接待这个人?”
“应该是吧,奴也不是很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楼里对于伶人接客有严格规定,即使是青奴,收帖子递帖子也须经过楼中掌事。当夜他既接了尚书府的帖子,绝不可能再接第二个帖子。若奴没猜错,他这是有意背着掌事接待外客,严重违背楼中规定的。”
柳青:“若被发现会如何?”
“这是楼中大忌,当然要受重罚的,轻则打板子罚金,重则三年内不得赎身。像青奴这样的摇钱树,掌事轻易不会打他的,那点罚金对他也不痛不痒,多半会在他卖身契上做文章。”
风奴忽叹口气。
“不怕大人笑话,当时奴还小小幸灾乐祸了一下,心想,万一青奴真的私自接客,被奴抓住把柄,奴即使形迹败露,也可以此作要挟,让他闭嘴。谁曾想……最后竟会发生那等事。”
柳青再度陷入沉默。
一边小吏笔走如飞,将风奴所述一一记下,形成供词。
柳青沉吟片刻,目光如电,罩在风奴身上。
“你既视青奴为劲敌,不可能不知道他平时有哪些要好的恩客。你再仔细想想凶手的模样、特征,青奴的那些恩客里,究竟有没有人与其
肖似?”
风奴目光忽躲闪了下。
“当时满室昏暗,奴真的只看清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一时,倒真不好判断是何人……不过……”
柳青紧问:“不过什么?”
他在京兆府的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经手大小案件无数,深知对付这等刁钻狡猾反复无常的刁民,必须乘胜追击,将所有供词一举问出,一旦给其喘息之机,再想撬开这些人的嘴巴,就难上加难了。
风奴显然正处于这个临界点,他神色惶惶,为难道:“真的,什么都可以说么?”
柳青面色肃然如霜:“当然,公堂之上你不交代,难道准备去地府向阎罗王交代么?”
这话果然有震慑力。
风奴眼睛急转片刻,道:“青、
青奴平日交好的恩客,奴的确知道十之八/九,但他们之中,并没有这样的人,而且,他们就算要见青奴,一般都是堂堂正正的递帖子,不会大半夜戴着面具来与他私会。再说,恩客与恩客之间,也有很多不成文默契的,当夜,青奴要赴尚书公子的约,很多人都知道,大家不会这时候砸彼此的场子,平白得罪人。倒是、倒是有另外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这……”风奴用力咬了下牙,显然是准备豁出去了。“青奴虽然心高气傲,可他爱慕太子殿下的事,我们楼里几乎人人皆知,他不仅私下里画了很多殿下的画像,还、还曾花费重金,打探殿下行踪,在云来居茶楼里,装作走错地方,私闯入殿下的雅室里。虽说事后被东宫的侍卫丢了出来,闹了不少笑话,可青奴却全不在意,依旧日日在房中临摹殿下的画像。那画像里,太、太子殿下便是一身玄衣,高大俊美……”
“放肆!”
柳青与宋银几乎同时喝断风奴的话。
二人脸色铁青。
“大胆刁奴!你可知胡乱攀扯殿下,污蔑殿下清名,该当何罪!难不成照你所说,当夜那青奴接待的恩客,是太子殿下?简直荒唐!”
风奴委屈又惶恐。“是大人说,什么话都可以说,奴才斗胆说出来的。大人若不信,可以将青奴房中那些画像都拿来看看,画上的人的确是太子殿下……”
“住嘴,你还敢——”
柳青正欲再次
喝断风奴的话,竹帘后,忽然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柳青一愣,示意笔吏先不要记载这一节,惊堂木一拍,宣布审讯暂停。
——
听审室内。
柳青、宋银捧着风奴最新的供词,恭立在元黎身后。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对眼前的棘手情况感到些微的焦头烂额。
此前两名遇害阴月与东宫的关系已经引得民间议论纷纷,如果今日之事再传出去,无论真相如何,储君的声誉都势必要再度受损。
听说陛下已经下旨召了长胜王夫妇下月入京述职,届时这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传到长胜王夫妇耳中,可如何收场。
柳青硬着头皮道:“这刁奴胡乱攀扯殿下,其心可诛,臣等必会严加惩戒,不使其胡言乱语……”
元黎本负袖盯着审讯室内,闻言,微侧目,道:“孤让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因孤废公,而是让你们放心大胆的审,直至查明真相。”
他漫不经意的一扯嘴角。
“他们既然如此迫切的要拉孤蹚这潭浑水,孤便陪他们蹚一蹚又何妨。”
柳、宋二人俱露出错愕之色。
虽然与这位殿下并无太深交集,宋银亦忍不住提醒:“可一旦形成供词,那刁奴的话,就要永远记录在案了,结案后,还要整理成卷册,公之于众,于殿下清誉恐怕……恐怕有碍。”
元黎神色毫无波动,反问:“那依二位看,只要封住一个伶人的嘴,孤的清誉,便可真的无碍么?”
见两人不说话。
元黎冷笑:“此事既已闹得满楼皆知,孤越是掩盖,越是逃避,那幕后主使便越是得意,越是觉得拿捏住了孤的把柄。”
“既如此,倒不知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敞开了审。”
“和孤说说,你们真正的想法吧。”
柳青、宋银同时一震,感佩又羞愧。
宋银拱袖为礼,正色道:“这刁奴此次的供词,倒能自圆其说,也挑不出什么漏洞。只有一点,他说那凶手是一身玄衣,脸上带着面具,并无法直接与后面的紫袍人联系在一起。当然,凶手既有意乔装改扮,换衣是正常事。这也间接说明,在书院□□的事应与此奴无关。那紫袍人之事……”
元黎合上供词,淡淡道:“该如
何审就如何审。”
柳、宋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宋银道:“要弄清紫袍人的事,只有提审罪人苏煜了。”
元黎点头。
“之后的审讯,孤就不听了。你们只需将最后的供词呈送孤一份即可。”
两人忙称是。
云泱本支着耳朵在听他们讨论,听到这话,微微惊讶。
这个狗太子,他还以为他留在这里听审,是为了给心上人撑腰,让心上人免受刑讯之苦。
现在看来,竟然不是么。
云泱忍不住悄悄打量了元黎一眼。
就看到他虽然一贯的面冷如冰,但额上却隐有细汗透出,面色也苍白得过分,瞧着比昨日生病昏迷时还虚弱很多,显然不正常。
不由狐疑,狗太子不过是进去牢里和心上人幽会了一小会儿,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了。
云泱还在揣测。
元黎已转过身,道:“走吧。”
“哦。”
云泱连忙从椅子上跳下来,把茶水糕点都扔到一边,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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