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元黎领着众人在书院外接了驾,便将皇帝一行请进了陈翁带人连夜打扫出来的春云堂休息。
大约是为了充分展现与诸臣工同甘共苦的决心,玉妃、班妃和诸皇子公主都在随驾之列。
云泱跟着罗公公进去行礼,发现主位上除了皇帝,还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精神矍铄的老妇人。
云泱隐隐觉得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罗公公在旁边低声提醒:“那是太后娘娘,早些年,太子妃还曾随长胜王妃一道入京给太后拜过寿呢。上回大婚时,太后娘娘正好卧病,故而没有召见太子妃。今日也是担忧太子妃安危,才坚持要跟着陛下一道过来。”
云泱确实不记得这回事了,便问:“那我该称呼太后娘娘什么?”
罗公公笑道:“自然是随殿下一起,称呼皇祖母。”
云泱点头,走到堂中,先规规矩矩与圣元帝磕头行了礼,又和太后行礼。
“抬起头,让哀家好好看看。”
太后坐正身子,也不叫起,目光上上下下在云泱身上忖度转悠,先是眼睛一亮,惊艳了一把,难以相信聂文媛那样蛮横无礼不讲究的女子能养出这么个钟灵毓秀的宝贝,继而想到什么,皱起眉,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虽是个息月,长得也不错,可这样弱的身子骨,如何能担起为皇家开枝散叶接宗传代的重任。
与长胜王府的这桩婚,她从一开始就不赞成,怎奈皇帝一意孤行。若是娶个健壮好生养的也就罢了,偏偏娶的是个小病秧子。
也不知皇帝是怎么想的。
圣元帝盘着珠子提醒:“云泱身上还有伤,母后若看够了,就赶紧让孩子起来吧。”
太后这才命起。
口中嗔怪:“哀家不过是上回没见着,想好好看看孙媳妇,看把陛下给紧张的。哀家还能生吞了他不成。”
圣元帝凉凉道:“这小家伙胆子小,身体又不好,母后什么时候看不好,偏偏这时候看。万一把人吓坏了,朕如何同长胜王夫妇交代。”
太后脸色立刻有点不大好看。
什么叫把人吓坏。
她有那么可怕吗。
圣元帝笑着招了招手,把云泱叫到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蔼声问
:“昨夜都伤到哪里了?太子有没有给你延医用药?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朕这回过来带了太医院最好的御医,待会儿让他们好生给你瞧瞧。”
罗公公在一旁紧跟着道:“昨夜听说太子妃受伤,陛下可是担忧的一宿没睡着觉,这不,天还没亮,就吩咐起驾,急急往书院赶来。”
云泱打了一早上的拳,精神好得很,便乖巧道:“儿臣吃过药,已经无碍了,多谢父皇关心。”
圣元帝看小家伙面色红润,气色不错,才稍稍放心,先让云泱在一边胡床上坐了,又命罗公公端了盘新鲜的葡萄过来。
葡萄在这个季节是稀罕物。
其他年纪小的皇子公主纷纷露出艳羡之色,羡慕云泱竟然可以一个人吃那么一大盘葡萄。就连太后,也是和父皇分食一碟呢。
父皇可真是偏心。
云泱看着那一颗颗圆润饱满的果实,眼睛一亮,见众人案上都有,便放心大胆的揪了一颗下来,美滋滋剥开皮吃掉了,并悄悄藏了几颗到袖子里,准备带回去给小秦琼吃。
圣元帝摇头失笑。
三皇子元澈看着一身浅绿纱袍、乖乖坐在胡床上专注吃葡萄的少年,只觉无比鲜活可爱,笑吟吟开了腔:“前几日臣刚让太医院制了一味血补气养血的药丸,左右现在用不着,正好送给太子妃养身体。”
他自袖中掏出一个做工别致的青色药瓶,递到云泱面前。
云泱放下葡萄,指尖上尚沾着紫色汁液,眼睛骨碌碌盯着那药瓶看了片刻,受宠若惊道:“这样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好收下,三皇子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元澈笑意更深:“臣近来精神好得很,不吃药也能睡着,倒是太子妃,这两日在书院担惊受怕,一定睡不好觉,正需此物安神。”
云泱对好物向来来者不拒,便大方收下,道:“那谢谢三皇子了。”
“太子妃不必跟臣客气,以后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一声就好。”
元澈视线禁不住再度落到云泱沾满紫色葡萄汁液的玉白手指上,一阵心旌摇曳。可惜这样精致漂亮的小息月,竟让元黎那个不解风情的冰块给得了。
班妃熟知儿子德行,见儿子自进书院起眼睛就黏在云泱身上没离开过,好
不气闷,趁众人不注意,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让他回来乖乖站着。
别人的媳妇,你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一个北境来的小病秧子而已,有那么好看吗。
太后则皱起眉头看着三皇子道:“年纪轻轻的,你又没病,怎么又配药丸?老三,你也该拘拘你那些房中人了,一个个如狼似虎的,成何体统。哀家听说,你最近又纳了个阴月,叫什么庆奴还是……”
元澈摸摸鼻子,纠正道:“皇祖母,是柳奴。”
“哀家不管他叫什么奴,总之,你给我少纳些乱七八糟的人。班妃,你也该管管自己儿子的房中事,别等着他哪天身
子被掏空了才后悔。他再这般不知节制,哪家的孩子会愿意嫁给他。”
班妃脸臊得不行,没料到这太后竟然当着这么多人面公开谈论儿子这等私密事,脸色难看的起身告罪道:“是,妾知道了。”
班妃用力绞了下帕子,感觉心悸症都要发作了。她今日死乞白赖的带着儿子跟过来,就是想趁着皇帝和太后都在,赶紧把儿子和苏府的婚事定下来。谁料太后当众拆她的台。这下,可让她怎么开口。
班妃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儿子。
元翡也跟着过来了,好久不见云泱和双胞哥哥元鹿,想念的紧,立刻和其他皇子公子一道围着云泱叽叽喳喳嘘寒问暖起来。云泱便大度的把葡萄分给他们吃。
班妃更气闷了。
这大的小的,一个个都着了那北境小世子的魔是不是。
玉妃则望了眼身边心不在焉的大皇子元樾,拿起帕子拭了拭唇角,轻声道:“你与太子妃有旧日情谊,更该上前关心一下。”
“是,儿子失仪了。”
元樾面皮一红,有些局促的应了,走到云泱面前,敦厚的问候了两句,便重新站回玉妃身边,眼睛依旧止不住的往殿外看。
云泱注意到这位大皇子的异常,眼珠悄悄一转,若有所思。
这时宫人在外禀道:“陛下,太后娘娘,魏国长公主在外求见。”
圣元帝和太后同时皱了下眉。圣元帝问:“她来做什么?”
宫人察觉到龙颜不悦,小心回道:“长公主说,她担忧陛下和太后会、会遭遇凶手袭击,故而赶来护驾。”
圣元帝
脸色更难看了。
她这个姐姐,是嫌他命长吗。
幸而太后知道,这个女儿素来是个没头脑的蠢货,便道:“既然来了,皇帝就开个恩让她进来吧。”
圣元帝勉强点头。
魏国长公主是带着宝贝儿子林魁一道过来的。
倒并非她诚心要冒险来凑这个热闹,而是自打上回皇帝驳了丈夫请封儿子为世子的折子后,她一直在找机会进宫面圣陈情。
可惜皇帝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见她。所以今日一听说皇帝和太后带着百官驾临白鹭书院,她觉得是个能面圣的大好机会,立刻带着儿子匆匆赶来了。
魏国长公主一进门,就看到了低眉顺目坐在下首的云杉长公主元如茵。
魏国长公主火冒三丈,简直就要当场发作。
要不是因为苏煜和狗太子的那点破事,他儿子至于口不择言,惹怒了皇帝么?
这小白莲惯会伏低做小,将皇帝和她亲娘太后哄得高高兴兴,尤其是太后,不向着她也就罢了,现在待元如茵反而比她这个亲女儿还亲。
魏国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微笑着与皇帝和太后行了礼,然后狠狠拧了把儿子胳膊:“还不快跟你皇舅舅和外祖母行礼。”
林魁这几日一直呆在府中养伤。他原本只是被蛇咬了口,没什么大碍,可就因为腿上生了那丑陋可恶的疥疮,无法出去见人,才只能窝在府里。
林魁因此对云泱恨得牙痒痒。
都是这小病秧子骗他水里有锦鲤,他才会倒霉催的被疥蛇咬了。
小病秧子一定是故意报复他!
所以一进殿,林魁就眉毛倒竖、双目喷火的盯着云泱,恨不能将正歪坐在胡床上吃葡萄的云泱盯出一个窟窿。
被魏国长公主一拧,林魁立刻嗷一嗓子,疼得冒出泪来,红着眼给皇帝和太后磕头。
太后看不过去,朝林魁招招手:“可怜见的,快过来外祖母这边。”
林魁立刻颠颠的跑过去,抱着太后的大腿撒娇。
太后扫视一圈,忽问:“元璞呢?怎么不见元璞?”
林魁立刻咋呼:“外祖母,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看到苏表哥在阶下站着了。”
太后奇怪:“这孩子,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一个声音温温柔柔答道:“回母
后,元璞被凶手蛊毒所伤,体内毒素尚未肃清,我担心他会把病气传给陛下和母后,故而只让他在外面请安。”
“糊涂!”
太后沉下脸训斥:“哀家与陛下身体好得很,怎么就那么容易被病气伤着了,你明知道他身上带着伤,竟还让他站在外面吹风,这世上哪有你这样做母亲的。还不快将人叫进来。”
“如茵知错。”
云杉长公主柔声请过罪,便让贴身嬷嬷去将苏煜叫进来。
不多时,苏煜一身素色纱袍,翩然而入。“臣苏煜见过陛下,见过太后娘娘。”
他面容苍白,唇色惨淡,右臂和颈间都缠着白叠布,分明是重伤未愈的模样,却依旧跪得腰背挺直,望向太后的眼神满是孺慕。
太后心疼道:“叫什么太后,太生分了,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规矩。快过来,教外祖母好好瞧瞧,怎么就伤成了这样。”
“是,外祖母。”
苏煜一笑,起身走到太后身边跪下去。
“这怎么都流血了?让太医包扎过了吗?”
太后伸出手,轻轻抚过苏煜受伤的颈部,怜爱不已。这孩子,学问品德样样都好,还孝顺守礼,最紧要的是曾不顾性命救过太子
的命,和太子情投意合,原本应该是太子妃不二人选的,可惜就吃亏在太规矩上。
苏煜乖巧笑道:“外祖母放心,已经用药包扎过,没有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
太后扭头吩咐侍立在后面的孙姑姑:“回头你去把哀家那瓶玉颜膏取来给元璞,这样严重的伤口,要是留下疤就不好了。”
“是。”
孙姑姑笑着应下。
魏国长公主眼瞧着自苏煜进来后,太后那双眼里就再也看不见儿子林魁,别提多窝火了。偏儿子还是没心眼的,一个一口苏表哥,都被人踩着上位了还帮人家数钱。
这个傻儿子,怎么就没遗传她半点心眼。
太后这时又责怪的看向云杉长公主:“元璞来书院,你都不知道给他安排个贴身照顾的人么?”
云杉长公主站起来,又要请罪,一边王嬷嬷抢先道:“回太后,我们长公主本来是有安排人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被、被太子殿下给抓了起来。”
太
后一下变了脸。
“太子为何要这么做?”
王嬷嬷神色躲闪的望了眼云泱的方向,道:“听、听说,是秦嬷嬷无意中得罪了太子妃,对太子妃出言不逊。”
正美滋滋吃葡萄的云泱:??
圣元帝则明显的皱了下眉。
“母后——”
“皇帝。”太后沉着脸截断圣元帝的话。
“太子妃虽然新嫁进来,也得遵守皇家的规矩,岂能仗着身份随意欺侮自家人。今日他可以撺掇太子抓了元璞的贴身嬷嬷,明日是不是就能撺掇太子直接把元璞给抓起来。哀家今日不过想教教晚辈规矩,连这你也要管么。”
圣元帝转头问云泱:“你不要怕,告诉朕,这事可是真的?”
云泱心里冷哼声,放下葡萄,斜睨着那王嬷嬷道:“不是真的,这事儿根本与儿臣无关。”
王嬷嬷被他瞧得一个哆嗦,吓得低下头去。
心道,这小世子瞧着柔柔弱弱的,怎么眼神这般吓人。
圣元帝点头,与太后道:“母后听到了吧,此事与云泱无关。”
太后:“……”
这、这也行?
苏煜亦展袍跪下道:“外祖母息怒,此事的确与太子妃无关,皆是元璞御下不严之过。”
太后怒气未消,见圣元帝一味护着云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可能当众违逆皇帝的意思,只能忍下,把苏煜从地上扯起来道:“你身上有伤,别总跪来跪去的。”
“是。”
苏煜谢恩,要起身,似乎体力不支,踉跄了下,险些跌下去,站在不远处的大皇子元樾脸色一变,几乎没控制住立刻要冲出去,被玉妃拦住。
太后又一阵心疼,忙命人搬了胡床过来。
一直安静坐在圣元帝下首的玉妃忽起身,笑盈盈开口:“今日趁着陛下与太后都在,妾正好有一事要请求。”
与玉妃相对而坐的班妃立刻警觉的支起耳朵。
玉妃这个小贱人要求恩典?她怎么完全没听到风声。
圣元帝素喜玉妃温柔知礼,太后也对这个儿媳赞誉有加,便都和蔼的道:“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玉妃看了眼身边的大皇子元樾,道:“是关于樾儿的婚事。”
圣元帝与太后对望一眼,问:“
你要给樾儿求婚?”
玉妃点头:“之前是妾疏忽,一些没有了解到樾儿的心意,直到前两日才知道他早已心有所属。”
圣元帝不动声色问:“是谁?”
太后也好奇不已,因他这个大孙儿向来木讷寡言,不像是会主动讨人欢心的。
玉妃道:“正是苏仆射与如茵姐姐的独子,元璞。”
对面的班妃豁然变色。
下意识往云杉长公主元如茵方向看了看,只见对方低眉垂目,一副柔顺聆听的姿态,对玉妃的话毫无反应,显然早就知道此事。
好啊,这个元如茵,上次分明答应了她把苏煜定给元澈,现在竟然又与玉妃暗通款曲,实在可恶。
班妃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立刻起身道:“玉妃妹妹弄错了吧,苏家的孩子,早就许给我们元澈了,就算是求婚,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
班妃对苏煜势在必得。
一是因为这满帝京城里,除了长胜王府的小世子,就数苏家这个息月身份最为尊贵。
二则是看中了苏家右仆射的权利。
玉妃定然是和她怀着同样的心思,才出其不意的趁着今日陛下和太后都在,给她来了这么个下马威。
“你说是不是,如茵妹妹。”
班妃视线凌厉的落到云杉长公主身上。
云杉长公主低着头不敢说话,显然是两边都不敢得罪。
这时玉妃盈盈笑道:“妾也只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为儿子求娶心仪的妻子而已,一切有望陛下与太后做主,姐姐何必咄咄逼人。”
魏国长公主看着针锋相对的玉妃与班妃,简直酸的牙都要掉了。
她和元如茵同是生了儿子,就因元如茵生的
是个息月,这班妃与玉妃都抢着要,反而她儿子林魁,走到哪里都猫嫌狗不待见的,现在可能连爵位都保不住。
老天何其不公平。
年纪小的皇子公主们察觉出气氛不对,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云泱见大家都停嘴了,也不好自己一个人吃,于是又多藏了几颗葡萄到袖子里。然后抬起乌漆漆的眼睛,去观察当事人们的反应。
作为两个皇子争相求娶的香饽饽,苏公子恭顺的立在太后身边,既没有给大皇子元樾眼神,也没有给三皇子元澈信号,瞧不出究
竟心属何人。
而大皇子元樾与三皇子元澈的反应就很不一样了。
素来老实木讷的大皇子,人虽站在玉妃身边,额上却全是汗,双手亦紧握成拳,显然对今日求娶的结果十分在意。
而三皇子元澈则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目若桃花,水光流动,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要娶的正妻究竟是苏公子还是其他息月。
倒是班妃,比儿子紧张多了,整个人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随时准备向对手玉妃发起攻击。
云泱万万没料到,在这抓凶手的紧张时刻,还能看到如此热闹。
不由感叹。
这位苏公子还真是个红颜祸水,竟同时俘虏了狗太子、大皇子、三皇子三个皇子的心,真有点画本里祸国妖姬的潜质。也不知最后谁有福气抱得美人归。
狗太子光顾着抓凶手,恐怕还不知道心上人都要被抢走了。
略。
真是可怜。
“咳。”
见皇帝装聋作哑不说话,太后悠悠开了口:“当着后辈们的面,你们这成何体统,都先坐下。”
然而玉妃与班妃显然都对今日这场求婚势在必得,只是低下头,并不落座。
太后犯了难。
苏煜这孩子自然是极好的,她私心里其实一直想留给太子做侧妃,但也知道这孩子心高气傲,恐怕不会愿意屈居侧妃之位。
既然无法再许给太子,许给老大或老三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太后慈爱的把目光转向苏煜:“元璞,你是怎么想的?今日哀家和陛下都在,你只管大胆的说出你的心意,无论是大皇子还是三皇子,哀家都为你做主。”
云泱也很好奇。
跟着把眼睛转向苏煜。
苏煜抿了下嘴角,没吭声。
圣元帝丢了手中的珠子,正要开口,外头忽传来丛英的声音:“禀陛下、太后,太子殿下请太子妃与苏公子移步殿外,配合缉凶。”
“缉凶?”
太后困惑:“这两个孩子都带着伤呢,怎么还要他们配合缉凶?”
丛英道:“这是殿下的意思。”
圣元帝终于开了口:“既然是太子的意思,就去吧。”
云泱早就不想呆在殿里了,忙开心的起身,就是没看到最终结果有点遗憾。圣元帝吩咐罗公公:“把胡床抬出
去,别累着太子妃了,这碟葡萄也一道端出去。”
“是。”
罗公公笑着应下,忙指挥宫人过来搬胡床、端葡萄。
太后本来有些不满,觉得皇帝实在太娇惯那个小息月,可一眨眼,先看见罗公公往云泱身上裹了条毛绒绒的毯子,再一眨眼,见罗公公又往云泱怀里塞了个小手炉,就有点张不开嘴。
这……也太脆弱太娇气了点吧。
“孙姑姑,你也带人给元璞把胡床搬出去。”
太后心情复杂的道。
学堂外的空地上果然已经站满了人,依旧和昨夜一样,依房间号排位。
元黎依旧面朝众人,负袖立在最前面,但身边多了个一身青袍的杨长水,柳青和宋银则正按着名册核对人数。
大部分人都是眼泛乌青,一夜没睡好的样子,面对已经在腰间佩戴了一夜的含香蛊,不仅没有适应,反而更畏惧。
云泱坐在胡床上,美滋滋的剥葡萄吃,忽听一阵喧哗,只见两个衙兵压了个形容憔悴的秀丽青年过来。
“这不是那个秦楼的风奴么?”
有人在后头悄悄议论。
“可不是,听说风头仅次于青奴,因为昨日夜里撞见了鬼,精神出了点问题,一直神神叨叨的说胡话,说鬼要害他。柳大人怕他影响大家休息,让人送到了掌医处看着。”
云泱眼睛一转,滴溜溜望过去,果然见那风奴神色委顿,衣裳鬓发凌乱着,脸上一点生气都没有。
衙兵们将风奴送到后排站好,柳青合上册子,与元黎道:“殿下,人都到齐了。”
元黎点头。
一直神魂出窍的风奴忽然抬头,尖声道:“殿下,如今凶手尚未落网,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我们召来这里折腾,究竟有何意义?”
这其实是不少人的心头困惑。
风奴一开口,立刻有人跟着附和。
“对啊,光折腾我们有什么用,凶手不照样躲在书院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蹿出来害人。”
“殿下这样一味浪费时间,简直就是拿我们的性命在儿戏。”
“若是殿下没有能力抓出凶手,就请尽快放我们回家吧!”
因为有父兄随驾而
来,在后面撑腰,再加上腰间那只封喉见血的含香蛊带来的无上恐惧,众人有了
反抗与闹事的底气。
左右法不责众,何况还有圣上压阵。
太子就算再蛮横不讲理,也不可能当着圣上的面把他们怎么着。
元黎面无表情的听他们抱怨,顷刻,冷冷一挑眉梢,唇边溢出丝冷笑,道:“叫你们过来,自然有让你们过来的道理。”
“孤与杨前辈已探查清楚,凶手,就隐藏在你们当中。”
一句话犹如惊雷。
方才还高声嚷嚷的人群瞬间失声,震惊兼错愕的睁大眼睛。
“我、我们当中,这怎么可能……”
不知谁哆哆嗦嗦说了一句,一股瘆人寒意,倏地自每个人后背窜起,直击全身。众人看向同伴的眼神甚至也发生犹疑,自觉的拉开距离。
元黎施施然道:“接下来,孤会让杨老前辈亲自验看尔等腰间悬挂的含香蛊,将真凶揪出来。”
“至于你么?”
他眉梢一挑,看了眼风奴:“也不用心急,该轮到你的时候,自会轮到。”
风奴被堵了个没趣,扭过头去。
众人越发簌簌颤抖,悚然变色。
躲在学堂里悄悄观望外面情况的百官也都露出惊疑不定神色,凶手,怎么会在他们的孩子当中,一定是那些阴月出了问题。
圣元帝与太后也立在帘后专注的留意外面的情况。
“有劳师父了。”
元黎与杨长水轻施一礼。
杨长水点头,与柳青、宋银道:“请两位大人与老夫一道做个见证吧。”
虽然忙活了一上午,但柳、宋二人至今仍一头雾水,立刻点头答应,请杨长水先行。
杨长水领着两人,从后排开始查起,揭开第一个阴月腰间香囊时,柳、宋两个俱露出震惊之色。
“这……”
杨长水却摇头,示意他们噤声,淡定的去查看下一个。
柳青与宋银一路跟着,脸色渐渐由震惊转茫然,由茫然转犹疑,又由犹疑转恍然大悟。
三人一路查过去,很快查到那名名叫风奴的阴月身上。
风奴自信的昂起头,主动将香囊扯开,道:“杨前辈可看仔细些。”
杨长水笑着点头,并不与他计较。
柳青和宋银知道其刁钻脾气,面上都有些不悦,等跟着杨长水往香囊里一看,同时露出震惊之色。
杨长水却及时握了
握两人手臂,示意两人不要声张。
“怎么样,杨前辈,我这香囊没有问题吧?”
风奴得意一笑。
杨长水笑眯眯道:“有没有问题,还是要等太子殿下统一公布。”
风奴冷哼一声,从他手里扯回自己的香囊。
三人一路查验过来,很快查验到第一排,杨长水走到云泱面前,和蔼的道:“请太子妃出示一下自己的香囊吧。”
云泱乖乖点头,立刻用毯子擦了擦沾了葡萄汁液的手指,去取腰间那只装着含香蛊的香囊。
这时,忽有人大呼一声:“元璞!”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第一排正中间,刚刚还好端端站着的苏煜突然毫无预兆的跌倒在了旁边胡床上。
旁边顾子真、裴士元等书院学生连忙七手八脚的把苏煜扶起来,就见苏煜面容痛苦,嘴角流出一缕乌血。
“是、是蛊毒!”
顾子真惊呼。
春云堂内,圣元帝和太后也同时变了脸。太后道:“元璞的毒不是已经解了么,怎么又中毒了?孙姑姑,你快去看看。”
“是。”孙姑姑忙领着太医赶过去。
“公子!公子!”
苏府的小厮也从旁边冲过来,抱着苏煜大哭。
场面一下混乱不堪,杨长水和柳青、宋银也紧忙赶过去,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忽然抬头,愤恨道:“是今早,有人闯入我们公子卧室,用蛊虫毒害我们公子!”
“什么!”
众人大惊。
杨长水紧问:“可看清是何人?”
“是……”
那小厮扫视一圈,目光怨毒的落在了云泱身上:“是太子妃的侍卫!”
众人更加震惊难言。
各种错愕、谴责、惊疑不定的目光统统落到云泱身上。
杨长水也愣住了。
那小厮道:“前辈若不信,只管去查验太子妃的含香蛊,奴才断断不敢血口喷人。”
以顾子真与裴士元为代表的寒门儒生平日就亲近苏煜,闻言登时群情激愤,纷纷跪下去,恳求元黎:“请殿下为元璞做主。”
里头,太后也愤怒道:“这个太子妃到底怎么回事?我早说陛下不可太娇惯他,现在可好,直接给元璞下毒了。”
圣元帝淡淡道:“等查清楚了再说,朕相信,云泱这孩子不
会无缘无故的害人的。”
“怎么就无缘无故了,元璞与太子的关系,陛下又不是不知……”
“母后!”
圣元帝厉声打断太后的话。
外面,裴士元等人依旧在愤声疾呼。
吴仲勋和元鹿则挡在云泱前面,云泱
眯起眼,懒懒剥了颗葡萄放进嘴里,起身道:“那就请杨前辈验看我的蛊虫吧。”
杨长水看向元黎,请问他意见。
毕竟这一验,嫌疑可就担上了,他也不相信,这孩子会做出这种事。
即使是元璞和徒儿曾经有过一段情谊,那也不至于让两个孩子生出如此嫌隙。
元黎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眼底泛着瘆人寒光,面无表情道:“查。”
“殿下!”
吴仲勋急得大喊。
云泱拦住他,冷冷笑道:“我问心无愧,不怕查。”
杨长水在心里叹息一声,走到云泱面前,道:“太子妃,得罪了。”
云泱依旧很乖巧的将香囊递给他。
人群再次陷入寂静,都一错不错的盯着杨长水那头的动静。
杨长水打开香囊看了眼,眉毛一抖,露出微妙神色,那头,柳青和宋银亦露出同样表情。
杨长水走回元黎身前,道:“殿下,太子妃的含香蛊,是……赤红之色。”
!!
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
“赤红!含香蛊闻到凤香的味道才会变成赤红色!”
“果然!凶手就是太子妃!”
“太子妃怎会如此恶毒!”
“请陛下严惩太子妃,为元璞做主!”
元黎骤然冷笑一声,眼底寒意更甚,与杨长水道:“麻烦师父,再去查验一下苏煜的香囊。”
杨长水又是一叹。
裴士元等书院学生却是不解,明明已经查过太子妃的,为何还要查验元璞的?
杨长水走到苏煜身边,扯下了他腰间的香囊。
打开看了眼,他神色复杂的道:“是……幽蓝色。”
裴士元与顾子真等人大喜。
“幽蓝色,那就是没问题了!”
吴仲勋等贵族子弟则一脸愁云惨淡,怎么会这样!
春云堂内,林魁兴奋的咋呼:“果然是那个小病秧子谋害的苏表兄!”
太后道:“皇帝,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圣元帝皱眉不语,面露困惑。
这时,
裴士元与顾子真等寒门学生再度跪下陈情,道:“请殿下秉公执法,为元璞和遇害的阴月做主!”
元黎冷冷一扯嘴角,道:“孤自然会为他们做主。”
“来人,将风奴……与苏煜一并押下去,待审。”
众人遽然变色。
裴士元等人更是愕然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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