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初醒花尽落<!>
睡醒后的姜向无看了看木床顶,忍不住呻|吟着抻了个懒腰。
“舒坦。”
这大概是他从揽生阁出来之后睡得第一个安稳觉。觉睡足了,肚子又饿了。
关于饿肚子这一点,在天界众神里他可谓是鸡立鹤群。
别家的神仙整日不是饮清风喝凝露,便是靠吸着收日月光华来维持法力与补充体力。其实要他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俗话道“民以食为天”,他一个凡界飞升的神仙,吃惯了人间美味,实在难以杜绝口舌之需,便也就一直如此了。
他坐起身来撩开帘子,见风逸背对着他坐在桌边,单手托腮,腰板挺得笔直。并未发现身后的姜向无已经睡醒。
于是姜向无轻手轻脚地穿上鞋,走到风逸背后,突然想起他在弱水之下打他手板的那一幕,到现在手心还隐隐作痛,心有余悸,便想趁机报复,在背后突然给他一下,叫也他心惊一回。
后来仔细想想,人家好歹也是守了他这么久,又是为了他好才出言警告,只好作罢。
待姜向无坐到风逸对面时,才发现风逸是睡着了。
平日里叫人销魂荡魄的桃花眼此刻轻阖,眉头微皱,似乎做了什么不开心的梦。
姜向无百无聊赖地支起下巴看着他,喃喃道:“见了什么了,皱得这么拧巴。”
却见风逸薄唇微启,口中念念有词。
他竟然能会说梦话!只是声音太小,姜向无听不真切。
“像皖”
像什么?
姜向无探出身子将耳朵凑近了听,想努力分辨他在说什么。
“姜下来”
姜向无心道:“姜什么下来?姜向无下来?”
这时风逸却醒了,睁了眼,睡眼朦胧地看着姜向无。悠悠道:“师傅醒了。”
刚刚睡醒的风逸,嗓音低沉,慵懒而沙哑,听的人十分心痒。
姜向无忙退身坐回板凳,道:“嗯,你困了怎么不去床上睡着,那不是还空着张床。”
风逸:“本没想睡的。”
姜向无:“没事,我现在精神的很,你去睡吧。”
说完,姜向无的肚子便不合时宜地叫了,他下意识地忙去捂住肚子,却还是叫风逸听了个清清楚楚。
风逸起身道:“我去寻些吃的来。”
姜向无忙起身把他按住:“别别别,你睡你的,我待会去问小水。”
风逸却道:“已经睡够了,师傅要去的话,我便随你同去。”
就在二人谈话之时,猰貐敲了敲门,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掉了茬儿的破盘子,里头稀稀疏疏地放着几个姜向无从未见过的鲜红果子。
猰貐将果子递给姜向无道:“这是长在弱水之滨处的弱果,你们吃些吧。”
“多谢多谢。”姜向无忙一边道谢,一边走过去接过盘子放到桌上。
他拿起一个果子放到嘴边,却又放了回去,转而腾了半边板凳,拍拍空位置道:“来,小猫咪,一起吃。”
猰貐看了看可怜巴巴的几个果子,摇了摇头“不用了。”
姜向无却道:“这些日子你都把果子给了那两个散仙,自己也没怎么吃吧。快过来吃点,不然明天没力气赶路的话,难不成要我俩背着你?”
猰貐闻言,才慢吞吞走到姜向无身边,轻轻一跳,坐到他旁边。
姜向无递给风逸和猰貐一个一个果子,随后自己又拿了个果子嘎巴一口咬下去。
酸酸甜甜,还挺好吃的。
因为在这睡下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又没发看着天色判断时辰,姜向无便问道:“小猫咪,现在是什么时辰?”
猰貐道:“已经是戌时了。”
姜向无看风逸一眼,道:“再歇息一晚,明早出发。”
又对风逸道:“回去后不要提起小水的真实身份,若有人问起,只告诉他小水是我们从带回去的小河妖便可。”
风逸颔首道:“好。”
三人吃完果子,小水端着盘子果核便出了房间。
简单盥洗后,姜向无撩起帘子躺回床上,便翘起了二郎腿。
其实他刚刚睡的很好,此刻睡意全无,之所以没急着赶路,主要还是照顾到风逸或许也十分疲惫。
他从帘子里探头看向风逸那边,见风逸那边的帘子并未落下。风逸也没有睡觉,而是平躺在床上望着棚顶。
姜向无便唤道:“风逸。”
风逸并未转头看他,只轻声应道:“嗯?”
姜向无想起他在水中打他手板那一幕,显然是早已知道他对打手板心有畏惧才故意为之,便好奇地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为师害怕被打手板的?”
风逸道:“师傅自己说的。”
姜向无不解道:“我自己说的?”
风逸这才转了头看他,嘴角含笑道:“是啊。”
见姜向无仍是一脸迷惑,风逸才道:“那日湖边,你醉酒之后说的。”
嗯好吧。他实在是难以想像,哪天他究竟说了多少做了多少出格之事。
便问道:“说起来,你还从未同我细说,那日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风逸道:“师傅真的想知道?”
姜向
无道:“当然了”
风逸闻言 ,却从床上下来走到姜向无床边,蹲到他面。
姜向无忙退后道:“你过来干什么?”
风逸道:“要讲,自然要讲的绘声绘色,如今当事人就在这,我便来给师傅情景重现一番。”
那怎么行!就算不知道他究竟说了什么,可他还是知道他把树精错认成风逸的。用脚丫子想也知道自己肯定是做了些想做不敢做的。
姜向无忙道:“免了免了。随便讲讲就好。”
风逸却突然笑了起来,直起身道:“当然是同师傅开玩笑的。”
末了风逸又坐到姜向无床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道:“我可以告诉师傅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也有一事相求。”
姜向无道:“说来听听。”
风逸道:“我不要再唤你师傅了。”
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当初收他为弟子,也不过是因为一时情急,只能先将他留在揽生阁作权宜之计。这几日下来,姜向无也看得出他法力修为足够飞升,而且退一步讲,他可能比姜向无年纪更大,每天把他当徒弟呼来喝去,倒也有点不应该。
只是他如今这样说是不是
姜向无不禁道:“你要离开揽生阁?”
风逸道:“不,只是希望”
风逸顿了顿。
姜向无问道:“希望什么?”
风逸抬眼看着他。
姜向无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默不作声。
他很清楚,之所以数次将风逸与那人混淆,并非只是因为这幅皮囊。而是风逸三言两语间,总是透露出那人独有的风轻云淡。
可他还不至于为了个替身迷失自我。
风逸听他半天不作声,便看向他。
这一看。两人四目相交。没想成想这次却是风逸先垂了眼不再看他。
见风逸并未做声,姜向无直起上半身,盘起腿,认真道:“今日我便把话一并说清了吧。”
姜向无见他不作声,便继续道:“我知你心里是如何想的,我我也知道你待我极好。我承认之前犯过几次糊涂险些将你当作替身。如果因为这些让你困扰,不论是以何种身份,我都愿意认真道上句对不住。可你的心意我着实无法回应。”
风逸道:“为何你如此钟情于他?”
这个问题,姜向无原本是不知如何回答的。因为任谁去看,都是姜向无追着赶着跟在风逸屁股后头,一份自始至终从未得到过任何回应的感情,并没有什么他非执着不放的理由。
从前,他一度也认为是如此的。
可他后来他不止一次回想起他二人从相识到分离所经历的一切。才慢慢发现风逸并非真的无情到毫不理会姜向无的所作所为。
而当他遇到小水后,他才明白,那些看到的听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
也因此让他明白了一些事。
那些他在这六百年间都有意避开的事。
他为将首时,天界不止发生过一场动荡,而每一次姜向无带兵讨伐时,风逸作为散仙,向来不闻不问。而穹顶山年那一次,即便风逸是为了天下苍生与惊鸿拼死一斗,也没有必要费力只将他一人关在结界里,却带着众天兵下去送死。而就算是因为姜向无不同意他去他才出此下策,打从一开始他便混在天兵里,不也同样可以达到目的?况且大战在即,如果姜向无也能在场,岂不是更多一分胜算?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风逸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場没有胜算的仗。于是才抱定了决心——替姜向无赴死。
不同于姜向无的爱慕之情,或许风逸是怀着其他情谊才为他豁出性命。但不论是何种情份,若不是将他视为重要之人,又怎会做出那般牺牲?
总而言之,想通后的姜向无,这一辈子,都无法将他彻底放下了。
面对眼前的风逸提出的问题,姜向无只道:“即便你同他再像,你我也心知肚明,你是你,他是他。而自始至终,我要的,却只有他一人。”
风逸闻言,并未做声,然而心中却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叫嚣着。
他想告诉他。
自他多年前第一次在湖边,见到姜向无在树下喝得伶仃大醉,却还在梦中声声唤着“风逸”时,便想告诉他的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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