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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品如的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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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南走上顶层席面的时候,元泰帝就已经看见了;瞧见这小子一脸凝重,他只觉得好笑。

    “纯臣?”

    元泰帝捻起一粒剥了皮的葡萄送入口中,含糊不清地哼笑道:“他成日里装女人同老二密会,还打量朕不知道!”

    程公公给他添上酒:“陛下何等英明,图大人还是年轻。”

    元泰帝笑了两声,指着台上问道:“是不是这个结束,就到阿满了?”

    程公公点头称是。

    元泰帝哼了一声,将酒盏放下:

    “这小丫头笨得厉害,小时候学个女红,朕都会了她还不会——这次为了保祝司谏同朕生气,竟也不知道变通变通,和礼部要个压轴位!”

    程公公将酒盏满上:“殿下是陛下养大的,虽说有点小孩子脾气,骨子里还是正直。再说……孙大人那边已经安排了,殿下也没有强人所难。”

    “孙盈虚?”元泰帝不悦道:“他找李春温将他女儿安排在压轴,姓李的竟然也同意了?!”

    “陛下就别生气啦,”

    程公公意有所指地轻声道:

    “反正殿下做不成悦天女,顺势让孙家一回也没什么。”

    台上乐声越发急促,舞|女亮出最后一式,博得了满堂彩,她盈盈一福身退下台去。来自各地的评审纷纷开始做评,以便在最后给出排名。

    每次舞祭之后,礼部都会将前一百名舞者的大榜发到各州府张贴出去,民间把这个叫做“小金榜”——

    就和天下男人都有个做状元的梦一样,天下女子也都曾幻想过自己能成为“悦天女”。

    礼部翻开下一人的宝册,传音官高声唱道:

    “京都沐恩郡主,瓷满进乐!”

    沐恩郡主四字一出,远近上下山内山外的所有座席上便霎时议论起来。细密琐碎的声音如同蜂群震翅,又像秋叶纷然落地的沙沙声。

    “是那个让男人怀上孽障的瓷满!”

    “不就是那个反王之后,废物郡主么?没听说她会起舞啊,往年都在京城窝着不出来呢!”

    “依我看这小姑娘命数怪得很!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将亲生爹娘克死咧!现在又糟蹋了状元郎,还让人家怀了妖孽,这样的人也配祭神女吗?”

    “悄声!那好歹也是皇室!”

    所有人都盯着神山之巅发光的水台,可三声传唱完毕,却仍然没有人出现。

    整个水台上空空如也,任凭如何传唤也没有人出现。

    神山山腰上百官的座席中,贵眷们交换了讥讽的眼神,掩口笑道:

    “听说还找了南溟君奏乐,嗤,莫不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南溟君是什么地位,大话放过了吧!”

    “就是个废物,难道你还真期待不成?只是可惜了那祝状元平白叫她糟蹋了。”

    “还说什么状元不状元,不是还揣着瓷满的孽种么?”

    等到了舞台最顶层,整个大荆的权力中心,风凉话则以一种更为委婉,更为恶毒的形式出现了。

    水台上空空荡荡,无人出现。

    本该上场的瓷满,竟像是人间蒸发了!

    礼部的人已经在候场处找疯了,稚邑神山上下到处回荡着“瓷满进乐”的报唱声,渲染成一片吵闹又空洞的尴尬。

    英国公夫人满目狠辣:“我怎么说来,瓷满定是知道自己必要出丑,临阵脱逃了!该!”

    其余勋贵家的女眷,除了定国公家未曾表态,其他人脸上纷纷露出不屑嘲讽的表情来。

    石尚书慢吞吞地起身,拱手道:“陛下,或许是有事耽搁。不如,先让下一位贵女出场。”

    工部于尚书立即一捋长须,附和道:“是啊陛下,听闻沐恩郡主在府中准备多日,绝没有放弃之理,还是再等等吧!”

    “两位这是要故意针对老夫不成?”

    孙盈虚略显尖锐的声音乍然响起,在尚书席面的另一端愤然道:

    “下一位便到我儿出场!莫不是沐恩郡主同你们串通好了,要将我儿的压轴位置挪出来?”

    于尚书嗨呀一声:“没听说孙大公子还会跳舞吧。老石,你听过吗?”

    石尚书挠挠脖子:“未曾。”

    孙盈虚气笑了:“是老夫的女儿,姓孙名若,在京都贵眷之中也算小有名气。”

    石尚书点点头:“自然,在孙尚书心里,女儿肯定是比皇室重要得多。”

    孙盈虚:“石寒枝!今日是祭神女的大日子,你就非要同老夫过不去是不是?”

    石尚书摇头坐下:“孙大人女儿金贵,陛下的侄女自然比不得。”

    孙盈虚气得跳脚,上次在南书房被瓷满抽了耳刮子便是因为不敬皇室,这话让陛下听了该怎么想?

    自己屡教不改?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了,本来若儿吩咐自己,按往年来看,最后出场的舞者成为悦天女的可能性最大,因此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压轴。

    为此他明里暗里往礼部几位大人手中送了多少好处?就差殷勤得将礼部的园子都修整一遍了!甚至还安排将原本那位排在压轴位的舞者打残,哪想到临到跟前,竟然还是能出这种岔子!

    “罢了,父亲。”

    一道轻柔缥缈的女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孙若自己走上了台,朝着元泰帝和孙盈虚一福身,柔弱地说道:

    “毕竟殿下刚刚习舞,想来也是没有自信。既然她想要压轴位,我们孙家又如何敢争?就让给郡主,小女即便受些委屈,那也没什么。”

    她嘴上说着没什么,眼泪却像没拧紧的水龙头,扑簌簌珠串似地往下落。孙若在京都贵眷中原本就自有一派追随者,她一开口,这些人登时不满起来:

    “这不是仗势欺人么?若姑娘何等神仙人物,怎么能受这种委屈?”

    “瞧瞧哭得多伤心,可真让人心疼死了!”

    因为“百穴术”的关系,水台上的声音山外所有坐席都能听清,对这个废物郡主的不屑越发强烈——

    不但是个不敢应战的懦夫,还是个仗势欺人的混账!

    孙盈虚还要再说,却见孙若对他使了个眼色。

    孙若解下斗篷,露出里面的舞服,吩咐传信官道:“请让乐官们换上我的舞乐。”

    程公公笑呵呵道:“想不到这么多年了,还能看见当年茹贵妃的风采。”

    茹贵妃三字成功唤起了元泰帝不堪回首的记忆,脸色黑得不能看,指着孙若问:“这装模作样的本事是谁教的?恁地恶心。”

    程公公袖手垂眸:“老奴不知,但听说茹贵妃同孙家有表亲。”

    元泰帝厌恶地瞧了台上娇娇柔柔的孙若一眼:

    “阿满也是,怎么让这种货色踩了一头?嗳……此女的衣料瞧着有些眼熟。前年朕是不是给了阿满一些?”

    没有找到瓷满的杏仁满头大汗地折返回舞台,正好瞧见刚刚开始做舞的孙若。

    刚一看见,当即惊得僵在原地:

    遍寻不到的粉色鲛绡裙,怎么竟然在孙若身上?!

    她死死盯着台上,目眦欲裂:“这是鲛绡吗?是我们殿下的粉色鲛绡!!尚衣局不是说衣裳不见了么?!怎么会这样?!”

    只见孙若身上那件舞群流光溢彩,淡粉色的衣裳薄若流云,点点星光随着动作溢散,显得无比飘逸出尘。

    正是瓷满在尚衣局定做的广袖流仙裙!

    配上哀婉的思念之曲,孙若整个人好似被天庭放逐的谪仙,忧伤徘徊,和广为流传的神女画像简直一模一样!

    “狗贼!”杏仁在台下气得大喊:“你这不要脸的偷衣贼,还敢在这里充神仙?!”

    孙若动作一顿,险些被过长的衣裳绊倒;她伪做忧伤的目光中现出几分阴毒,御林军当即上前将杏仁死死按住!

    “你当你穿上广袖流仙就是真仙了?!放屁!瞧瞧你那身黑皮!穿粉衣裳更黑了!加上你那颗黑痣,就像个芝麻粒甩在狗粑粑上!狗粑粑披粉纱,粉饰门面,臭不可闻!”

    山腰山外的观众也便罢了,杏仁的声音顶层座席上听得清清楚楚,当下都难以忍住不笑;孙盈虚见形势不好,竟然亲自上前抽了杏仁一个嘴巴!

    杏仁被他两手捂着嘴,几乎快要闷死;然而孙若却还没事人一样地在台上仙气飘渺地跳舞,仿佛当真“不知人间疾苦”。

    杏仁呜呜咽咽,难以挣动,忽然双目大睁,不可置信地定住了。

    只见天空之中,竟随着孙若的舞蹈缓缓飘起无数绿色的光点!幽幽荡荡,凄清哀怨,仿佛真有几分话本戏曲中神女哀痛身陨的景象。

    竟是腐草为萤!

    民间传闻神女死去那日,天空中便飘满了绿色的光点,仿佛是神女的怨气在人间徘徊,凄清又可怖。

    忧伤的乐声引至高|潮,光点越飘越多,所有观众都忍不住屏息静气,生怕自己喘息声一大竟惊破了这些荧光。

    孙若在最高点幽幽起舞,她看着满天的绿色萤火,心中冷冷一笑。

    我有“腐草为萤”在手,瓷满,你还拿什么同我争!

    待我做了悦天女,一芥哥哥就彻底是我的了,谁也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不过我对你的审判,可还没有结束呢。

    孙若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跳完了最后一丝琴音,幽绿色的荧光渐渐飘远消散,如同一场凄风苦雨的梦境,山内山外的观众们如同刚刚醒来。

    “神女下凡!这是神女下凡!你们都瞧见了吧!简直和神女画像一模一样啊!”

    “还有那些荧光!你这辈子见过这么多的绿光吗?!实在是太美了!定是若姑娘感动了上天!”

    “粗俗!那叫腐草为萤!呵呵,换了我是废物郡主,也要龟缩不出,谁能同若姑娘争?”

    “可别提那晦气东西了,就该今早将她和那男人肚子里的孽障一同杖杀,免得脏了王朝的地!”

    孙若在这些声音中略带喘息地朝四方行礼,柔弱无比可怜兮兮地说道:

    “小女孙若,舞敬神女。”

    山腰山脚以及远近几座山上的数千观众几乎同时高呼起孙若的名字,在如此之多的呼声中,六皇子起身向说道:

    “父皇!孙尚书之女孙若感动上天,引得腐草为萤之景。您听听这内外呼声,今年的悦天女非她莫属啊!”

    他一出面,许多朝臣当即便站了出来,纷纷为孙若请|命;元泰帝不动声色地将出列的人记下来,慢声道:“既然还有未上台的舞者,现在就定悦天女,太早了吧。”

    “父皇!”

    六皇子再上一步,拱手道:

    “您没听见百姓的呼声吗?再说只剩下阿满,谁知道她又跑到哪里玩去了?成天到晚没个正形,还做出那么多离谱事惹您生气……依儿臣看,实在是没必要再等!”

    元泰帝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轻轻点动。

    腐草为萤,确实神奇,民众呼声又高……而且,他本来就不打算让瓷满夺魁。

    既然如此,虽说不大看得上孙家这东西,但是点她做悦天女,倒也没什么。

    “罢了,那就……”

    “陛下!”

    一道满带哭腔的声音骤然响起打断了他,竟然是郡主府的那个丫鬟:

    “陛下,殿下不知踪迹,还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给害了!眼下还没到祭献神女的吉时,为何不能再等她一等!”

    六皇子不悦道:“什么东西,拖下去。”

    御林军当即就要将杏仁架走,冷不防一股巨力袭来,三拳两脚就将这些御林军全部打倒!

    六皇子惊道:“何人在此作乱?!”

    围攻的御林军纷纷倒下,露出里面一身金甲的高大侍卫。他一手托着杏仁腋下将她扶起来,另一手喀啦一声卸掉了身上所有甲胄:

    “沐恩郡主府,金烨。”

    孙盈虚大怒上前:“你们郡主府全是乱臣贼子!竟然还敢在陛下面前动武,难不成是要造反?!”

    金烨坦荡荡地一展双手,朝元泰帝单膝跪地:

    “陛下,臣身上全无利器,单凭一人也无法冒犯神威。但孙氏女串通尚衣局,盗窃殿下衣裳,现在殿下又全无踪迹,臣担心殿下已经遭到孙氏父子毒害,请陛下搜山!”

    孙若眼神先是一厉,而后伏地哭道:“小女身上舞裙乃是家母亲手缝制,同尚衣局有什么关系?”

    金烨呵地笑了一声。

    “殿下舞裙是鲛绡所制,人力撕扯绝不会坏。”金烨上前一步:“要么,我上前将你撕了,瞧瞧衣服会不会裂开,如何。”

    孙若被他激得浑身一抖,哭得更加大声。

    六皇子一挥袖:“狼子野心目无王法的东西,拖下去!”

    金烨将杏仁护在身后,拉开架势,目光坚毅果敢,脚下山停岳峙。

    杏仁站在他身后,忽地从御林军腰侧抽出佩刀横在颈上,朗声道:

    “草民一条贱命,在场的众位大人们当然不会在乎!但今日既然要祭神女,自然不能见血——

    若是不给我们殿下一个上台的机会,今日我便血溅当场!孙若,你若是不怕别人指摘邪佞妖女,今日你我就搏上一搏!”

    金烨双拳一震,两人一前一后架住水台唯一的通路,瞧着不像是以死相逼,倒像是要和台上的孙若同归于尽。

    好好一场舞祭,竟然走到如此剑拔弩张的地步!在场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生怕那侍卫一个不高兴,上前生生将孙若打死!

    就在六皇子挥手要让御林军对准二人万箭齐发之际——

    “好杏仁,把刀收了。”

    一道温软可爱的女声笑吟吟地在众人身后响起:

    “你家殿下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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