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髫年 破悬案
屋中另外三个人错愕地看向了异口同声的谢珽和谢飞云。zhaikangpei
“大胆狂徒,做出此等歹事还敢在公堂之上这般嚣张,是在愚弄本官吗!”
窗外的惊堂木重重一敲,船夫已经被行杖棍压下。
“大人,草冤枉啊,草民真的与此事无关啊。”杨川被粗重的行杖棍绞在地上动弹不得,嘴上连连喊冤。
“宋氏,我问你,你当日听到敲门时,在做什么,是谁唤的门?”魏参军丝毫不理会地上跪着喊冤的杨川,转文问徐氏妻道。
“民妇当时在后院扫院子,听到隐约外头有人在喊宋嫂子在不在家。然后民妇去开了门,站在门口的是他,吴公子是站在他的身后的。”那宋氏指了指地上的人,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可还有人听见船夫唤门了?”魏参军环视一周,视线落在了方才替宋氏作证的邻居身上。
不一会,一个老妪就走了出来,道:”大人,那日老身听见了。他在门口唤了好几声,声音也响得很。”
“他口中唤的什么?”
“回大人,他在唤宋娘子来开门。”
听到此处,黄雁翎恍然大悟,随即对自己还不如谢珽的反应生了点羞赧。自己在公堂上耳濡目染地长大,这断案的敏锐竟没有比过一个七岁孩童。
“杨川,你说你冤枉。那本官问你,你去徐家寻徐氏,为何是唤徐氏妻来应门,而不是徐氏?”
“那是因为你知道徐氏应不了门,他不在家,所以你才一反常态地唤宋氏来开门。”
“吴逸到码头时,你说你刚收拾好船,那时你怕就是在收拾徐氏来过的痕迹吧。”
魏参军一番话点醒了云里雾里的众人。
吴书生也恍然大悟。
“大人,这是只是小人随口唤的,并不算罪证啊。”杨川试图为自己狡辩。
“你不必着急,罪证已经在去取的路上了。来人,先押入大牢,择日再判。”
惊堂木又是一拍,此案已是尘埃落定。
“竟然是这样?”
这悬案的破绽竟然只是一句叫门?
黄小公子听了魏参军对杨川的质问,深觉意外。
他和魏芊芊都猜错了。
“谢兄,快到午时了,这黄县以河鲜闻名,不如我领谢兄和谢妹妹去尝一尝?”黄雁翎起身揽过自己的幺弟,让他收住自己惊讶的表情,邀请谢飞云和谢珽移步。
这案子已经有了定论,确实是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了。而且这实际是忻州内务,黄雁翎愿和县衙打招呼将他们安排在此处听堂已经是非常大方了,他们兄妹也应该有作客的自觉。
于是谢飞云应了这约,把谢珽从两个黄氏的少爷堆里抱了出来,坐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谢珽还小,不到说亲的年纪呢。
“饿了么?”见谢珽瘪了下嘴,谢飞云问道。
她点了点头。
“是我不好了,我这就让人快马先去。”
黄雁翎赔了一礼后,唤了一个长随吩咐他先去叫酒楼备菜。
随后一行人就悄悄地从县衙后面驱车离开了。
今日的午膳是在黄县街上最大的一家酒楼用的。
县上的酒楼菜色谈不上精致,只能说是尚有野趣。碗筷皆是泥烧的,抹了层釉,十分普通。
春娘是有准备的,从马车上拿出了一整套的官窑汝瓷,盘碗杯筷一应俱全。不但给自家的公子和小姐,连同行的三位的份都够用。
虽然是在简陋的酒楼,谢氏兄妹的规矩却没少。
两人身边各有一人布菜,还有伺候茶水,净手净口,样样齐全。
黄雁翎看了看规规矩矩吃饭的谢珽,免不了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老二还好些,幺弟在谢珽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是能这样斯文坐住的。
她两日看下来,已经对谢氏这样清贵氏族出身的大世家有了具体而深刻的认识。
谢飞云尚可说某一氏倾全族之力可栽培出与之相似七八分的俊杰子弟。但若再加上年幼的谢珽,那便是家族底蕴之间的差距了。
一个孩童,那一句”船夫让书生成为他的证人”画龙点睛,拨云见日。这样的敏思叫人赞叹。
能在谢氏返京途中结交到他们,真乃荣幸。
因为这桩案子,谢飞云依着谢珽在忻州城多待了两日。结果他们在刚收拾好准备启程的时候,京都的英国公府来人了。
原来他们这么一路慢腾腾地走着,迟迟不到,急得京都的谢国公直接派了人南下来寻,生怕他们是出了什么意外。
于是本是轻车减行的谢氏兄妹一下又变成了浩浩荡荡地车队,在忻州府兵的护送下加快了进京的脚程。
在到达京都前,谢飞云收到了黄雁翎快马送来的一封信。
“信上说什么了?那个船夫招认了吗?”
谢珽心急地扒着谢飞云的小臂,吊着脑袋想看。
他们走之前案子还没有结案,最后从船夫那里搜出了什么,审出了什么也没有定论。所以黄雁翎给谢珽承诺说一旦结案,会将她好奇的地方告知于她。
她在赶路的这几天是天天盼,日日盼的,总算在京郊的时候收到了来信。
“你自己看吧。”谢飞云一目十行已经看完了信函,黄大小姐在信里已经写清了来龙去脉,正好交给谢珽读,算是小小地考一考她的学问。
谢珽从小被考到大,一点也不害怕,接下信纸就自己琢磨了起来。
信中说在船夫的家中搜到了两枚古币,是前朝铸币时因残次被废用的孤批,上有书圣孟老亲自篆刻的通宝二字,价值不菲。经徐氏妻辨认,这两枚古币正是货郎徐氏从乡野中收回来的旧货里的。
他们不识得这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古币,只当是寻常旧货,准备贩去隔壁县的旧货当铺。
但那个船夫早年在连记古玩店当过伙计,暗地里也做过做局夺宝的勾当。货郎的古币让他瞧了出来,在这样的重财之下重新燃起了夺宝之心,失手杀了货郎后将其藏在了河边丰草之中,并且伪造出了一副无辜模样。
这案子一破,船夫杀人一事牵连出了忻州连记古玩店积垢多年的脏事,一并被惩处了。
谢珽解了心里最后的疑惑,心思又放到了黄大小姐和哥哥身上。
“哥哥,姐姐信末说她明年进京赶考,约我们再见呢!”
她一脸坏笑,显然根本没有把谢飞云的否认放在心上。
“我看你是最近不想看话本了。”谢飞云气得直接釜底抽薪,连否认都不想说了。
被拿捏了七寸的谢珽嘟着嘴,不情愿地歇了打趣哥哥的心思。
只是越想越不高兴,甚至还觉得有些委屈的谢珽,最后气鼓鼓地甩了一句话道:“哼,哥哥以后总是要娶亲的。我的嫂嫂才不要是那些只知道绣花斗草的小姐呢!”
她的哥哥才高八斗,那些庸脂俗粉根本配不上,怎么样也要是黄大小姐这样家世好,性情好,学问好,待她也好的才行。
“好好好,你去和阿娘说,叫阿娘按你的意思找。”谢飞云捏了捏她鼓起的脸颊,挨了一下谢珽的不乐意地轻拍后,边说边哄道。
“我这就去写信。”
说完,谢珽就掀开了车帘,竟真的叫春娘去备笔墨了。
谢飞云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会闹,一会好,真是拿她一点办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