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四,那个玉做的人在微笑
“你——”庄蹻一阵慌乱,敞开的短褂里,裸露的胸肌急促地起伏。
“我只是只是希望你有好运!”蒙多衣衣红着脸转身看着路上藤甲盾牌的队伍,若无其事地咬着嘴唇,“离你呼吸的地方远着呢,不会给你种上迷情蛊毒的。”
楚将庄蹻最终还是稳住了情绪,把套在背上的弓箭从头上退了下来,取了几支箭和弓一起握在左手,眼睛扫着地面,右手就抓住了一块石头。
那边,站在路两旁的军人警惕地向两边张望。
打道回府的岩高和护送他来取水的队伍越来越近,近了,已经走到庄蹻箭的杀伤范围了。
庄蹻立即把手里的石头往空中一抛。那块石头就像一只云雀,蹿向天空,然后打着旋往岩高的头顶溜溜坠落。
蒙多衣衣乘庄蹻的心思集中到手中的弓箭时,悄悄地离开了他三四丈远,这时也扔出了一块石头。啪的一声击中了在路边警戒的一个士兵。
那个士兵楞了一下,招呼一声,立即跳下马来。
他们没有向庄蹻这边冲锋,而是向刺斜着的另外一旁嗷嗷地叫着奔去。
庄蹻这才注意蒙多衣衣已经不在身边了。离开自己十来丈远的那边,有人在哗哗哗地摇动树枝,一边摇一边往更远的一侧跑。
他看了一眼蒙多衣衣立身的地方,却似乎看到那个玉做的人儿在向自己微笑着。
这个楚国将军好像明白了刚才那一吻是什么意思了,不过他来不及多想,只是紧紧地摇着嘴唇,然后拈弓搭箭,全神贯注地看着大路的上边。
路上那些手握藤甲盾牌的人还真是慌而不乱,他们纷纷把盾牌举向了头顶,要去抵挡那从天而下的石头,身体还是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那个妖道岩高。
庄蹻连放了三箭,嗖,嗖,嗖,三个举着藤牌的护卫应弦而倒。
可是岩高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有人倒是判断出了暗箭射来的方向,举起弓箭往这边一阵乱射。
庄蹻身边箭如飞蝗。
“敌情不明,还是赶快保护着国师赶紧离开!”岩高的护卫中有人大喊。
一群人簇拥着从前的百越王往来路就逃。
人群里有一点白亮的东西在闪烁。
“盛水的葫芦?”这个念头一闪,庄蹻的手立即放开了被自己拉圆了的弓。
弓如霹雳弦惊。
那边噗的一声,妖道岩高的葫芦被穿了一个洞,银色的水汩汩地往外涌出。
抱着葫芦士兵哇哇哭着,两只手立即捂住葫芦上那一前一后洞穿了的箭孔。
“没有用的,还不知道那箭矢上有什么污浊的东西呢!水已经污染了,我们快走,没有这碧鸡山洁净的水,我还有其他办法!”岩高喊道。
庄蹻当然没有听到岩高喊什么。
他只听到那边闹闹嚷嚷,接着看到那个葫芦被人一下子抛弃在地上。滴溜溜旋转着,被急急忙忙往回逃走的脚扒拉来,又扒拉去,远远看去,喷射出两股白色的水流,就像风中摇摆着的两朵白色花朵。
岩高的藤甲盾牌军快速地奔逃。
路上站岗的队伍见岩高远去了,才一边放箭,一边不顾一切地往这边涌来。
庄蹻弯下了腰,手脚并用,往蒙多衣衣所走的方向狂奔。
这时,蒙多衣衣被七八个兵丁追赶着,小姑娘不顾一切地只顾逃走。裙裾一路摆摆摇摇,被一路的荆棘拉扯得丝丝缕缕,原本秀美的脸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她一边跑一边张开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咻咻的声音。
那些兵丁也在喘气,然而毕竟是男子,他们跑起来要比蒙多衣衣轻松了许多。
“哪里来的女子,居然能扔出那么大一块石头!”那些兵士一边追赶,一边说话。
“会不会就是国师所说的妖孽啊?你看这世间那里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好看?”有人居然这样说,“抓住之后先给大家好看好看,就给你扛回去做老婆!”
“你们要怎么个好看好看呀?”
“就是你带回去之前,先让哥们几个尝一回鲜!”不堪的声音后是一阵狂笑,“也就是让你当一回乌龟王八……”
蒙多衣衣继续往山上爬,一边爬一边捡起石头往后面扔。只是她已经有气无力了,扔出的石头轻而易举就被那些兵丁让开。
“濮人的女子这么野性呀,一点也不温柔!”
“不温柔的更有味道,兄弟们快一些,哪个先抓住就第一个上呀!”
那些百越兵渐渐追了上来了,成弧形把蒙多长老的小女儿围在半山。
偏偏前方是一片悬崖。
蒙多衣衣看着已经无路可逃了,就背靠着岩壁,转过身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把小刀。
她把小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上,横眉怒目。
“不要啊,小姑娘,你结果了自己,我还有什么趣味?”跟着她的那些士兵依旧在狞笑。
这时一声弓弦响,刚刚说话的人突然往后一倒。
大家看时,那个士兵的额头上插了一把剑,身子抽搐了几下,就死翘翘。
接个是第二个,第三个士兵倒下。
蒙多衣衣怔了一下。她看着远处,脸上的笑容灿烂若花,身子却贴着崖壁渐渐瘫软,坐了下来。
几个百越兵士纷纷回头,噗噗两声,两个兵士的咽喉便被弓箭穿透。
其余四个人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濮人打扮的及其英俊的男子,青丝帕,短襟衣,大裤腿,足蹬绣花布鞋,手里握着一张弓,威风凛凛。
又是一声弓弦响,又一个百越士兵下巴着了一箭。
这个士兵似乎在仰首躲避,那支箭从头盖骨顶端穿出,越军应声而倒,就像倒下了一截木桩。
来人是楚将庄蹻。
可是庄蹻往肩上一摸时,肩上空空,已经一支箭也不剩了。
三个百越士兵看到对方没有了箭,手里就剩下那一张弓了,立即就来了勇气,挥着弯刀从上往下冲锋。
庄蹻站在原地不动,像一座铁塔。三个越人的士兵成丁字形站在三面向他进攻。
庄蹻一侧身就躲过了一个越军的正面攻击,那张弓却套上了对方的脖颈。
另外两名士兵这时已经攻击到了面前。庄蹻闪身躲开了,接着轻轻一扭,被弓弦勒紧的喉咙哪里还出得了气?被这位楚国将军顺手往旁边一带才才放开了手,那张弓带着那个人飞向了另一个百越军,噗通,两个滚到了一块。
惟一站着的那个百越军人一招磨盘盖顶劈来,庄蹻身子一蹲,左手就抓住对方卧倒的右手腕由外向内轻轻一扭,右手便把对方的刀夺了下来,咔嚓一声,在对方那粗粗的脖子划出了一条缝。
绕到后面的庄蹻一放手,这个士兵仰头就倒,血呈扇形喷向了空中。
倒在地上的那个百越军这时才抬起脑袋,庄蹻赶过去。一个内扫脚先踢中对方太阳穴,接着咔擦一声,一弯刀就把那颗脑袋砍去了一半。
被弓弦套住的那个士兵喉咙还在咯咯着。
庄蹻赶过去,把那张弓又扭了一个圈,提起来,直到那个被弓弦勒住脖子的脑袋眼睛溜圆,红红的舌头长长地伸出,渐渐断气了,庄蹻才把那张弓从死人的脖颈上取了下来,背在了自己身上,
庄蹻四面看了看,听了听。却未发现有百越军士兵往这边来。
“哦,大约是在那边的荆棘丛中迷了路,百越军没能及时往这边赶吧!”庄蹻想。
这个楚国将领看着所有的百越军已经尽数归西,便三步并着两步走到蒙多衣衣身边蹲下。
那个女孩子已经累得软绵绵,一步也走不了,只能用双手搂住庄蹻的脖子,将她扶了起来。轻轻将她橫躺着抱起,一步一步走向山的那边。